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梅肆就去了龙城大学。去了才知道，他虽然进得去招聘会现场的大门，他并非龙城大学毕业生的身份还是被大多数企业拒之门外。
想来莫钟易把入场券送给他的时候，没有详细了解过国内的这种招聘形势吧。
等梅肆从招聘会出来，莫钟易已经等在门口了。
“还顺利吗？”莫钟易见到梅肆的第一句话便问。
梅肆不想让莫钟易觉得自己没什么收获，便说：“还好。”
梅肆自己没被打击到，打工他都养得起自己，工作嘛，慢慢找总能找到合适的。最不济，他还可以去傅骢那儿打工，反正傅骢不是一直说自己欠他天大的人情，欠的钱还没还干净，应该好好还债么？
不过莫钟易好像对他抱有期待，不光给他找了入场券，还特意留下来接他回学校，他总觉得自己没拿到什么offer有些过意不去。
简短的对话之后，梅肆就睡着了。这两天还挺累的，早上要起很早化妆，晚上还有点休息不好，攒了一身疲劳的梅肆在莫钟易车上睡得很香。
呼吸间有种淡淡栀子花的香味儿，闻着让人很轻松愉悦。
莫钟易并不是特意去龙城监督梅肆参加招聘会的，他去龙城是为了自家生意的事。
谈生意的地方刚好在梅肆他们活动现场不远，对方是个二次元，就喜欢这些漫展之类的活动，邀请莫钟易一起来。
要是放在以前，莫钟易肯定就直接拒绝了，昨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结果就在会场里，看到了身着一袭白色缎面长裙，金色波浪长发，背后还背着翅膀的梅肆。
那个瞬间莫钟易脑海中响起的是某古装剧里的一句台词：“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在米国的时候他有个朋友很喜欢拿那部剧下饭，莫钟易从没想过，他自己也会有想说这句台词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为什么每次见到梅肆，都会有不太一样的心情呢？
他忽然想起了傅骢曾经问过他的，为什么会关注梅肆呢？
那时候他的回答是抄了傅骢的，说觉得梅肆可怜，他心里确实也是那么想的。后来他又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结论是除了可怜他之余，还有几分是好奇。
他好奇为什么被生活连番击打的人不会沉默抑郁，反而像个向日葵一样，仍旧朝着阳光茁壮生长。
这种好奇催促着他与梅肆的接触多了起来，他发现梅肆身上有种很温暖的力量，让生于寒冷的他想要靠近，觉得靠近他可以取暖，人会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想到这里，莫钟易偏过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梅肆。
这个孩子还真是厉害，很多人坐车坐久了都会觉得肩颈腰椎不舒服，他还能睡这么踏实，一脸享受。
这样安稳的状态也是莫钟易所追求的，他该是有很久都没有过香甜的睡眠了。
等两人再熟悉一些，他真应该找一个合适的机会问问梅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像他这样永远充满热情地面对未知的未来，心中毫无阴霾地度过每一个孤寂的梦境。
莫钟易自嘲地笑了笑。他明明是梅肆的老师，却想要跟自己的学生请教问题，好像有点颠倒了吧？不过孔子也说，不耻下问，他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无可厚非吧？
几小时后，车子驶离高速路，遇到了一个红灯，莫钟易缓缓踩了下刹车，梅肆还是醒了。
梅肆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窗外的景色有些熟悉，声音带着些刚睡醒的绵软问：“到了吗？”
“还没。”莫钟易开着车又转了个弯，轻轻敲了下车载导航示意梅肆可以看。
梅肆凑近了些去看导航，上面显示预计还有十二分钟可以到达目的地。
十二分钟不够再睡一觉，用来清醒一下精神倒是很充裕。梅肆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伸了半个懒腰。车内空间不太充裕，不够他伸直胳膊的。
莫钟易以为他是坐久了累的，还安慰他：“就快到了。”
“嗯。辛苦莫老师了，我回去马上接着写论文。”
莫钟易也没明白这怎么就能拐到催他交作业上面，他明明没有这个意思的。他虽然对自己指导出来的论文有一定的要求，但他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现在大四的学生又不光是只有写论文这一件事，而且最终稿还有四个月才交，他干嘛把人逼得那么紧。
