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施予
而另一边，正月十六日晌午。
解予靠在树边玩弄着匕首，马匹停在旁边吃草。另外一棵树下绑着一个垂着头浑身是血的男人。解予早早就卸下了他的胳膊，又担心他咬舌自尽只好勉为其难地卸了他的下巴才放下心来。
他本来在正月十三日大胜后就离开了岭南，把军队交给自己的副将带领返京，自己先一步带着亲随骑马离开，只是回来的路上遭遇了一场埋伏，对方山匪模样打扮，解予带人费了一阵功夫才解决。而现在被捆在树下的人就是他留下的唯一个活口。在处理完自己身上的伤口后解予才开始逼问那个活口的口供，刀尖从脖子往下划出伤口，偏生都躲开了那些大出血的经脉，直到刀落在了大腿根那个人才开口，说出了什么太子指示，让他们拖延解予带兵回京的时间。
解予拿到了这份口供之后就将人拴在马后面拖行，到现在必须要休息的时候才停下。
“将军，我回来了。”亲随带着一整只烧鸡回来递给解予，拿着水带灌了两口才继续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昨夜太子逼宫，文帝驾崩，六皇子宇文铎清君侧杀了太子，现在京城人心浮动，但是也勉强稳住了局面。而且，六皇子明日便会登基成为新帝。”
宇文铎接过烧鸡还没来得及吃，听到这句话神色变了变，“那沈家皇后呢？”
“沈家皇后？”亲随挠了挠头，“我没听到有什么关于沈家皇后的消息，应该没什么事吧。而且我觉得，就算是宫变，也没人敢真刀真枪地伤了那位男后吧。”
解予刚才实在是关心则乱，亲随讲的这些他也知道，反应过来也就放下心来。他拿起匕首直接掷向那个山匪，匕首正中心脏，一下子断了那人的生机。
亲随愣住，“将军，你不是打算将人带回京城做个人证吗？怎么忽然又把人给杀了。”
“既然太子人都死了，这证据也没有什么留的必要了，”宇文铎将烧鸡扔给亲随，跨步走过去将匕首拔了出来在对方的衣服上擦了下装回刀鞘，然后就翻身上马，“走吧。”
“将军不吃一点再赶路吗？就算你的心上人在京城，也没必要这么赶着吧。”
“不吃了，”解予笑，“你也讲了，我的心上人在京城，我自然得马不停蹄地赶回去见他。”
解予在正月十九日晚才终于赶回了京城，守门军士看到有人满身甲胄骑马而来本想相拦，却被人扔过来的一块令牌砸到胸口，等他看清了上面内容时人早已呼啸而去。
“那是哪位云麾将军？”他刚来京城东门当差，还不认识许多人。
旁边的老兵笑着道，“你来得晚，还不认识他。那是之前掌管京城军防的主将解予将军，前段时间领兵岭南抗击外敌，如今回来这般意气风发，想必是大胜归来。”
军士点了点头，“那这块令牌，我们该如何还给解将军？”
“送到他府上便是，”老兵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到时候说不定你也可以跟着解将军驰骋沙场，捞一个武官当当。”
解予一到府上就让亲随递了进宫的折子，然后就在距离皇宫最近的酒楼候着对方消息。旁边的那几个书生正在压着声音议论京城动荡，解予本来没什么偷听别人的兴致，可是当那几个人说到沈逢君的时候，就由不得他不听上一耳朵。
“听说先帝其他后妃都已经迁宫，唯有那位男后至今还住在未央宫里。难保不是当今圣上对其......”
