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不曾出口的别扭

两人一齐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那股葡萄香愈来越近,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朝他们飞速冲来,忽地“呲啦”巨响,空中乍然裂开了一条眼缝。

竟摔出好几个人!

“阿琰!”战珏大惊,立即飞身去接,“你怎么会在这里?”

“安师妹,慈师兄?”紧随其后的谢寻琢也很快认出两张熟悉的脸,只是被唤的人双目紧闭,似在昏迷。

“莫慌,有伤但没事,会醒。”

最后还有个人从容飞出,左右两臂各扛着一名女子,待他身影完全出现,半空中的裂缝几乎同时合上消失了。

“沈二?”战珏脱口而出。

“阿珏?真是巧了。”沈围将人放下,还没起身就被长鞭拽了过去,立即举起双手投降,“别,不是我干的。”

“没了?”她只管贴着脖颈闻。

这倾身而上的画面冲击太大,谢寻琢立即将人拉开,还握拳轻咳清了两声嗓:“看来不是沈公子身上的,也许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可惜关得太快。”

“姓沈的,谁让你把我推出来的?快把那个口子打开,阿凤还在里面!”

才离了带刺的鞭子,又被一把揪住衣襟,沈围却仍挂着若无其事的笑:“战琰,四方狱的口子不是我想开就能开的,她既铁了心追着去,谁拦得了?人各有求。”

战琰急得五内俱焚,却也无法反驳,只能撤开手闷声坐下,但很快又燃起一丝希冀:“阿珏,你们可有办法?”

“四方狱?”战珏一头雾水,偏头把下巴一扬,“阿寻,你听过吗?”

谢寻琢还真听过:“书中言,整时燃花可引‘狱兽’张口,踏其长舌能通四方狱。狱壁血肉所化却牢不可破,唯有毁掉心脏方能出,否则不消半日便会融成腹中餐。”

“非也。”沈围扇子一展,悠然一笑,“趁狱兽打盹,从眼皮子里也能偷逃出来,就看你会不会找了。”

战琰急切:“那就是还有机会了!随便哪种花都可以?”

“抱歉,不曾有机会确认。”

“诶,别看我!” 沈围转身坐下了,还给躺着的人扇两下风,“知道怎么出去,不代表知道怎么进去,我对这种自寻死路的事向来没兴趣。”

战珏心里有了决断:“阿琰,我知道你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救人,但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们就等到下个整时,燃了这些火棘花试试,如何?”

“大约还有一刻钟,不过事关人命,我不敢托大。”谢寻琢从荷包中拿出黄玉球,指尖轻挥替它盘上水雾,“这是家师所赠的神机石,掐算时间瞬息不差。”

“好!”战琰咬牙忍泪。

“到底什么情况?”她终于找到空档问了,“来龙去脉说清楚。”

“阿寻...”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进来,“阿珏,你怎么不叫我阿围?”

战珏没忍住白眼:“围你个头!要是不想被我俩打,就安静点。”

“我救了这么多人,却连句话也不让说?未免有些霸道了,你觉得呢?” 沈围展扇遮面,头摇得有模有样。

“少给我来这套,不服气?”

“收礼的事,你还欠我声谢。”

“别做梦了,这和你有关系?”

“别的且不论,那心有灵犀鸳鸯双扇可不好找…”

“琰公子,请讲。”谢寻琢不愿再听,稍显仓促地打断了入耳之音,笑里透着几分勉强和不愉。

战珏顿时察觉不妥,竟又被沈二激起了意气,只好瞪眼抱手闭口不言。而战琰心乱如麻,早走了神,听到人叫才应了话。

“我追着阿凤进的七日境,虽只有前后脚差,落地后却找不见人。我正跟无头苍蝇似的瞎走,突然听见有打斗的动静,跑过去才发现是他们四个。”

“四个?”战珏这才注意到还有两人,待她探头细看,躺在另一边的竟也是熟面孔,“这不是神鸟城的人吗?”

“魏芙,穆兰。”谢寻琢补充。

“没想到施岐突然飞身出现,后面还跟着受了伤的阿凤,我当然没心情看别人了,抬脚就追!结果没几步撞上了沈围。就这么一个恍神,大雾骤然弥漫,她不见了。”

“是真‘撞上’。”沈围揉揉肩。

“四方狱怎么回事?”战珏追问。

“沈围闻出来地上有酸味,说我们几个在妖物肚子里。我一开始还不信,谁曾想阿凤他们竟都飞回来了,还有黄绿色的脓液潮水般向我们涌来。”

“是真‘不信’。”沈围揉揉头。

“那怎么不见他俩?”战珏又问。

“施岐想拿妖丹,阿凤想报母仇,两个人都临阵脱队了。”

此言一出,她几乎哑然。早猜到两人有恩怨,没想到是血海深仇。难怪那日望子龙和施峋不对付,望之凤对两人比试的事也反应激烈。

“可施岐灵力不低,她为什么不找我们战家帮忙?就算想亲手血刃仇人,也不必独闯七日境,白担这些风险。”

“要杀人,此地最佳。”沈围敲着扇柄,笑得若有所思,“有意思。”

“峦峰城势力颇大,阿凤定是怕失败了连累我和阿龙。”虽不喜这个态度,但战琰并未显露不满,反而将眼神投向另一边,“在七日境里动手,毁尸灭迹最简单不过了,连找证据的入口都难有,难怪有人按捺不住!”

