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失败
“不用了,因为那是我做的。”
沈逢君没有转头,他依旧看着远方海天一线,明亮的蓝色充斥眼睛。
秦攸庭双手揽住沈逢君的腰,“怎么可能是你做的,你根本没有理由做这种事情,我只是想要你帮我想些办法去找到那个叛徒,毕竟你那么聪明。”
这几条走私线的统筹工作都是沈逢君来做的,不然他们也不会成为盟友。
“我有理由这么做,”沈逢君往后靠,将自己身体的重量的一部分交到秦攸庭身上,“比如我想要独自掌握这个金钱帝国,又比如......我喜欢上了那个警察。”
“你永远不可能仅凭自己做到这件事的,把我推出去之后也会有别人,而我肯定是你最好的盟友选择。之前我们的合作如此顺利,在之后我们只会更顺利。就算你担心我们之后感情破裂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利益关系,也没必要在我们正甜蜜的当下去做这件事。这太不值得了,”秦攸庭笑着用下巴蹭了蹭沈逢君的脸颊,“而且你有更好的方法来惩治我,你可以试着对我好一点,把我变成你的狗,从此以后你的盟友变成你的奴隶,不仅不会伤害你还可以帮你不计后果地撕咬别人。仅仅用一点感情上的小计策就可能可以解决我,又何必大费周章。”
“所以你的第一个理由根本只是拿来逗我的,至于第二个......呵......逢君,你不可能是爱情至上主义者,就算你真的喜欢孟倬,你也不会为了他放弃自己的追求。更何况我不相信你会喜欢他,你该把爱情投资在我身上。”
其实沈逢君在选择把秦攸庭扔出去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正如秦攸庭所说,沈律师其实根本找不到理由去伤害自己的盟友,他一旦这么去做,就需要一个合理的逻辑去说服秦攸庭。不然这个人设就会出现无法弥补的缺漏,这个缺漏会让秦攸庭困惑,让秦攸庭不相信这个故事,从而无法完成“刺激”的任务。可同样的,他根本没有第二个方案去选择,他不能将自己完成任务的希望寄托在那些虚无缥缈的爱上面。
他给方寻深的是一个相当的对手,给姚漆的是永恒陪伴的承诺,他和宇文铎一起毁掉彼此生命中最大的噩梦,让谢凛时被他轻视的小辈玩弄在鼓掌,把解予所迷恋的送给他,又让岑雪中弥补了自己的愧疚。
可是他给不了秦攸庭什么更特别的,他本来就是秦攸庭的盟友,他们之间的关系光靠利益本身就足够牢靠,甚至569A给沈律师的人设和他本人如此的相似,相似到他根本没有办法跳出他本人去思考一个别的方案——他只能去出卖秦攸庭,哪怕这是一个拙劣的愚蠢的计划。
他在上学的时候有位老师在一开始就告诉他,“法律的生命不在于逻辑,而在于经验”。比起时时刻刻严格理性的利用逻辑推演来证明合理性,经验和事实有些情况下更能带来确定的权威性。这就是他最终仍然选择让569A发出那份邮件的原因。他其实没有必要陷入对自己为什么背叛秦攸庭的反复证明,他只需要把事实交给秦攸庭看,然后闭口不言。剩下的一切——秦攸庭是否会相信,他是否会完成刺激——这些只能全部交给事实的影响。
“可确实是我,我发送了一份定时邮件给潇湘的警方,举报那艘船走私军火,以此换得他们以最快速度出警,哪怕还没核实信息来源。你可以去找个黑客调查一下,就会清楚,那份匿名邮件来自我。
“我确实做了这样的事。秦攸庭,我确实把你推向了警察。”
沈逢君说着,停顿了一下又道,“你不妨也猜猜看,他们还有多久会追上叶卡捷琳娜号找到你?”
秦攸庭在这个时候笑出声来,笑了好半天之后才握着沈逢君的肩膀将人拉到和自己面对面,“逢君,你不该在此时此刻向我坦诚,你该在警察把手铐铐在我的手上,用枪指着我的脑袋宣判我的死亡之后在对我说这些。你不该把你自己的命运留给我。不然我一定会报复你。我掌握着那么多你的秘密,你的国家或许无法宣判我的罪,但是他们一定可以审判你。是想被关在监狱里面一辈子还是直接被杀死,你觉得哪一个解决更好一点?”
“不,不对,那些都是你和他们的事情了,那不是现在的我们该讨论的,”他握着沈逢君肩膀的手往上,虚拢住对方的脖颈。那么脆弱的脖子,只需要他多用些力气就可以让沈逢君窒息而亡,但他没有立刻这么做,他只是以此做威胁,带着充满恶意的笑容继续道,“那你要不要也猜猜看,我现在会对你做些什么?”
