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对经济脑瓜

紧急关头,扭转困境的竟然是一群突然闯入的孩子,仔细一看,是在广场上轰鸽子的那伙,其中就有被救的小男孩。

他们起初是漠然旁观的,当看清撕扯的两个人后,便一拥而上将护卫围住,叽里呱啦地争着讲些什么。孩子们充分利用自己的下巴,看上去比手来的快,灵活地上下摆动着,小脑袋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说得大人悄焉动容。

护卫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又是合掌鞠躬,又是声情并茂地说了一大堆的话,一定是非常感人的那种,直说得他自己都热泪盈眶了。

最后还是洛桑告诉刘红光,“介位就是喃救的小小他爸,一点儿都不来旋地雪,喃是他全家的恩银,对将才那出儿深感歉意,叫喃败跟他一样的。”

见好就收吧,是自己有错在先,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走为上。他们四个与人家客套了几句,便匆匆忙忙地溜出了院子。

广场北侧有雪山女神帕尔瓦蒂的神庙,她是毁灭之神湿婆的妻子,生了两个非常有出息的儿子,一个是可爱的象头神坚尼萨,一个是大家都很熟悉的护法天尊韦驮菩萨。

若想要知道他们两口子长啥样,可以去九层台阶之上的湿婆神庙,正门上方的窗口里有夫妻相拥的雕像。

好意提醒一句,小孩子可以去看,思想复杂的老爷们就算啦,湿婆的那只咸猪手放的地方确实不雅,能让心怀鬼胎的家伙胡思乱想一整天,意淫一下也就罢了,再干出些不法的事情那可得不偿失啦。

在雪山女神庙的北面,洛桑说可以驱走邪恶的大吊钟下,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中央是一支摇滚乐队在表演。不愧是最勇猛的廓尔喀人的后代,歌手激情的动作都像在搏杀战斗,一窜一跳的如同竞技场上炸开颈羽的斗鸡。

看得出他们的经费少得可怜,那乐师手里的小提琴,面板已经破损得面目全非了,还舍不得扔掉,如痴如醉地弹拨个不停。更是玩出了花样,原本是垫着下巴横向演奏的,却改成立着抱在怀里拉动弓子,酷似未安上马头的蒙古琴。

打击乐也是一样,没有像样的架子鼓,弄来些长短不齐的手鼓,捆扎在一起,暂且凑合着用。

还有一位把发卡放在嘴里,又是拍,又是吹,发出嗡嗡的声响,懂行的听起来有股古老沧桑的韵味,若是居家的百姓听了去,大多会误以为来了弹棉花的。而另一个捧着出家人用来化缘的铜钵,也不去四下里讨赏钱,求施舍,只顾一门心思用个小棒子沿着钵边磨着,敲着。

刘红光很佩服这支组合,在如此困乏的条件下,仍然初心不改,执著于自己的理想,真的是难能可贵啊。

他用眼角的余光发现,站在林海身旁的姑娘并未欣赏表演,她正专注于高台上的大吊钟呢。多嘴的人什么时候都管不住自己的舌头,“美女,你看啥呢?”,他欠欠儿地问。

马舒听到问自己,先是愣了一下,旋即缓过神来,“我呀?我在看那口大钟呢,洛桑说敲响它,可以驱走邪恶的灵魂。”

“是这样的,我也听他说了。你看,它与国内寺庙里的大钟有些像啊。”林海插嘴道。

“咦,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姑娘发出惊喜之声,瞬间笑靥如花,媚眼弯弯好似新月,梨涡浅浅胜过甘泉。

可不能再逗她乐了,笑得真迷人啊,越看越好看,刘红光不得不坦然承认,自己在姑娘面前不堪一击。砰砰的心脏加速跳动,估计超过了正常范围,脸也红了,气也短了,受不了啦,他只得转移目光不去看她,同志们,发育正常的小伙子矜持不住啊。

老同学可比他有出息,眼睛直勾勾瞅着女孩子的脸,眼珠一错不错,恨不得给光洁红润的脸蛋安个挂钩,将痴迷的视线结结实实绑在上面。一向呆板的男人性情都变了,在姑娘面前犹如温顺的羔羊,陪着笑脸侧耳聆听,极力挖掘尘封已久的诙谐幽默与博学广闻,不时有妙语如珠迸射出来,意图博得人家的欢心。

待姑娘说了一气儿之后,青年提出自己的想法,“我认为本地人没有经济头脑,眼么前儿的商机都不会利用,可以让游客敲钟祈福嘛,一次允许敲三下,收他十块钱。”

“是呀,可不是咋地,国内就是这个价,这块儿收入低,可以少要点儿。”马舒高兴地跳了起来,快节奏地拍着手赞同他。

“节假日还可以提高价码,市场经济供不应求嘛,敲一次要一百。”林海伸出指头示意价格。

姑娘合上双手,眼球直转略有所思,“国内过节时是三百多,这里的节日多,可以给打个折,别让资源枯竭了。”

刘红光与他们有着不同的看法,“我看没有可行性,办不到。这里的人们思想保守,不比国内的人心眼活络。咱们那块儿,就连庙里的和尚都不守戒律啦,把晨钟暮鼓当成挣钱的工具,只要给钱便可以一通乱敲,把佛门净地当成卡拉OK了,扰得地狱的亡灵不得安生。”

