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三人身后的,是一个身形佝偻,头发花白,满身满脸都是土的一个老头。那老头手里颤颤巍巍的举着一根木棍子,好像是想从后面偷袭他们。见三人都转过身来发现了他,那老头吓得把木棍往旁边一扔,拔腿就跑。
姬如乔眼疾手快抓住了他,为了不吓到他,尽量放柔了声线,道:“老伯别怕。你方才为何要偷袭我们?”
那老头手臂被死死地抓着动弹不得,又显然吓得不轻,哆嗦了一阵才缓缓开口:“你们是妖怪!”
听罢,三人面面相觑,都意识到其中必然有什么情况。
老头又说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别再来了,别来我们村了!”
流觞看那老头都快抖成筛子了,反倒笑了,道:“你什么眼神,哪个妖怪长成我们这样的!”
姬如乔也安抚道:“老伯,我们不是妖怪,我们是玉伽山上的散修。”
那老头一听,来了些精神,道:“玉伽山?”
姬如乔以为他听说过,连忙道:“是,就是玉伽山。”
老头:“不知道。”
“……”
姬如乔扶额,继续道:“不知道也没关系,总之,我们不是坏人。你刚说我们是妖怪,你们村子里最近出现了什么妖怪吗?”
那老头见面前这三人气度不凡,确实不像是坏人,胆子才渐渐大了些。他道:“你放开我吧,我不跑了。”
姬如乔有些尴尬,赶紧放开了手,道:“……好。”
那老头道:“上个月,我们郑家村出现了一件怪事。一到晚上,村子里就会出现一排人,蹦蹦跳跳的。不对,那些不是人,不知道是什么怪物。大家吓得都躲到屋子里不敢出门。那些怪物就跳到院子里挨家挨户敲门,见没人开门,敲了一会儿也就走了。从村东头一直敲到村西头,一家也不放过。村西头的小虎胆子大,有一次他偷偷跟着这帮怪物,看他们敲完了门又蹦蹦跳跳的出村了,一直跳到两公里之外的一片墓地。那墓地旁边正站着三个人,青嘴獠牙,长的那叫一个吓人。小虎吓得赶紧跑了回来,不敢再看了。小虎说,那三人大怪物就是那一群小怪物的主人,我刚才看见你们三个鬼鬼祟祟地,还以为你们就是……”
三人听完后,大概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姬如乔问道:“既然你说它们是晚上出来,为何现在白天你们都门户紧闭呢?”
那老头道:“一个月前是晚上来,现在有时候白天也来。白天是三个大怪物来,晚上是一群小怪物来,反正没准什么时候它们就来了。”
姬如乔点点头,道:“好吧,我们知道了。”
那老头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那个,你们三个那什么山上来的,能抓妖怪不?”
流觞笑道:“这是我们老本行,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老头一听这话,喜出望外,紧紧握住姬如乔和临溪的手,道:“你们要是能帮我们把这些妖怪抓住,我们就在村头给你们立个碑,天天供奉你们。”
姬如乔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全身鸡皮疙瘩爆起。他连连摇头:“不必了,我们定当尽力而为。”
临溪道:“老伯,你先回家吧,我们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事的。”
临溪一直面无表情站在旁边不说话,此时突然开口,那老头感觉此人必然地位很高,说话很有份量。他连声道谢:“有劳几位了,谢谢、谢谢!”
说罢,逃也似的离开了。
流觞道:“既然现在那些东西没来,我们先在村子里逛逛,看看有没有些别的发现。”
另外两人都点头同意,姬如乔等三人便在郑家村里闲逛起来。
三人沿着村子里的一条主道往里走,一面走一面看。这个村子不算很大,也不算繁华,几乎每家都是草房土墙,院子里养一些鸡鸭鹅狗等家禽。三人走了一阵,看见前面一家青墙黛瓦,院落大而有型,在这个村子里显然是首富了。这么一对比下来差距真的不小,别家的小破草房简直不堪入目。
姬如乔边走边道:“流觞,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有异常的?”
流觞道:“我前两日来这边采药炼制随心所欲丸。偶然发现这里阴气极重,必然有邪祟作怪。所以就叫上你们一起来看看喽!”
姬如乔摇摇头,道:“看来你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流觞走到临溪身边,拍了下他的肩,道:“也不是。其实,就算你们不拿走阴阳环,我也打算让你们陪我一起来。这么想,心里是不是好受点?”
临溪道:“并没有。”
又往前走了一段,一个院子里传来一阵狗吠,这狗吠声虚弱无力,看样子也是条老狗了。几人走近那家院子时,却发现那家的门逐渐被打开,露出了一条小缝。
三人驻足,皆通过门缝往里看。门缝越来越大,最后露出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正是刚才那个老头。
三人长出一口气。那老头探出半个脑袋,道:“三位道长啊,万一一会儿它们来了你们不在怎么办,有没有什么法宝之类的东西,让它们不敢进院子里来啊!”
他们三人随身携带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这个老头呢。威力极大不好控制不说,怕是他根本也不会用。姬如乔四下张望了一下,看见院子里拴着的那条大黑狗,心下有了主意。
他对老头道:“老伯,能给我个碗吗?”
老头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也连连应道:“有,我这就去拿。”不多时,便从屋子里拿出个碗来递给姬如乔。
姬如乔一手拿碗,一手摸出一把小尖刀,缓缓向那条黑狗走去。
那老头见了,大声道:“千万不可呀道长,大黑跟了我十多年了,你可不能杀它呀!”
