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甜点
阿莱克斯付完款之后就转身对着还呆在笼子里面的沈逢君伸出手，“走吧。”
沈逢君搭上那只手的瞬间对方就收拢了手，阿莱克斯的体温也比寻常人要低一些，这一点倒是和沈逢君相契合。他借着阿莱克斯给的支撑成功站起来，虽然他的腿因为维持了太久这样的姿势而供血不足有些酸麻，动起来的每一下都会有种异样感，但是他却压制住了这样的感受，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
沈逢君觉得这是一个不好的习惯，他刚刚已经对阿莱克斯进行如同表演的示弱，那么再多这么一桩让他等一等他缓一缓再走也无所谓，可是涉及到这样的真实时，他却一句话都不想说，一点不想让对方知道。
白稔知说如果他真的耗费点感情进去或许可以更快地结束任务，且不说这个“或许”的概率有多大，他连有意识地真实都难以做到，更别说真实的感情。
沈逢君讨厌这种模糊的标准，讨厌概率学和因人而异，但眼下也没有其他方法，他只能在内心徘徊然后继续向前走。
可是阿莱克斯却在走了两步之后停下，他转过头看落后了他半步的沈逢君，因为被面具遮掩了面孔，他的所有情绪都只能通过露在外面的眼睛传达给对方。幸好他的困惑和好奇显而易见，能够让沈逢君立刻明白他的态度。
他用这样的眼神看了眼沈逢君的腿然后又抬头，开口问道，“你别紧张，我就是想问你，你这样模拟了核变前人类基因的仿生人窝在笼子里不会腿麻吗？”
阿莱克斯在看到沈逢君的第一眼就觉得笼子里的空间太小了，为了营造出来那种被禁锢住的荼靡和纤细，拍卖行的人就把人塞进这样的鸟笼起来，他光是想想就觉得难受，对方想来也是。
而他的这个问题确实让沈逢君愣住。无论他是被关在笼子里面迎接自己新任主人的小可怜还是在569A描述下貌似强悍的拥有一整个地下组织雇佣了阿莱克斯的大人物，哪个身份都没办法让他思考到对方会在还没有走出这间屋子的时候忽然问这么一句——这太奇怪了，他怎么都想不到会有人问出来这种奇怪的小问题。
而在他没有回答的这几秒，阿莱克斯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他对着那个依旧堆着一脸笑容的男人开口，“不介意我们在这里再待一会儿吧。”
“当然，贵宾先生，这是我们的荣幸。需要我为你们准备些甜点和饮品吗？”
“如果有的话当然可以，”阿莱克斯没有客气，“提拉米苏我要五块，其他的看你们就好。”
中年男人走了之后只留下木偶机器人还在，阿莱克斯将自己摔在了沙发上，然后对着沈逢君招了招手，“你放松一点，我跟你坦白，其实就算你腿不麻我也必须找个理由留下来再待一会儿，我真的很喜欢他们提供的小甜点，尤其是提拉米苏。你会喜欢可可和酒味吗？如果喜欢等下也可以尝尝。”
沈逢君没说话，他仍然站在原地，眼睛垂下来，看起来像是个听话乖巧的人偶，如果遮住眼睛和发色，不知内情的人很难将他和那些曾经破坏纽城安定的仿生人联系在一起。至少阿莱克斯是这样觉得的。
“别这样，哥哥，你如果一声不出我会以为你是哑巴，”阿莱克斯在扮演纨绔上很有一套，虽然萨莎一直觉得这就是他发泄自己烂趣味的一种混蛋方式，“如果你有这么大的问题，我可能立刻就会和曙光算账，这场官司最后怎么收场谁输谁赢我不知道，但是你的结局肯定不会多好，说不定会把你送去些不干不净的科研机构抽血放血切割解剖做研究，也有可能让你用身体赚一辈子的钱直到没有人要……”
他的威胁被端着甜品和红茶进来的机器人打断，这个机器人是圆柱形，中间放了三层托盘，现在正用自己的机械臂将那些摆放在桌子上，光屏上出现爱心一样的眼睛，对着他们说了句用餐愉快。而阿莱克斯拍了拍机器人的脑袋，成功让对方光屏上的爱心开始疯狂旋转。
送走了爱心机器人之后，阿莱克斯继续自己的威胁，“这样真的好惨，你的那些前辈们就因为受不了这些才暴动的，然后现在都不清楚尸骨在哪儿，成了新的都市恐怖传闻中的一部分。所以你是喜欢可可和酒味还是柠檬……这么多你总可以选出来一样吧？”
