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带着白云在蓝天下悠闲的散着步,聚在一起飞得低一些的大片云儿,一旦碰着了耸立的悬山壁,就老喜欢松开手绕着边儿打个转再走。
这一处没什么灵气的地头显然更加的被冬日青睐,明明其寒比不上北荒的立冬,其冷比不上才成型的会仙桥周边,可这自然造就的恰到好处的凄清氛围,却是前两个再怎么也比不上的。
负手立在悬山壁前的常乐收回呆看了许久的视线,果然三十年的时间实在太久。
久到那一年这山壁前那样大的一块石头,早已连残渣都寻不到,若不是她曾从此钻身出来过,怕是根本找不着路了。
闭上眼她轻轻的舒了口气,收敛好激动又忐忑的心情,便循着记忆找寻起来,两日后,常乐拧着眉蹲在一处被拨开的杂草丛前,双手闪着莹莹灵光在完整直削的山石上不住的寻摸。
她这两天甚至跑去这附近扒过滚滚,咳,噬灵阵鼠的老窝,结果发现滚滚说的地盘,老早被一群只隐约有些灵气在身的地老鼠给霸占了,它的同族估摸着早就从这块迁走不知多久了。
至于原因,肯定是因为这里的灵气稀薄到只有沾了些灵气的凡兽愿意呆着了。但摸着山壁的常乐很有些不解:“应该就是这一块,可这外边的灵气都少成这个样子了,这避障怎么还能恢复的这么好?”
有些烦恼的在山壁上锤了一拳,她很有些郁闷:“我上辈子可是有好好的行善积德,怎么如今这死不能和家人死在一块,连死前想回家看看的愿望都是奢侈?”所以上辈子积的德跑哪去了?
妈的,果然人家说人生多风险,投胎要谨慎呢,这一点在修仙界尤其如此,就像她,生在个偏僻地方,出个门稍微久一点就连家门口都摸不着了!
才有些发愁的不知怎么是好,常乐忽觉气海有些痒,连着手心里都有些痒痒的,她有些讶异的摊开掌心。
‘biu~’的一下,一根绿苗苗从她手心里冒了头。
这是轮回种幻形的头一回无召便自作主张的从她经脉中钻出来,还不等常乐有什么反应呢,绿苗苗居然很是气愤的甩着脑袋在她掌心里就是一阵乱拍。
细细小小的力道拍过的地方带起一片软绵绵的痒,她挑挑眉,内视一眼,发现气海中本来顺畅的灵气流有些糟乱的散在气海各处,这会正在努力的自行恢复原来的秩序。
她戳了戳轮回苗软软的幻形根枝问:“你这家伙,这段时间不都是焉巴巴的,今儿怎么这么有活力的能到处捣蛋了?”
相处了这么久,这来历不明的东西也帮过她不知多少了,先前除了修为难涨的时候,她倒也很久都没怎么担心过这东西会突然要了她的命,现在她都快要活到了头,更加没什么好担心的。
甚至她还想着了什么,伸着指头捏了捏那乱晃的芽苗就笑道:“小东西放心,回头我肯定尽量给你找个好地方,等我死了,给你做做生根的化肥,那好像也还不错。”
这话可把小芽苗给气着了,它抽出自己的尖尖在常乐那两根指头上重重的拍了一下,才又使劲的伸着脑袋往一个方向指指点点,要是能说话,估计少不得一阵骂骂咧咧的了。
顺着它指点的地方看去,这是?常乐很有些好笑扒拉回它的脑袋尖:“这是去石门镇的方向,你想去那处?我这还想用你再试试呢,最后一把都还没出多少力,你这着什么急选地方?”
半响后,常乐无奈的顺着一个劲坚持己见的轮回芽苗指着的方向飞去,她算是明白了,她身边不管是人还是东西,丫的平常还好,真要倔起来,脾气那是一个比一个的倔!
这不顺着小芽苗指的地儿走一遭,这小东西居然直接就瘫在气海里,闹起了集体罢工。
俄顷,在一片火红的湖滩边,常乐伸手撩撩水,这漂亮的湖她记得,当初初出来的时候,经过这边时,她和阿斐还多停留了一阵呢!想到这个,她叹了口气,转眼这才多久,物是人非,说的该是如此形景了!
罢!多想无益!她看着湖水有些奇怪,这湖也就是漂亮些而已,水就是普通的水,再正常不过了,她又戳了戳那趴在自己手掌边,直直的往湖里头指着的芽苗:
“北荒的湖下多了,你小子就爱上水底了是吧?这看也看了,咱们这就回去继续去,我也不知你的年岁,但灵智未全开,我也托大认你声姐姐!小家伙,姐姐我这都到家门口了,总不能就这样放弃不回了吧?”
但她捏着芽苗的那两根指头压根就拉不动,她道:“得~犟种!你要这样...唉,反正还有些时间,就依你的意思,先下去看看好了!”