战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眼,背后竟兀地毛了一瞬。

“安师妹,你醒了?”

这声一出,她突然意识到,有一阵没听到阿寻说话了。青衣长袍从眼前走过,走了两步又蹲下俯身,只看背影也能感受到一行一举中的温柔。

谢寻琢将人扶正:“可有不适?”

宋觅安有些茫然:“琢师兄?”

骏马扇挡住了视线,战珏忍着烦躁将它推开,刚看见沈二的笑脸,脑中就响起了他的声音。

「阿珏小心,这姑娘不对劲。」

她瞪眼不动:「你怎么知道?」

沈围却不答了,身子一歪靠近了点,一把扇子扇了两个人:“消消气。”

“哈?”本来没气都有了气,战珏默念了两遍‘今日过生不打人’,才平心静气聊下去,“阿琰,你后面那句话什么意思?谁按捺不住了?”

“他们...”

谁料话刚开口,宋觅安撑地而起,单手持剑护身。虽未出鞘,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战公子何必倒打一耙?当时的事我没打算揭穿,但现在既醒了人在场,你就别想把脏水泼出去!”

战琰怒目:“鬼扯!你们几个狗咬狗,还想把我卷进去?”

“诶,别看我!”沈围及时表明立场,“没错,人是我从四方狱扔出来的,但碰见的时候四个已经全躺下了。只剩战琰公子,站着。”

“看来是沈公子撞破了他的好事。”宋觅安蹙眉微叹,深感劫后余生之幸,“才让我和慈师兄他们逃过一命。”

战珏冷着脸听到这里,终于没忍住站了起来,长鞭直指:“揭穿?脏水?好事?你把话说清楚,少跟我含糊其辞。胆敢污蔑阿琰,我不会放过你!”

“安师妹,你好生说。”谢寻琢将手旁的剑按下,“阿珏,别动手。”

“琢师兄见笑,是我失态了。”宋觅安朝他一笑,尽显清雅从容,说的话却石破天惊,“战公子想杀了我们!”

战琰冷笑:“那你怎么还活着?”

“琰公子,请听我师妹说完。”

“抱歉,我哥哥没什么耐心。”

话很有礼,但语气不对,分明有三分阴阳怪气。谢寻琢微愣,胸中酸意重新泛起波澜,又似熬干的锅下添了把新火。他静静起了几口气,但最后只传出了两个字。

「阿鱼。」

“可别闹僵了,我们还要救人。”看戏看半天的沈围悠悠起身,抬袖挡住两方焦灼的视线,「阿珏,由她说,看看玩什么把戏。」

提到救人,战琰没了心情,望着地上的神机石,头都不再抬。

“随你怎么说,我没动过手。你们四个谁杀谁,我也没兴趣。我有血眼,更不会中幻术。说完了,爱信不信。”

战珏也坐回去,撑着手一起望着,还是同仇敌忾的脸,但没再说什么。

气氛一时安静不少。

宋觅安没纠缠这个话题,轻声细语问起了自己晕倒后的事,手上不忘替躺着的贺予慈盖上薄袍。谢寻琢一一解释完毕,又问起了云游归来之事。

「阿珏。」沈围没人搭理,干等又无聊,干脆传音找点乐趣,「战公子虽有跋扈名声在外,但我知他是坦荡男子,不至于做这等阴险事。只是亲疏有别,琢兄自然护着他师妹。」

「少操心。」战珏语气不佳。

「你不好奇我为何警惕她?」

没回音。

沈围展扇一摇,言笑自若:「她师承沉水城,刚醒时的灵力气息却和我的归属一脉,不过眨眼又掩盖下去了…」

灵力气息?战珏想起了个事:「你祖师奶奶沈宛什么来头?还有,你们家有没有谁身上带着葡萄香?」

「原来你当时在闻我,幸好我有熏香的习惯。」沈围抬袖轻嗅,又满意地放下。

「讲重点!」

「祖师奶奶?当年大约是风云人物吧。我的驭风剑不知多厉害,却只是她所持的鸳鸯双剑之一。」

「不知多厉害?输给我就知道了。」战珏难掩嫌弃,「怎么又是鸳鸯?扇子也就罢了,这可是剑!」

沈围笑笑,透着几分惘然:「据说当年沈宛与一男子相爱,情浓时送出了那柄雄剑。本以为能白头到老,不料男子诛邪失败身受重伤,她耗尽全身灵力才救了回来。可男子却嫌弃她再无前途,另寻了道友共修。最后沈宛招赘入门,过得也算恩爱,只是始终没能夺回雄剑。她心有怨恨,对后代下了…」

「所以你手上是雌剑?」情情爱爱的事,战珏听得要走神。

“时间快到了,我们商量点事。”

公事公办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传音。谢寻琢唤回神机石,它在手心化作水钟,很有规律地吐着泡泡。

“说。”战琰一剑割了花丛。

沈围了然:“有人不想去。”

战珏挑眉:“你得找出口。”

“我就不去了。”

她猛地回头,如一脚踏空,几乎不可置信。说这话的人还是吟吟浅笑,似乎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阿寻,你再说一遍?”

谢寻琢当真又说了一遍:“有你们自是妥当,我就不去了。现在还有三人没醒,不能把担子都丢给安师妹。琰公子和我们又有些不愉,两拨人还是分开的好。”

我们?战珏冷笑:“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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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继位赚了个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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