“不可能吧，”另外一人有些诧异，“当今陛下风流天下闻名，但也都是跟些歌女美人，那沈家皇后可是实打实的男儿身。陛下他怎会和其有那种牵扯？”
“之前不也没听过先帝好男色。更何况当今皇族出自蛮族还未开化，不懂我们中原这些礼法，曾经不也出过兄取寡嫂为妃的事情？”书生正说到兴起，刚不由自主地抬高了一点音调就忽然被一盏茶杯砸到胳膊上面，恼怒地往回看，刚要痛骂是何人如此不知礼数就瞧见对方身上一身劲装手中长刀和沉沉的脸色，立刻被震慑住。
解予扔了一锭银子到那书生桌上，没有说话，和刚才回来的亲随一起出了酒楼。
离开酒楼之后解予就进了皇宫，将长刀交给亲随后才去见了新帝宇文铎，新帝还是和未曾称帝之前一般模样，笑着对解予嘘寒问暖一番，又说今夜已晚，将他留在宫中留宿。这正中解予下怀，等到夜深人静后，就绕过宫中防卫去了未央宫。
只不过解予没想到他到的时候未央宫内还有另外一人，晚上还和他言笑晏晏的新帝箍着沈逢君的腰，逼着人坐在软榻上吃了半碗汤粉圆子才在对方冷淡的神色下离开。
等到宇文铎离开，解予才从纬帘后面走出来。“臣总是撞上殿下的私情，只是没想到，上一次是您的舅舅，这一次又换成了您的继子。”他本来想得好好的，等到了未央宫就将从岭南带来的果脯送给沈逢君，跟对方讲一讲最近的日子，然后几番温存，可是真见到了却瞧见那暧昧一幕，现在心情又酸又涩，说出口的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将军回来了，”沈逢君靠在软榻上，被解予说了难听的话也没有改变神色，只是开口道，“我知道十三日岭南大捷，大军休整之后便要回京，却没想到将军更快一步，今晚就到了京城。”
解予上前一步离沈逢君更近，抬起手擒住了对方的手腕坐下，“我为何快一步回来，殿下心里应该清楚。”
“我知道，”沈逢君看着他，神色沉静如水，“解将军快马加鞭回京，是为了见我。”
解予握着沈逢君手的力气更大了点，“可我回来时却听闻坊间传言，说新帝要娶殿下为妻。”
“陛下刚刚登基，不会做这等惊世骇俗之事。”十六日谢凛时来过之后，晚上宇文铎确实来发过一回疯，只是他既然已经完成了对宇文铎的刺激，就懒得再和对方多纠缠，不过是敷衍了事。而今天任由对方揽着喂饭，也不过是因为569A告诉他，解予已经回来了。
“那殿下当时在沉香寺答应臣的如今可还算数？”
沈逢君闭着眼睛道，“我当然记得......”
他说完这句原本还要继续，可是话音未落就被解予揽住后脑吻上来。对方的吻和那日沉香寺的内室里的那个一样火热，那些数日未见累积起来的相思和不断飙涨的醋意全都通过这个吻传递给沈逢君，就在这个刚才沈逢君和宇文铎交缠的软榻上面。
沈逢君感觉自己有些难以承受这样的亲吻，又或者说他有些难以承受这样复杂深厚的情绪。汤粉圆子的酒酿芬芳在这个时候变得更为浓烈，直到解予去扯他的腰带沈逢君才猛地从这样剧烈的动作中惊醒过来，握住对方手臂的手用力，并且因此感觉到对方忽然僵硬的肌肉。
沈逢君躲开解予的唇齿，“你受伤了？”
“没有大碍，不过是回来时遭到了埋伏，受了点刀伤。”解予说完这句又准备追着吻上来，可沈逢君抓着他伤口处的力气却更重了，痛感升起来，连解予都不能不去在意。当然，让他在意的不是疼痛，而是这疼痛由沈逢君施予。
解予笑起来，扣着沈逢君后脑的手移到前面握住了对方的下巴让人拉得更近了点，深色的皮肤和对方白皙的皮肉对比鲜明，“殿下对我倒是心狠，也对，殿下说自己是谢凛时的棋子，我又何尝不是殿下您的棋子？拿一条发带一张福字一封书信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可曾在意过我在岭南如何想念你？”
沈逢君确实不怜惜解予，他自己都身如浮萍，没心思挂念别人苦楚，尤其还是这种不痛不痒的思慕之情。“谢中堂、先帝、新帝，将军现在对我入幕之宾是真的一清二楚了，因此也该明白我如今是如何境地。我在沉香寺说的话自然算数，可是将军你，是能帮我摆脱了谢凛时还是能带我逃开新帝？你恐怕只能担着性命之忧跑来这里满足满足自己的私欲，又可曾完成了当日之约定？”
