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如愿
「短短两天，你就完成了对怀亚特和何塞的刺激……」569A感叹道，「这简直是像按了加速键。」
沈逢君对于忽然完成对何塞的刺激也有些惊讶，他从来都知道人是没有办法真正了解另外一个人的，而这个世界的三个人都再一次强化了他对这一点的认知。
而就像沈逢君没有问怀亚特为什么一样，他也没有跟何塞讲这句话。他决定不去探究这些。
「我也没有想到，但这确实发生了。如果你们的技术更可以达到，你可以去读一下他们的心解惑。」
569A摇头，「我们做不到这件事的，没有技术可以做到知道一个人类究竟是怎么想的，甚至人类自己都不一定自己自己的心。现在只剩下卡波了，逢君，你打算怎么对待他？」
「我会让他如愿以偿。」沈逢君说，可是他的神态却是冷漠的，这让他的言语像极了一种施舍。
*
卡波曾经短暂地在海伦庄园住过一段时间，在格兰特去世的那两天，他几乎是贴身陪伴着沈逢君，直到怀亚特回来，他才重新回到了自己在庄园旁边的一幢独栋别墅里居住。而沈逢君虽然知道这里的地址但却从未来过这里，对方有事会拨打电话过来，座机叮铃作响，就可能是对方叫他的消息。
所有今天门上的风铃忽然想起的时候，卡波并未想到会是沈逢君，他带着枪下去打算看一看究竟是谁在深夜上门，但从猫眼看到的却是被细雨打湿了的黑发男人。
“哥，您怎么过来了？”
沈逢君没有立刻进来，抬着眼睛看卡波，“凌晨的船，去美洲，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卡波这才注意到沈逢君手里提着一个箱子，而且由于衬衫沾了水，他肩膀处的红肿就透着布料显露出来，这一看就是刚受的伤。
“我的车在后院，要从哪个港口出发？我开车带我们过去。您放心，这辆车没人见过，一时查不到我这里。”卡波没有问对方原因，尽管这一切突如其来，但他仍然选择了和对方一起离开。
他摸过鞋柜上的车钥匙，又用拿着钥匙的那只手接过沈逢君的箱子，另外一只手将人拉进来，带着人穿过客厅前往后院。
沈逢君鞋上的水渍打湿了地毯，但是湿润的脚印很快就会消失在柔软上，就像他们两个的踪迹一样再无踪影。
卡波将车开得飞快，他的心同样也在跳跃。因为要观察路况，他不能总是用余光去瞟沈逢君，但是对方受伤的肩膀，被咬破的唇还有紧绷着的手都证明了一件事——他想象中的事情发生了，沈逢君和怀亚特彻底闹翻，所以打算一走了之，而且是和他一起。
唯一有一点奇怪的是外卖的雨并不大，沈逢君从海伦庄园走到他的别墅，衣服不应该湿得这么彻底，这样倒像是洗了澡没有擦就跑过来。可是到底能有什么事情让沈逢君这么焦急，不顾体面地逃过来？
卡波没有想到答案，但是他也不打算现在就去问沈逢君。他要等到他们走下轮船走到一个新天地之后再慢慢问这些，他的异国兄长到时候一定会愿意给他一个答案。
到达港口之后卡波从车的后备箱取出来了两个大箱子，他似乎早有准备，已经收拾好了需要的东西方便随时跑路。而在他准备和沈逢君一起登船的时候，原本走在他前面的人忽然停下来，他没有转身，可声音仍然细细地飘过来让他听到。
“我杀了怀亚特·卡洛斯，东窗事发的时候，卡洛斯家族的复仇一定会不止不休，无论天涯海角。卡波，你现在还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卡波在细雨中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猛然加快，他原本觉得奇怪的点忽然有了解答，这才是沈逢君衬衫湿的如此彻底的原因，他杀了人，血曾经溅到他的身上，所以他不得不洗了澡，然后步履匆匆地从海伦庄园离开，到这里寻求他的帮助。
但是他心跳加快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谜题得到解答，而是因为对方居然亲手杀死了怀亚特，在格兰特死后这个和他保持着诡异的亲密，无可避免地纠缠在一起的病态植物被他亲手拔除。哪怕从此之后哪怕沈逢君脑子里放着两个死人，永远耿耿于怀和这对兄弟俩的过往，现实世界里也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活人能够与他相争。
他光是想到这件事情就充满喜悦，强烈的狂喜让他在面对沈逢君的背面时嘴角忍不住上扬，满脸的愉悦，唯独克制了声音中的那些欢喜，竭力保持对于兄长未来的认真思虑。