沈逢君在这样无聊的威胁下开口，他怀疑如果自己不开口阿莱克斯可能真的干的出立刻叫来曙光的人算账之类的事情。这也是一种直觉，因为作为一个雇佣者，对方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他应该立刻将他带走，打包一般地丢去他们约定的地点然后拿到巨额钞票，那些钱足够他去购买伊甸园出品的各种水果和谷物，味道绝对会比曙光提供的蛋糕上的罐头樱桃要好。除非是他来到这里不仅仅是为了他，他在曙光仍有别的目的，所以必须在这里耗时间以完成自己的另一需求。
“提拉米苏就好，谢谢您先生。”
“看来不是小哑巴，”阿莱克斯缓了口气，拿了块提拉米苏给他，“不然我可不知道仿生人要看哪种类型的医生。”
因为在拍卖的时候就填饱了肚子，所以他这一次没有进食，只是看着沈逢君站在那里把提拉米苏上的罐头樱桃挖下来放在盘子边缘，然后一点一点地用勺子吃完了小块的提拉米苏。
他的动作很斯文，吃东西也有些慢，让这一段进食像是纽城投放在玻璃罩上的光屏宣传片里的桥段，专门招揽那些还勉强活在纽城之外的评论家口中的化外之人。然后这些人就会因为忍不住诱惑签下巨额的欠款换取进入人类最后的绿洲的入场券，住在最脏最乱的十环九环赚上半辈子的钱还债，甚至可能永远都吃不起那枚被沈逢君厌恶的罐头樱桃。
纽城真是个好地方。
阿莱克斯这么想。
等到沈逢君吃完后，他才再次开口，“他们说我可以给你命名，这是身为主人的权利。你有自己的名字吗？如果有我就按照你本来的名字称呼你。”
「我的本名在这里代表某种信息吗？」沈逢君问569A。
「这里没有外部的人知道“沈逢君”这个名字，所以你可以这么告诉他。」
“先生，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沈逢君，”他打开光脑，在上面打出了这三个字，“这就是我的名字。”
“好的沈逢君先生，”他用沈逢君称呼他的方式称呼了沈逢君，“还要来点别的什么吗？”
沈逢君摇了摇头，然后阿莱克斯就指着那些精致的餐点对着那个如同空气一样没有存在感的长得像木偶的机器人开口，“麻烦把这些打包一下，红茶也要，这壶红茶我也要带走。”
于是，尽管沈逢君落后了阿莱克斯半步，但是当沈逢君和拿着一大堆东西的阿莱克斯一起往拍卖行外面走的时候，还是会让人产生到底谁才是买家的恍惚。
在大门边的小巷停了一辆有些旧的六座面包车，阿莱克斯带着沈逢君过去，拉开门然后对对方做了个做作的邀请姿势，其实这个动作本身很优雅，和他的穿搭也很适配，只可惜他手上提了从曙光打包的东西，所以这种邀请有些不伦不类。
“快走，”阿莱克斯跳上车拍了拍驾驶座后面，“阿爸从曙光给你们打包了些吃剩下的，刚好可以分一分做今晚的宵夜。”
驾驶座的人冷哼一声，从沈逢君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硕大的红色蘑菇帽子，然后就是蘑菇帽子忽然狂踩油门让他险些撞到。
阿莱克斯一边用没提着甜品和红茶的那只手揽住他的腰让他不至于真的撞到，一边大叫着让对方开车稳一点要是蛋糕撞坏了形状他回去就烧了司机的帽子。
而等到车终于稳了一点之后，他才将那些甜品和红茶安顿好，然后摘下来脸上戴的面具对沈逢君笑了下。他露出一口白牙，用手摸了摸后脑，“对不起啊，这家伙开车一直疯疯癫癫的，不过他从来没有真的出过什么车祸，你可以放心，你就当在游乐园坐过山车，纽城唯一的实体游乐园在五环，虽然我没有去过，但是我猜和坐他的车差距不大。就像是……就像是什么来着，你让我想想。”
沈逢君没说话，他打算装好一个商品，然后在确认真的安全之后再谈其他的。而且他一直都知道忽然揭露身份冲击别人的认知是一种很有利的完成任务的方式，对待阿莱克斯也打算用这一招。
不过在他给阿莱克斯“惊喜”之前，对方先给了他一个。
“砰——砰砰——”
沈逢君听到巨大的声响回望，看到刚才还金碧辉煌的曙光拍卖行忽然爆炸，而这时阿莱克斯的声音再度进入他的耳朵。
“对，我想到了，就像是爆炸和游乐场的烟火表演一样，几乎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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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