地上还残留着异兽的鲜血,爆裂的熔浆又接踵而至,空气中传来地面被灼烧的刺啦声。
岩火被裹挟着送出地底,点燃地上的枯枝落叶,火势瞬间高涨。
一把火点着了整片禁地的林木。
山火无情,蔓延至魔门。
无涯子察觉到异常,他跃上高处,望着处在一片火光中的魔门。
他厌恶道:“一群没用的土著,一场火便吓成这般,遑论修仙之道。难怪日后被人灭门。”
萧然询问道:“这怕是宁寒君搞出来的,我们是否需要出手?”
“不必管他们。”无涯子冷了脸,“哼,这来历不明的岩火定是宁寒君设下的局,那宁寒君堪堪筑基修为便如此难缠,好在她如今修为尽失落入深渊。”
“萧然,你唤些弟子驻守禁地。毕竟死未见尸,恐有变故。”
毛茸茸光环的效果渐渐褪去,无涯子头顶的兽耳消失,身体恢复正常。
“对了,”无涯子转念想起烟罗的情况,问道,“烟罗布下的禁行法阵还在运转吧?”
“烟罗妇人之仁,若是因为她的疏忽而放走了攻略对象,这可酿成大祸啊。”
无涯子的这番话无疑是在敲打萧然。
禁行法阵是系统商城中的阵修道具,顾名思义,便是方圆百里,禁止他人使用传送法阵。
他们之中只有烟罗是阵修。于是早在宁寒君借尸还魂之前,无涯子便令烟罗设下此阵,为的就是将宁寒君困死在魔门。
萧然短暂的一怔,但很快他掩饰下情绪,话中滴水不漏,“烟罗大人与您目标相同,就算是对您略有不服,也不会在这种大事上出差错。”
“那日我在您的指示下,偷偷跟随烟罗大人至密林,我当时躲在暗处,烟罗大人设下阵法乃是我亲眼所见。”
得到萧然确定的答案,无涯子放下些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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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长老高坐于大堂之上,身旁两侧是服侍的仆从。
屋外一**的响动扰乱心绪,平白惹他不快。
王长老神情不悦,起身便往外走,欲看个究竟。
无声无息地,门口却站着另一人,挡住王长老的去路。
王长老看清来人的面容,心中一惊,大声呵斥道:“你是如何挣脱锁仙链的?”
“越子期”眼神森然,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王长老恼怒道:“越子期!你犯下重罪,死不悔改!本长老宽容大量,给你三日改过之期,可你却动用这些邪魔歪道越狱。”
“真是好大的胆子!本长老定要……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扼住王长老的咽喉。
苍白的肌肤下,包裹着与其表面截然相反的雄厚力量。
“越子期”眼神戏谑,道:“我何来的罪?”
“我若是真要杀人,有得是法子。比如——现在。”
话音刚落,一只手掌穿透王长老的胸膛。
王长老修为与无涯子不相上下,但在“越子期”面前宛如无力的稚童,竟是没有半分反抗之力。
“越子期”惬意地欣赏着王长老这副狰狞扭曲的面孔,他微笑着,下一瞬猛地掏出一颗散着热气的心脏。
鲜血不可避免地溅到了“越子期”身上,如暖玉染血,他嘴角噙着笑,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讨命恶鬼。
滚滚血珠顺着“越子期”的手滑下,滴落。
“想要篡权是吗?呵,也要有那个命才是。”
“越子期”手指一攥,沉甸甸的心脏随即破碎。
王长老死不瞑目地瞪着“越子期”,身子一歪。
神魂出窍,意图趁“越子期”不备而逃走。
却被他早有预料地一把捏碎。
“另外,”他愉悦地将王长老尚还温热的尸体抛向身后,“我不是越子期,我现在的名字叫——樾启。”
樾启——上古史书载称:荒兽食晦,引以天启,白骨生魔,奉启为王。
得了王上应允,成群骨魔争相抢夺王长老的尸体,骨刺轻而易举地将其撕成血块,它们如狼似虎般的啃食殆尽。
白骨一旦尝了新鲜血肉的滋味,便再难戒瘾。
大堂中的仆从目睹着方才发生的这一切,惊惧地躲在角落,抱作一团。
樾启一眼扫过来,只淡淡说了声,“赏了。”
骨魔们蠢蠢欲动,直待樾启走出大堂,它们便再也忍耐不住。
大堂内,是惊怒大喊声与哭泣声,与贪婪的啃食声。
白墙蒙上血色。
一只骨魔留在院外,将拾到之物交给樾启。
那是一个弥勒佛面具,面具许是历经颠簸,一角被磕碰,出现一道道细碎的裂痕。
面具的之人大概是受了伤,面具残有暗色血迹。
樾启拿起面具,他仿佛感受到身体深处的悲痛。
他自言自语,又像是与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对话。
“是那个人的气息对吧?”