“如果您想，我们还是可以留在巴勒莫。现在还没人追来，路上也没有任何戒严，怀亚特的尸体应该还没被发现，我们回去来得及将这伪装成和之前那些家族老板一样的枪击案。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您仍然会是卡洛斯家族中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
“可我永远不能成为西西里岛最有权势的人，因为我是个东方人，所以永远都只会是Mafia家族的非正式成员。而我不想在安东尼奥·卡洛斯手下讨生活，也不想拿身体和何塞·诺斯特拉做交易。卡波，我厌倦了。西西里岛的枪火、销烟、帮派斗争，我都已经觉得没趣。”
沈逢君说着，重新抬起脚，“既然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那就和我一起走吧。我们去新天地。”
卡波的笑容依旧亮眼，他柔软的深棕卷发随着轻快的步伐微微摇晃，全都证明这主人的好心情。可是等登上轮船不再走在沈逢君的身后之后，他便收敛了自己的幸灾乐祸，跟着对方进入船舱里的卧室，然后打开其中一个大箱子，从里面取出来一件衬衫。
他将衬衫展开比在自己的身前做展示，端面的光泽像是湖水一样荡开，“您要不要去洗个澡然后换这个，我看您的衣服是这是您的尺码，巴勒莫最好的那家裁缝店做的。哦，还有裤子和……内裤。如果您走得急没有装，我这里都有准备。”
沈逢君本来以为从来没开过没人见过的车还有车的后备箱扔的这两个箱子都是卡波收拾好为自己跑路方便做出的准备。可他看向敞开的箱子，却发现这里面好多东西都是为他而准备的。
“你……为什么会准备这些？”
卡波笑了下，一双像是小狗一样的眼睛看着沈逢君，“因为我也总会担心哥你会不会忽然觉得累了烦了想要离开巴勒莫嘛，到时候我就可以立刻和你一起走，连东西都不用花时间收拾。”
哪怕卡波看起来这么乖，说的这个理由也可以听得过去，但沈逢君不相信真实答案。
沈逢君猜对了，这确实不是真实答案，卡波没想过沈逢君会主动离开巴勒莫和西西里岛，他在这里这些年得到的权势和利益只会捆绑着他向上，更何况他的恩怨纠葛都在这里，对谁来说想要舍弃都是难事，除非是像他当时一样走投无路，而沈逢君显然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局面。他准备这些是在格兰特还没有去世的一天，那天他碰巧看到沈逢君和格兰特在玻璃花房拥吻，吻着吻着就摸下去，衣服落在玫瑰花上，他受了点刺激心里一时不快，于是准备了这些东西打算哪天自己实在忍不住了就给对方下点药直接将人抱上轮船带走，以后沈逢君恨他也好怨他也罢，带给他的折磨也不会比亲眼目睹他被别人上要大多少。可是这件事没过多久格兰特就死了，更后来他在沈逢君喝醉之后缠着人上了床，甚至觉得不会再有这么一天想把东西重新搬出来，不过现在看来幸好没搬。
当然这些就没必要跟沈逢君讲了，他要在对方面前继续扮演一个好狗，要减少自己的侵略性，这样沈逢君才会更信任他更依赖他。
“我都没有准备，卡波，麻烦你帮我找一套能穿的衣服，我先去洗一下澡。”
“好的哥。”
「真的不要我帮你屏蔽痛觉或者调整一下身体数据吗？」等到沈逢君和卡波分开，569A立刻开口，「我看你状态不太好，先是狠狠撞上门框撞了好几次终于把肩膀弄得一片红肿，然后又冲了冷水澡就跑来找卡波，路上又淋了雨，接下来生病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三点六。」
「不用，我上次自杀都没有选择这么做。」
沈逢君演技还行，但也没有卓越到可以把疼痛表现得这么惟妙惟肖，只有真实的感受才不会穿帮。
「你骗他说你杀了怀亚特，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他不会的，现在轮船正在驶离港口，船上也没有传真机，他得不到任何信息。而我很确定，在轮船靠岸之前，我就可以完成任务。」
「那我们要不要赌一下具体时间，比如今天明天这种，569A说，我以前打赌经常赢的，这次一定也可以……」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沉默了几秒又道，「好了，没必要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在轮船彻底离开港口的那个瞬间。」
「卡波真是个好孩子。」
沈逢君说完，悠悠地呼出去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