“你要更早一步杀掉我。”
“我怎么会舍得这么做。”
秦攸庭的手加了一点力气,这点力气不足以让沈逢君窒息,但是仍然会让人难受。沈逢君已经能感觉到手掌的力量隔着皮肉压迫上自己的喉管,让他想要再发出声音都有些困难。
“我曾经告诉过孟倬,我觉得你在地下室的样子很漂亮,赤身裸/体,链子绑在脚上,我甚至想不到你有什么办法变得更漂亮。但我现在想到了,我要把锁链系在你的脖子上,让你变得像是一只只能趴在地上摇尾巴的小狗,我会很过分地对待你,不考虑你的任何感受,让你疼痛让你失神,在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会忘记我留在你身上的印记。”
“逢君,”秦攸庭盯着他的眼睛,“看着我,你现在告诉我,和我说清楚,明明我一定会将你整得很惨,你到底有什么理由去这么做,又为什么要登上叶卡捷琳娜号,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沈逢君在此时此刻确定他对于秦攸庭的刺激肯定会失败。那种秦攸庭因为愤怒而忘记了这件事的不合理之处从而在瞬间达成刺激的可能性彻底消失了。对方哪怕到现在也没有忘记质问他为何要这么做,那么就算对方在叶卡捷琳娜号上对他进行他言语中的那种“报复”,在未来让他锒铛入狱失去自由或者结束生命,这个问题也不会得到解决。
沈逢君在心里叹了口气,「小A,如果我完不成对秦攸庭的刺激怎么办?」
「如果仅仅是秦攸庭,影响不是很大。但如果之后你对其他人的任务也很吃力,我们或许会评估和你的合作是否还要继续。」569A开口道,她几乎是把站在自己旁边的人的话原封不动地念了出来,哪怕她心里觉得这对于此刻的沈逢君来说有些过于严苛。
「我知道了。」
沈逢君闭上眼睛,用实际行动表明对回答秦攸庭的问题的拒绝。
沈逢君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并不好过,他算是被秦攸庭拖着带回他的房间的。对方确实如他所言那样给了他“报复”——用折磨逼出他的声音,用言语表述他的难堪,让他忘记时间,又让一整面的镜子去反映他被束缚上的枷锁和破破烂烂的身体。
而最让沈逢君觉得困惑的是自己,在这样的过程中,他并不曾真的痛苦过,这也不算是真正的虐待。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天真的想法,秦攸庭做这些仍然是为了找到他闭口不言的那个答案,他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而愤怒,而不是因为他这么做带来的结果而憎恨。
「逢君,如果你想要放弃这个世界,我可以帮你登出。一次没什么的,一次失败而已,不会贬损你的成绩。」在秦攸庭离开房间之后的半小时,569A才终于从屏蔽中出来,她看着沈逢君的状态,不忍心地开口。
「还有孟倬,我不会在没有完成这一部分前登出。」沈逢君嗓子很哑,只有一条薄毯盖在腰腹,他刚才连去洗澡都没有力气,还是秦攸庭抱着将他塞进浴缸又在清理干净后把他抱回来锁在床上。
「警察快到了吗?」
「警察已经到了,」569A说,「孟倬也来了。你要看看现在的情况吗?」
「好。」
569A为他切过画面——画面中的秦攸庭已经穿好了衣服,私人订制的灰绿色西装妥帖地穿在他身上,站在警察中的时候不像是嫌疑人倒像是闲庭信步的国王。
“沈逢君在哪儿?”
秦攸庭听到孟倬的声音转过头来,脸上笑容得体,语调温和,看上去像极了一个绅士,可是他的言语内容却充满恶意和挑衅——“孟警官,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吗?你当时明明听到了,他当时在我的床上,现在依旧是。你要不要也猜猜看,逢君他……有没有被我弄坏?”
「就到此为止吧。」
「好,」569A听话关掉了画面,「不过我怎么觉得秦攸庭不打算供出你是他的共犯?」
「他很笃定自己不会被真的困住,自然也不会让我被困住,他会把我牢牢留在他自己手里,方便随时拷问我,等我给出他想要的答案。」沈逢君抬起手拽了拽锁在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秦攸庭该受到惩罚,我手上没有太多证据,但你们想要“制造”一些出来却很简单,这是你们创造的世界。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解决孟倬。」
①“法律的生命不在于逻辑,而在于经验”的论断,最早来自霍姆斯在1880年对兰德尔论合同法的书的评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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