她心里想着,可能是这小苗感应到了满意的栖身地,要是这样,那她何不成全它呢?提前踩踩点也好。
不知要往下多深,她便取出那颗极品天然避水珠来。这颗珠子到手时就是无主的,她还以为吴家是拿这东西当传承才没有契约。
可后来她想契约也契约不了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想太多。毕竟这东西一点子攻击力都没有,虽比她厉害上许多,那也不能花了这么久时间,她就只勉强得了个使用权。
又转着这珠子看了一会,常乐摇摇头,往里面打入一股灵气,跃至湖中就一头扎到了湖心底,才站稳就看那小苗变换了指向,尽头是一个大大的地脉缝隙。
顺着芽苗指向在地脉缝隙里越钻越深,且这算算,似乎是在水底里走着回头路。她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仍旧努力的指着方向的芽苗,这还真有什么宝贝或是密地不成?于是速度更快的顺着它所指往前游去。
不知在缝隙里游了多久,常乐已经下到一个非常深的深度里来了。
算着距离,她估摸着若是没了这避水珠的护佑,再下潜一公分左右的压力就已超过她如今身体的强度了,再往下,一旦避水珠出了问题,她必被水压瞬间挤爆!
而手心里那芽苗还在往下指。
她咬咬牙,还是继续往下去了,上面一段下来时只费了短短瞬息时间,这回要的也不久,久的只是一直找路下沉的功夫。
终于,在她听见避水珠放出护罩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时,芽苗的指引终是往上倾斜!这极品的避水珠都要承受不住了,这一回也下的太深了!
常乐悄摸松了口气,任她再怎么能坦然接受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再赴黄泉,那也不怎么能接受在这水底深处爆成一滩营养物质这样的死法啊~
扶着一处极狭窄的黑洞钻进去,继续努力往前游了不知多久,她忽觉远处一亮,忙加快了速度往前。
原以为随着接近这处亮光,会现出什么洞口呢,可这距离明显越近那团亮光越浓郁,到后来她的眼睛都有些不敢直视了,根本就不像出口照进来的光亮形成的那样单薄。
握紧了拳挡着光继续向前,她心中难免有些犯了嘀咕,这家伙不会是让我万里送人头来了吧?也不是她不知见势不对及时后退,而是这地方特喵的窄到她根本没法子轻易后退。
再加上在水底这么深又灵气稀薄的地方,她也不能可着避水珠使劲压榨不是?她得给人家提供充足的能量,还能留着劲儿应付后边可能的未知变故呀。
在管道一样的黑水道里停留了一会,常乐终于是提着全身防备,咬着牙,一头撞进了那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白茫茫中!
软,软绵绵的就像躺在最厚最软的云朵里;暖,暖洋洋的就像在秋天里的篝火旁,躺在亲亲夫君的怀里,好想就这样睡过去,一觉永不起...
就算不是久别重逢,这么好的意境,躺在她家那香香的美人夫君怀里,她能只想着闭上眼睡觉??这不正常呀!
‘噗!’
闭着气把自己一张脸憋得紫涨的常乐刨着有些失了力的手脚,使劲甩着湿漉漉的脑袋想要睁开眼睛!
忽然她想到什么,就这样闭着眼仰着头,就将手脚都伸在这不知是液体还是固体里面到处摸来摸去。
凉凉的、圆圆硬硬的,就是这个!一把抓住这东西举高了来,她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那清润醒神的水息。
她忙并起二指在珠上一引,引出一股水灵之气往自个双眼上一抹!
“呼!多亏这东西救了命了,不然我可得溺毙在这里头!这是哪?”
终于睁开了眼,她转着脑袋看着这一片让她头疼的白茫茫,什么也看不出来!手上拘起一团绵绵软软的白团,可一举高就散成了光。
刚刚闭着眼摸的时候,这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底下,就像是在不干软的棉花糖里一样,这睁开眼放在底下的手的触感,和身体的浮感明显又告诉她这就是水!
冷静,冷静,再冷静!常乐甩甩脑袋,将那又想往底下沉去的想法给甩出脑子,她四处游着就想要找找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至于轮回苗那个不靠谱的家伙,这会正瘫在她气海中一点反应都不给了!靠,就给她引来这糟烂这就撒手不管了?
在眼睛快要瞎掉之前,常乐终于看到一簇簇软绵绵的白光拥起来的,像是树一样的东西,她甩着一点子灵气都用不出来的手脚,奋力往那边游过去。
又是不知多久,她被那股由心生的懒意拖着往下时就在口中狠狠咬上一口,这会子满嘴都快被咬的没一块好肉,又咽了一肚子血的时候,终于,让她摸到了‘棉花树’的旁边。
靠着那树根,她在上面摸了摸,又大力压了一下,心中诧异,这居然是实处?
反正这底下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了,软手软脚的完全爬上棉花树的根部,她才松了口气。
挪着往那树干上一靠,她就想看看这避水珠有没有把这白光的最后路途给记下来,她得循着往回走啊。
没成想这屁股底下是实地没错,可树干上却依旧是软绵绵的,背一靠着了还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住她往里收。
现下脑子糊涂身子糊涂的常乐哪里挣扎得过,也就坚持了一会,她就心中哀嚎着:
‘完蛋,这一回是真的要睡不醒了!’
便一点点陷入棉花树干中,这一块除了白还是白的奇怪地方,眨眼又恢复了一丝动静都没有的安静样貌,似乎从来无人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