为了不让梅肆误会自己，他缓和了语气，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很真诚：“快放假了，寒假期间再写也来得及。最近不是还有期末考吗？”
“是啊。”提起期末考试，梅肆还有点愁，不过莫钟易最近不催他交论文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他的心情瞬间就多云转晴了，“嘿，要是您寒假方便的话，我就尽情打扰了。”
莫钟易笑着回应：“欢迎。”
*
十二月的最后一天，从明天开始是三天小长假。
宿舍里离家近的两个室友回家了，苑小乙去跟女朋友跨年了，梅肆一个人，准备在最后一天给宿舍来个大扫除，然后在网上翻找一个元旦晚会看。一个人也可以热热闹闹的，主要就是个氛围。
卫生打扫得有点久，他不是有洁癖，只是四个大男生住的宿舍，实在是很难保持住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
刚清洁完地面，梅肆接到了傅骢打来的电话。
“元旦哎，要不要一起跨年？”这是梅肆出生以来过的第一个孤家寡人的新年，傅骢不忍心让他独自在宿舍里默默跨年。
傅骢会想起来邀请自己过年，梅肆还是有点惊喜的。刚想答应下来，梅肆想起了吴慕玥好像还住在傅骢那儿，多嘴问了一句：“就你和傅予吗？”
“还有吴慕玥……”梅肆心说果然有她，就听傅骢又说了，“不过你别担心，还有我们公司员工呢，她不会乱说话的。”
“在你们公司过？”傅骢那公司梅肆是去过的，那个环境要是说庆祝点什么的话，不谦虚地说，挺扫兴的。
“哪儿能呢，那显得我多刻薄。过年了带我家员工放松一下，温泉山庄，来不来？”
“没有别人了？”梅肆觉得有点奇怪，傅骢连他都问了，不应该没叫在这个城市里同样是自己一个人的莫钟易才对。他们不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吗？不过没困扰多久他就释然了。他没有家回，莫钟易又不是，没准莫老师元旦要回溪城呢。
“没了啊，”傅骢没能get到梅肆的言外之意，以为他是在顾虑宿舍里的其他人，“你们宿舍还有别人的话，一起带来，正好你们住一间房，小爷我不差这点钱。”傅骢在面对梅肆的时候总是这样，人傻钱多的人设立得稳稳的。
“就我自己。”梅肆实话实说。
“那你还磨蹭什么？快点过来。”傅骢催促道。
吴慕玥帮着傅骢布置party现场，刚才她就想问了：“肆哥过来是不是不方便啊？莫二少不来吗？可以顺路一起带他来。”
“二少被他哥叫走了。”本来傅骢跟吴慕玥一个想法，他先给莫钟易发了消息，得知了这个“噩耗”。
这对莫钟易来说绝对算噩耗，他这个大哥从小是按照长兄如父那么要求自己的，管两个弟弟比父母还严苛。
“这样啊。”吴慕玥本来还很期待见到莫钟易的，她都来云城好几个月了，明明就在一个城市，偏偏一次都没见到。每次跟傅骢提出这个要求都会被无视，让她郁郁不得志。
“没事儿，我给肆哥发个消息，让他跟小予一起打车来，车费我出。”傅骢说着就扔下了手里的活，躲到一边玩手机去了。
这时候傅骢公司的员工陆陆续续到了几个，看到吴慕玥在挂装饰，而傅骢一个大男人窝在沙发里玩手机，并没有太大反应。相处时间不短了，他们对自家老板这种体力劳动参加一会儿就偷跑的情况早就见怪不怪，纷纷上手帮吴慕玥一起忙。
差不多七点半的时候，梅肆和傅予姗姗来迟。
傅骢在温泉山庄包下了一个独栋别墅，一楼的餐厅是西式的，长条桌，左右各八张椅子，两端还有两个位子，能坐下十八人。
傅骢的公司不大，一共二十几个人，有些想要陪伴亲人的，就拒绝了他的邀请，他也很大方地给不来参加聚餐的员工发了红包。
梅肆还怕自己找错了地方，结果视线里才出现别墅的影子，远远就看见吴慕玥冲他们招手。
吴慕玥穿了件红色的连衣裙，在一片白色背景的冰天雪地里显眼极了。她头上还戴着可爱的同色发夹，看上去就喜气洋洋的，很有新年新气象的感觉。
进了门，别墅里的灯光温暖，暖气开得正好，很有大家庭的氛围感，并不像什么公司的团建。
有几个人聚在一起联机打游戏，还有几个人凑在一块聊家常，不知说到了什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扑面而来的温馨和热闹让梅肆想起一个小时前他自己在宿舍打扫卫生的场景，两相对比之下他不得不承认，那实在是太过凄凉了。
梅肆脱了外衣挂在衣架上，跟几个他认识的人打招呼。
几个人看梅肆眼熟，却不知道这个老板找来的年轻人到底是谁，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他。
这没办法，梅肆以前陪傅骢出现在公司的时候，都是穿的女装，化了淡妆。
梅肆及时想起了过往，傅骢帮着打哈哈，招呼他赶紧坐下。他特意在自己身边给梅肆留了座位，另一边的空座是给傅予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