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涚不令雨，告于父神。涚其有祟，伐人用牲。涚伐我族，渊乇伐涚。告于父神，令渊伐涚。宾于子渊，涚死雨降，示渊求年。”黎西说着将一沓龟甲拓片的照片洒到偌大的会议桌上，“贞人向涚神求雨，不得回应，涚神伐我族人妄兴人祭，于是贞人贞问另一位神祇。其神子回应了贞人的祈求，降临凌家村，为我族伐涚。涚神死，甘霖降，祭祀神子，以求丰年。”
大家捡起拓片照片瞅了瞅，“……”
看不懂。
甲骨文的知识对他们来说还是太冷了一点。
卓局长好奇问：“最后真下雨啦？”
霍成渊：“……”
黎西：“下不下雨应该问气象局。”
卓局长：“……那小霍也不是神子啊，你说的这些跟小霍杀死异种有什么关系？”
黎西：“因为【规则】。我是祭司，以人祭时代祭礼为祭祀流程。我所祭祀的就是神。”
大家仍然没有听懂。
霍成渊解释说：“我在他的龟甲上制造兆纹，意味着神回应了贞人。‘神’在这个过程中产生。虽然我是人类，但异种也不是神，异种可以是‘神’，人类也可以。”
“就是说不论是什么存在，只要能在祭祀里配合祭司，就能获得‘神’的身份？”葛院长看向自己研究院的同事，“逻辑上有一定道理，但是污染区是高级异种造成的，【规则】应该也和异种有关，目前为止我们发现的六个污染区都没出现这种情况。”
“污染区是我们的说法，对异种来说，其实是狩猎场。异种的狩猎场里能有这么大空子给我们钻？说难听点，人类就是异种的猎物。”
“先不谈人类能不能利用污染区规则变成神的问题。”收容部部长问，“霍队长，你是如何杀死异种的？众所周知，你的异能是【时停】，是辅助型异能。是不是‘神’具有的能力？”
霍成渊刚要开口又被黎西抢了先，“癸未卜，西贞，渊伐涚告于父神，受有佑。父神庇佑，神子一定能杀死涚神。”
大家面面相觑，有点无奈和无语。
这个黎西怎么神神叨叨的？
“对不起！”黎星辰忍受不了了，他觉得这些人问来问去都不痛不痒，一副根本就打算想质问黎西的样子。“各位领导，我想提问。”
卓局长露出善意的笑容：“没事，你问。”
“谢谢领导。黎西，我问你！”黎星辰面向黎西，死死盯着他问，“如果大哥没有代替你祭祀，你打算怎么办？”
黎西垂眼笑了一下。
真少爷虽然手段稍显稚嫩，但脑子比黎大少要好用一点。
“继续祭祀呀，不过我不会用人牲。”
“大哥也没有！祭品都是你准备的，他只是上去烧了三柱香怪物……异种就来了！”黎星辰激动得眼眶泛红，含泪问，“你是不是故意的？你不想死，故意激大哥取代你做祭司，所以前面一直不让村民放了我们，等大哥跟异种说他也是贞人，他也能当祭司，你就顺水推舟不做了。你当时对大哥说‘不要后悔’，因为你知道大哥要死了……”
黎星辰含泪控诉的模样着实可怜，以至于在场绝大部分人并未觉得他无理，反而予以了同情和谅解。
在面露恻隐的众人之中，始终侧身关注着黎西的霍成渊显得有些怪异。
“多讽刺呀。”黎西笑着说，“黎南宁愿相信一只怪物也不相信他们的霍队长会救人。”
黎星辰面色一白，紧张无措地看向会议桌前一众领导。
“咳。”卓局长的干咳声打破尴尬，“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有……黎西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黎西扭头瞄眼霍成渊。
霍成渊对他露出笑意——温柔的审视。
“我没有故意害他哦。他也是我大哥。前十七年，黎南一直是我亲哥。”
范部长拧眉：“这不是什么调解现场，你们家私事能放到会下去说吗？”
“对不起！”黎星辰慌忙道歉，拿手揉眼睛抹掉眼泪。“黎西，那我再问你，你不阻止大哥是不是在帮异种？你跟异种做了交易，它放过你们，但你得帮它。不然你怎么解释大哥一上香它就降临了？”
“我从不信任怪物。”黎西说。
听到这里，霍成渊的眼神起了细微的变化。因为他意识到黎星辰的一句话说对了：黎西没有正面回答。
他沉默的攥起拳。
范部长的目光凝在他脸上，“霍队长，我这也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阻止黎……”他低头看了下文件上的名字，“黎南？不管黎南还是这位都是在祭祀，根据你的报告，从头到尾你一直在袖手旁观，放任祭祀进行。为什么不阻止呢？”
作为科研人员的葛院长一针见血指出：“霍队长的目的是不是等待异种降临？报告里说子弹对它无效。如果视‘降临说’为正确理论，高级异种必须降维，其本体才能出现在我们世界。子弹对没有实体的东西当然没用。那么要杀死高级异种，就必须先让它的本体降临。之前的污染区经验，异种都有实体了，不足做参考。”
调查组的代表也在这时发问：“霍队长，请问你是否故意放任桐花区分局行动队员黎南主持祭祀，帮助异种降临？”
“不是。”霍成渊的回答斩钉截铁。
调查组继续问：“那为什么不阻止黎南？”
一瞬间，矛头全部指向霍成渊。
作为救援任务参与者出席本会的邱林几人皆有些坐不住了，纷纷紧张地望着坐在最前排的队长。
一心针对黎西的黎星辰感到茫然。他从来没想过把黎南的死与霍成渊挂钩，因为他不知道霍成渊拥有调度执行部所有行动队的权力。
拥有权力，就负有相应的责任。
“我确实……”
黎西猛地揪了把霍成渊的衣服打断他，随后站起来，众目睽睽下道：“我就是故意的。”
现场霎时哗然。
霍成渊倏然握住他手腕，有些过重的力道表露了其内心的震惊和紧张。
黎西的目光落在对面，调查组几位代表的其中一人身上。
对方与他对视，露出温和的微笑。
这是个老熟人，调查处的展永元。
“怎么杀异种我不懂，但我知道杀死神明的方法。因为神根本就不存在！”黎西眉心微凝，眼神漠然，站着扫视所有人，仿佛居高临下。“黎星辰，我告诉你，要不是黎南横插一杠根本就不用死这么多人！他自己也不会死！我们也试图救他，谁知道他这么迫不及待？”
黎西生气了。
小阁老语音：坏人已经自己跳出来了，展是一个，范是一个！
——
【注】：
1.示：神主，长得像个供桌。也可作神主的主，（一说是神祇的祇）。示X，先王日名。文中“示渊”意思为祭祀渊。
卜辞：乙未，（彡酉）（攣）品上甲十，报乙三，报丙三，报丁三，示壬三，示癸三，大乙十，大丁十，大甲十，大庚七，小甲三，大戊十，中丁十，（？）甲三，祖乙十，祖辛十，羌甲十，祖丁十，（陽）甲三，父乙十。（《合32384》）
三、十是用牲数，日名是先王，父乙=武丁老爸，大乙=商汤。上甲=上甲微。报乙到示癸三报二示在合祭里一般坐小孩那桌[捂脸笑哭]
我查到的合32384拓片是三片缀合。从小甲三…（残缺）…祖乙……（残），后面没了。这个补全版来源《古文字教程》。
2.子渊：父神的孩子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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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