岭南有太多时间让他思考沈逢君和自己的那一桩交易，连现在沈逢君的这段话他都想到过。“若我完成约定，殿下就会甘愿？恐怕在殿下心里我和那些人无异。”
“确实如此，将军深谙我为人，”沈逢君没有否认，他的态度忽然冷淡下来，又或者说刚才那些嘘寒问暖切问伤情唇齿相依的做戏他已经没了兴趣，只剩下原本被藏在下面的那些，“若我定会如此，将军打算如何？”
解予没有说话。他甚至觉得此刻这样冷淡的沈逢君更加漂亮，无论初见君子修竹还是后来求他搭救，都没有此时此刻冷心冷肺的样子更像是他曾经想象中的那种遥不可及的上等贵族。他眯起眼睛，将沈逢君拉得更近然后直接咬上了对方脖颈，在上面留下一个不算轻的印记后才松开。
“臣自然不能如何，可臣日后应该也长居京城，你我还有多年可彼此消磨，”两人鼻尖相贴，连呼吸都交错缠绵，“只是不知道，殿下如此身骨，到底容不容得下这么多入幕之宾？”
“容不得容下将军试试便知道，”沈逢君抬手，主动搭上了解予的肩膀，用的是和之前在沉香寺如出一辙的手段，“冬日天寒，我这里太冷，不如今晚将军帮我暖一下床榻吧。”
解予看着他，短暂的愣怔之后就将人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在所有人面前，杀了宇文行这件事都没有对沈逢君产生什么影响，无论是身为共犯的宇文铎，知道了实情的岑雪中，还是一直都陪伴在沈逢君身边的569A。但是只有沈逢君自己清楚，他迫切地需要一场宣泄。
霎那间现实的解脱、之后空虚的感受、无法终结的疲惫感还有真实的杀人带来的战栗，这所有的一切都藏在冰封之下，要靠疼痛和疯狂一起拥簇过来做宣泄。
所以越孟浪越好，越剧烈越好，越难以承受越无法阻挡越适合此时此刻的沈逢君，所以沈逢君会选择激怒解予，给对方自己早就和那些人各种缠绵的假象，然后再把自己送出去，促成这一场愤怒之下的性/事。甚至对于他来说，这个人是不是解予都无所谓，只不过交给他最合适，既能满足他的心理需求又最能完成他的主要任务。
在结束之后，沈逢君仰躺在床榻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他听到雄鸡叫声，侧头去看才发现窗棂外竟然已经天色渐白。
解予抬手去碰了碰沈逢君的侧脸，声音还带着些哑，“我带你去沐浴。”
沈逢君闭上眼睛，“不用，天色渐亮，将军你该走了。我今日还有别的客人。”
解予听到沈逢君的话眉头皱了下，但还是出声哄他，“好，那我先走，你让你的侍女去帮你备水，还有那里，你记着用些药，药我给留在了旁边桌上。你要是自己不方便就......”
沈逢君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抬起手给了解予一巴掌，不轻不重，甚至显得有些像是恼羞成怒的**。
解予甚至因为这一巴掌而喉结滚动了下，但还是听话地住了嘴，去捡了落在地上的衣服穿好，又帮沈逢君擦了擦脸上的汗才离开。
「完成了吗？」
「嗯，」569A点了点头，昨晚上她被屏蔽到刚才没办法知道具体的情况，可是现在沈逢君的样子她是可以看到的，那些痕迹着实有些惨烈，「你其实可以不做到这种程度。」
沈逢君笑了下，「小A，你好像对我有些误解，我并不讨厌这种程度。」
之后会在微博补充小狗，啵啵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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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施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