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替身
十一日委员会的开会地点在巴勒莫城区中心西南边的诺曼皇宫，这个地点距离海伦庄园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于是沈逢君提早了一点下楼等待怀亚特。按照对方之前的命令，他今天要做对方的司机。而且到现在为之怀亚特还没有任命新的法律顾问或者撤掉他的职，所以他本来也该陪着他去。
怀亚特很快就从楼梯上逆着光下来，因为这算是个正式场合，所以他今天特地穿了一身黑色西装，连柔软的金发都梳成了和格兰特一样的大背头，比平日散着发丝要成熟许多。
同父同母的亲兄弟面孔本就相似，而类似的装束打扮之后，这种相似达到了一种新的高度，使沈逢君直到对方走到他面前还没有缓过神来。
而怀亚特也察觉到了沈逢君的失神，并且很快明白了对方为何会如此——沈逢君在借着他缅怀一个死去的人，他因此恍惚，分不清面前人和墓中人。因此，他用一种少见的沉稳的，和格兰特十分相似的语音语调开口，“沈，你今天真漂亮。”
沈逢君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他收起了那种眷恋的眼神，开口道，“谢谢老板的赞美，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准备出发去诺曼皇宫了。”
“你刚才是把我当作格兰特了吗？”怀亚特握住沈逢君的手去摸自己的脸，打算将沈逢君前一刻的失神利用到最大限度，“我们长得这么像，你有晃神很正常。连我都觉得这不能算是你对格兰特的背叛。你看着我就像是看着年轻的格兰特，你认识他才几年，肯定没有见过他二十出头的样子吧，那简直和现在的我一模一样。”
“是的，”沈逢君主动去摸那张脸，从颧骨到下颔，最终覆盖上他的眼睛。他的动作轻柔，像是对待自己最亲密的爱人。
他知道怀亚特不能接受自己成为一个代替品，却还是选择继续去挑衅面前的少年，“在格兰特去世后，我找不到比您更像他的一张脸。”
然而这一次怀亚特的反应却和沈逢君想的完全不同。他的嘴角扬起，语调欢快地问，“老师，你这么说，是想要把我当作他的替身吗？”
沈逢君没有立刻说话，他感觉到对方的睫毛刷过他的掌心，轻微的痒意让他覆盖在对方眼睛上的手指动了动。
而怀亚特很自然地将这种动作当成了沈逢君意动的外化表现。他立刻笑起来，握住沈逢君的手拉下来放到唇边亲了亲，眼中光芒很盛，好像找到了他们之间新的关系。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对这个建议动心。”
他的气息落在沈逢君的手上，然后又牵起这只手，去摸自己脸上的每一处皮肤和骨骼，这张脸属于怀亚特，同样也属于刚过二十岁的曾经的格兰特。
“你肯定找不到任何一个比我更好的替身，我们相同血脉，一荣共荣，只有我可以代替他，只有我可以成为他。他的棕发曾经也有过黄金般的色泽，我的金发也早晚会变成他那样的金棕。权势、时光、还有其他一切都会让我们会越来越相像，让我们同样成为卡洛斯这个姓氏的使臣。”
他在说这些的时候忽然感受到那种血脉相连的震颤，言语不再是哄人的空话谎言，而是变成了让死者灵魂附身的咒语。同样的基因，类似的骨骼。兰特仿佛真的存活于他的身上，让他也爱上对方的爱人。
怀亚特终于带着沈逢君摸完了自己的整张面孔，他漂亮的绿色眼睛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又在对方的瞳孔里面看到无比狂热的他自己。“我还确定了另外一件事，老师，不是我从格兰特那里继承了你，是你在他死后，必须选择留在我身边才能活下去。”
*
汽车停在诺曼皇宫的门口，这个皇宫已经存在了千年，无论是诺曼、拜占庭还是阿拉伯的建筑风格都闪烁其中。它在很多时候都是权力和贵族的代名词，现在也仍然如此，成为Mafia最重要的标记之一。
“老板，我们已经到了。”
因为是沈逢君做司机，怀亚特今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后排，而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听到沈逢君这句话没有立刻打开车门下去，而是从衣兜里面取出来一条项链。镶嵌满钻石的链条上面缀着一块椭圆形的绿宝石，这是他从海外带回来的，本来想要用来给沈逢君做一枚戒指，可是看了格兰特给沈逢君买的带状王冠就立刻改变了注意去做了一条项链。
他要一点一点代替格兰特的存在，这比冷眼旁观，看着沈逢君最终厌恶憎恨已死却仍然徘徊在他的生命里的格兰特要有趣得多。