姬如乔仿佛没听见一般,仍然向那条黑狗走过去。黑狗好像也意识到了危险,狂吠不止,冲着姬如乔不断咆哮,要不是有铁链拴着,恐怕就要扑到他身上去咬他了。
姬如乔微微一笑,手中尖刀脱手而出,在那黑狗腿上切开一道小口子,随即将碗放到狗腿下接了小半碗狗血。
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血都接完了半碗,那条狗才感觉到疼痛,“呜嗷”一声长叫,舔舐着那条受伤的腿。
姬如乔蹲下来顺着它的毛,安抚道:“我没想伤害你,只是借一点你的血用用,别害怕。”
那条狗可能是因为太老了,腿脚不利索,伤害它的人就在眼前它也没力气起身攻击,只是可怜兮兮的趴在地上继续舔腿。
姬如乔起身将碗递给那老头,道:“听你方才所说,那些怪物应该是僵尸。黑狗血可以驱赶僵尸,若是它们再来,你就把这碗血泼到它们身上,它们就不敢进你的院子了。”
那老头半信半疑的接过碗,道:“真有这么神奇?”
姬如乔道:“千真万确。”
老头道:“虽是如此,各位道长也别走太远了,那些东西来的很快的。”
姬如乔道:“放心,我们就在附近,不会走远。”
老头心满意足的关上了门,村子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三人在郑家村东绕西绕,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那些僵尸也都没来。
按理说,僵尸是怕光的,所以它们晚上出现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三个青面獠牙的东西,它们不怕光,也就是说它们不是僵尸,或者是更高级别的、不怕光的僵尸。
但是它们又为什么要到郑家村里挨家挨户的敲门呢?
天色暗淡起来,三人胡乱走了一下午,并没有什么收获。眼下红日西沉,皎月高升,郑家村除了没有声音,甚至没有丝毫光亮。家家户户黑乎乎,安静静,整个村子一片死寂,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三人正随便找了个石阶坐下来休息,临溪突然察觉到什么,小声道:“仔细听。”三人皆屏气凝神,听到远处传来一片“砰、砰、砰”的重物落地声。一声连着一声,杂乱无章,踢踢踏踏,听着来者不少,大约二、三十人左右。
姬如乔道:“他们来了。”
三人迅速起身,全神戒备,快速向村口方向奔去。
远远的,姬如乔便看见一群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僵尸,平举着两条手臂,正在一步步,不紧不慢地向村子里蹦。
由于光线极暗看不清楚,那些僵尸仿佛隐到了黑暗中一样,只能看到模模糊糊、黑黑的一大片,具体长什么样还真是看不出来。
不过,通过它们的动作和跳跃速度可以断定,这只是些低级僵尸。因为它们动作还比较僵硬,肢体不协调,速度也不是很快。所以应该很好对付。
这些僵尸刚刚跳到村口第一家的院子里,姬如乔三人便已经绕到它们身后,各执法器,准备出手了。
感觉到人的气息,僵尸们放弃了敲门,都慢慢跳着回过身来。僵尸在院内,姬如乔等人在院子外,双方只隔了将近十米的距离,这下,姬如乔终于将它们看了个清清楚楚。
怪不得离得远时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片,原来这些僵尸身上长满了浓密的黑毛。它们身上的血肉早已腐烂,只剩下一副白色骨架。头颅上双眼深深凹陷下去,嘴部只有稀疏的牙齿暴露在外。身上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布衫,逛里逛荡的露出伸着的五根手指骨。然而从上到下所有地方全都长着一层黑毛,这造型别提多恐怖了。
看见他们后,僵尸们发出一阵阵嗷嗷乱叫,迎面朝他们跳过去。
僵尸低级,数量又不算多。这对他们而言简直小菜一碟。几人都没动,姬如乔道:“临溪,试试你的新法宝。”
临溪点头,从中指上取下阴阳环,默念法决,小圆环变为大圆环,被他拿在手里。僵尸们蹦到离他们不到五米的距离时,临溪闪身到另外两人身前,护住他们。眼看僵尸向前平伸的双手就要碰到他了,临溪将阴阳环砸向最前面那个僵尸的双手,一阵怒号之下,只听“咔咔”两声,那两只手骨断裂,碎成了一地骨头渣。
这一举动激怒了所有僵尸,它们发出更为凄厉的叫声,奋力向临溪扑过来。
姬如乔在后提醒道:“别被它们抓伤,小心中了尸毒!”
临溪虽被二三十个僵尸围攻,声音依旧平稳,道:“放心吧。”
随即,他挥开手中的阴阳环,上下翻跃,左右开弓,流转金光在黑暗中如火龙舞动。一阵噼里啪啦声后,满地只剩下一堆被打的七零八落的僵尸残骸。
姬如乔看到后,心里的第一反应便是:阴阳环果然很适合临溪。
道路两旁草屋里的人都瑟缩在房子里不敢出来,但也都在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见这几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干掉了僵尸,危险已经解除了,也都陆续从屋子里出来,挤到大街上,对着他们三个人连连道谢。
沉寂多时的郑家村终于恢复了人气,几百人都跑到大街上欢呼,人人脸上激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一个荆钗裙布的中年女人热泪盈眶,道:“谢谢几位道长帮我们杀了这些妖怪啊!我们以后总算能过上消停日子了。”
其他村民们也都高声欢呼着道谢。姬如乔看着面前这一张张笑脸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