“卡拉永远OK。”好动的姑娘模仿着谭校长的舞步,像美丽的蝴蝶般扭动着婀娜的身姿,“不见得,我相信没有钱办不到的事儿。”

林海活脱脱个捧哏的老表演艺术家,“老妹,真是那么回事儿,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谁还怕钱咬手啊?明摆着的机会,有钱不赚啊?人啊,就是这么回事,一开始这也不行,那也不准,到后来绷不住了,看别人尝到甜头啦,哭着喊着抓着挠着要,贞节牌坊都能拿去卖喽。”

一天下来,林海对这个小老乡尽心尽力,体贴入微,你说他心地善良,只为了可怜她,为其排忧解困吧。刘红光心明眼亮,发现还有那么一点儿说不好的情愫在里头。

在他眼里,这两个人还真有夫妻相!亲亲热热对脾气,说的话像一个鼻孔出来的,刘红光越看他俩越般配。真是应了那句话了,不是一家人,进不了一家门。这次来尼泊尔不虚此行啊,老同学的个人问题有望解决啦。

“美女,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小伙子听她的话茬,好像是个生意人。

对方没有回避隐瞒,大大方方地说:“我家原来是倒腾山货的,买卖越做越大,赚到了第一桶金。老爸后来进城跟朋友合伙搞房地产开发,再后来父亲生病过世,由我哥哥接管公司,把买卖做到省城。”她提起往事又想到了哥哥,不免几多悲凉袭上心头,“哥哥遇害后,我感到房地产这行水太深,便转变发展方向,投资生物技术和第三方医学检验,靠科技开发稳稳当当过日子。”

“哦”,刘红光顿时对其另眼相看了,让自己猜着啦,姑娘真是个做生意的,还是个大老板。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崴,沉思细品打头回相见,姑娘的言谈举止就带着架儿呢。出手阔绰,买条羊绒披肩随手就是三万,腕子上戴的、肩上背的都是顶尖的高档货。他为老同学高兴,这回可捡到宝啦!从根本上混入了精英阶层。

林海与刘红光也住在花园宾馆,他们的房间在三楼。老板洛桑还未成家,为陪老同学多亲多近,就住在一楼的办公室里。

四个人吃完晚饭,又打了会儿麻将,林海便张罗着休息。其实大家心照不宣,都晓得他是担心马舒,怕姑娘经过如此大的波折,身心疲惫吃不消,便也吵着腰酸背痛,打哈欠说困了,互道晚安各自回屋睡啦。

第二天,马舒不是被摩托车的鸣笛声吵醒的,她头天晚上与三个新朋友约好了,要去巴德岗杜巴广场参观,便在睡前定了闹钟报时。

照例打着哈欠倦怠地起床,趿拉着拖鞋步入阳台,拉开包了浆的木雕窗子,今日非是昨日,姑娘的心情超好。

这回有了经验,怕灿烂的阳光晃到眼睛,提前将秋水明眸眯成了一线缝隙,长睫毛像两池清泉边上的苇子,忽闪忽闪地抖动着。

她矜着挺拔的鼻子,妩媚地瞅着对面“成都食府”高耸突兀的牌匾灯箱。这家伙挂得咋如此高低正好呢?高高大大的,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安全感。

待眼睛完全适应了之后,姑娘抬起纤细的手儿,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方才似是而非地东瞄一眼,西眺一下。索性无拘无束畅快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让她感到心情愉悦的是,手指在预料之中触摸到了棚顶。

“切,男高女低,本小姐也不差啥。”

她心里似揣了只欢蹦乱跳的小兔子,还是头一次这么牵肠挂肚地想着一个人呢,忐忑不安不知他对自己的印象如何。回想之前相处的一幅幅画面,仍然觉得那双温暖的大手紧抱着自己的小腿,心里特回味,心里特陶醉。她感到脸颊滚烫,用手轻抚似触到了早年父亲盛满热水的温酒壶。

林海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中,一颦一笑都那么令人爽心悦目,幸福的姑娘痴痴地笑出了声,腮边露出了迷人的梨窝。

放眼望出去,又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儿,天空湛蓝湛蓝的。想想真有可能耶,天上一日地上一年,那染布的祖师爷梅福与葛洪二仙翁,还没腾出工夫收拾打翻的大染缸吧?

这些神话故事都是从爷爷那里听来的,在姑娘的印象里爷爷可不简单,见多识广,啥事情都知道,自己的武艺就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爸爸说,爷爷年轻时也是个热血青年,胸怀伟大理想去过缅北,还神神秘秘地告诉她,爷爷在那里杀过人,还救过住在沈阳志同道合的郭爷爷呢,他们两个因此结为了把兄弟。

逝去的时光如瑷河涓涓的流水,一去不复返了,爷爷虽然去了天堂,可马舒坚信他没有走远,永远活在自己的身旁,时刻呵护着宠溺着孙女。

她抬头仰望着无际的蓝天,也许他老人家的灵魂就躲在太阳的背后,正笑眯眯地俯视着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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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德满都的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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