“沈，靠过来，我帮你戴上。”
沈逢君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靠过来，任由对方帮自己戴上了这条项链。
怀亚特将手绕到沈逢君的后颈把搭扣扣好，但做完这些后他并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扯下了沈逢君束发的发带。
他看着那些发丝落在沈逢君的脸上，然后将黑色的发带装进自己的西装口袋。“我送了你一件礼物，也要得到一件你的。”
“您该进去了，我会在外面等您回家。”
怀亚特听到沈逢君这么说弯起眼睛，他凑过来亲了亲沈逢君的脸颊，“当然，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等到怀亚特进去以后沈逢君就从诺曼皇宫的后门顺着拱门进入后院。他爬上二楼，进入一道窄门。纵然光线不算多好，也能看清楚巴拉蒂娜小教堂是何等金碧辉煌的景象，镶着大理石的四壁的上半部是镶金的壁画，阿拉伯式的式尖拱形屋顶高高立起。曾经有信徒到访，赞叹这里带给人的震撼更胜教皇国梵蒂冈。
沈逢君将西装外套放在椅子上，然后双手合十站在那里面对圣母像祷告。
何塞顺着边廊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副景象，背对着他站立的黑发男人微微低着头，黑色的发丝没有扎起来而是披散在肩膀上，通过衬衫甚至能看到对方瘦削的骨骼，还有被皮带束起的细腰以及流畅圆润的臀线和笔直的腿。绚烂夺目的彩绘玻璃开向天边，折射出阳光和灯火的迷蒙幻境，使得那个人站在光影中竟像是站在神的国度，神秘而梦幻，不像是真人。
这一幕倒像是神迹。
尽管何塞并不信神，此时此刻也这么想着。
如果这宗/教能带来如此美景，倒也有些存在的必要。
何塞走过去，等站在沈逢君旁边才开口，“沈，你是在为了格兰特祷告吗？”
沈逢君点了点头，何塞这才看到对方脖子上戴了一条缀着绿宝石的镶钻项链。他第一次看对方戴这些配饰，也是第一次觉得哪怕是这种华丽的项链陪在衬衫上也不会显得不伦不类，反而有一种令人心惊的美感，牵引着他的心跳加快。
“诺斯特拉先生，您怎么会来这里？”
何塞听着他又重新变回去的敬称有些无奈，但却没有纠正，只是笑着道，“还没到开会的时间，我赶最后时刻再过去也可以。”
“您的伤有好一点吗？”沈逢君礼貌性地询问了一下。
“还好，只是我的医生不如你，他们包扎的时候弄得我很痛，就让我更加怀念和你呆在一起的那个晚上，”何塞说着，目光又移到沈逢君披散的黑发上面，“你今天怎么没有将头发扎起来，天气还是有些热，这样等会儿一定会出汗。”
“我的发带丢了，只能这样。如果你们早一点确定教父人选结束今天的委员会会议，或许我就可以早一点回去。”
何塞听他这么说立刻抬起手，拆下了他的领带。他今天也穿了身黑西装，但是领带却没有选择刻板的黑色，而是系了一条酒红色的细领带。
“我可以把它先借给你绑头发。”
“谢谢。”
沈逢君说着就伸出手准备接过那根细领带，但是何塞却按住了他的手腕，“让我来帮你吧。可以把这个机会赏赐给我吗，先生？”
沈逢君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何塞注视了几秒，然后低下头。
何塞十分温柔地用手指梳理沈逢君的头发，一点一点地将它们聚拢，然后将搭在肩膀上的红色领带扯过来系上去，他绑了两圈，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给对方系一个蝴蝶结出来，但最终还是因为害怕沈逢君生气而放弃。
何塞在沈逢君的发顶落下一吻，嗅了嗅对方发丝上的柑橘香气，“好了。在我妹妹去世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帮人绑过头发了。刚才总担心弄痛你，但幸好没有。”
“谢谢。”
“我更希望你能跟我说些别的，但是.......算了，你可以再想一想自己之后打算怎么做。等到今天的会议结束，只要是你想要的，西西里的教父都可以应允于你。”
沈逢君的眼睛眨了下，“那我就等着您的好消息，教父。”
上一章有大改，可以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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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