“越子期,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假惺惺的?”
-
数日过后。
魔门山脚下,一处客栈里。
“欸,你们听说了吗?”一位黑脸大汉招手将坐在周围吃茶的客人纷纷引了去。
大汉指了指天,嘘声道:“那群山上的,出事了!”
这一语落下,众人顿感扫兴地离去。
其中一人晦气道:“兽潮和天降异火那事儿,早八百年就知道了。”
另一人幸灾乐祸道:“那群人仗着修了魔功,欺压散修,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我看,是老天开了眼!”
“小点声!”
同伴忙忙捂住他的嘴,四处张望,唯恐被人听见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同伴冲着他自己身后,向闲聊的其他人眼神示意。
桌后坐着一个戴着帷帽的人,身形高挑而瘦弱。
此人正是宁寒君。
她在位置上坐着,一言不发,细细品茶。
“别管她,咱们接着说。”那位黑脸大汉唤回众人,这回声音则严肃许多,“魔门真的出事了。”
“前段日子,下山历练的弟子回了魔门。结果,却看到一大片血泊以及……躺在血泊中的累累白骨。”
“那些新入门的练气期弟子,无一人生还。”
“据说,魔门祖师爷和掌门他们当时恰巧不在宗门,谁能想到,酿成这般惨剧。”
“幸亏门中精锐弟子被派下山历练,不在宗门,否则啊……”
黑脸大汉摇了摇头,说道。
听众们久久缓不过神来。
“我听说他们封山了?”一人说道。
“是,也不是。”
“祖师爷下令让所有在外游历的弟子速归。再有,便是我有一小道消息——
魔域的大门最近看守可严,似乎是有大人物下令,要找一个人。”
宁寒君走近了,压着嗓子,问道:“兄弟,你这小道消息,可保真吗?”
一听到自己消息的专业性被人质疑,黑脸大汉不善道:“那当然,这四里八荒的,谁不知道我乃是魔域百晓生。
我手上的消息,可是独家一份的真!”
宁寒君真心实意地夸赞道:“那兄弟你可真厉害!”
“那可不,我今个高兴,才无偿把消息说出来,别的都不图,就图个大家伙乐呵乐呵。”
“啊?”宁寒君装作十分惊讶。
“嚯,谁乐意被魔门管着啊!这魔域这么大,七煞谷,阎罗殿,合欢宗,哪个不是占地为王的一方霸主,偏生这魔门非要强霸着这处最强盛的灵脉。”
“大宗之间宿怨已久,”黑衣大汉抬眼瞧了戴着帏帽的宁寒君,“看着这位小妹面生,想来是外地务商的吧?”
“听我一句劝,趁着这会儿,能走赶紧走。不然等再过些时日,大宗之间因抢占资源生了龌龊,一旦打起来,可不管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死活。”
宁寒君拱手谢道:“大哥之言,句句肺腑。小妹先谢过大哥好意。”
大汉挠了挠头,转头对着其他人道:“你们也是,趁早换个太平的地方。”
宁寒君缓步走出客栈,她向着魔门所在的方向望去一眼,隔着一层朦胧的黑纱,表情看不真切。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影茕茕。
天道不安道:“魔门的人,看来还不死心。这些守卫十有**是为了抓你。”
宁寒君阖了阖眼,脑海中思绪万千,终是缓声道:“无妨,若真难逃这般命数,我定当以命一搏。”
魔域地广人稀,魔门管辖范围内仅有一座规模尚大的城池——朝阙城。
朝阙城坐落于魔域边界。
出了这朝阙城,便算是出了魔域。
此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恰是卯时。
朝阙城不甚繁华,但近日魔域不太平,许多人闻风而动。街上人头攒动,大清早便在城门口摆起了长队。
宁寒君混在人群中,等了许久,守城人才缓缓拉开城门。
守卫收到上头的命令,正守着城门,一个个地查。
他拿着一颗留影石,强硬地查看每一位出城之人的神魂气息是否与留影石上记载的气息相符。
前面的队伍逐渐缩短,眼看着马上就到宁寒君了。
她谨慎地藏住气息,敛容快走。
守卫喝道:“下一个。”
宁寒君刚要上前一步。
不料,人群突然暴动,像是后面追来了什么洪水猛兽,乌泱泱的人群霎时间散开。
宁寒君被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