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风云变幻的闯塔

“四叔公,听说你盛年时曾经在九层塔里连闯三面?”

“不服气?莫不是在白家养的这几年激发了你的天赋,今日想趁此机会打我这个老头子的脸?”

听着这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战珏没有任何不悦,还是一脸笑模样:“我才哪到哪?不过是聊两句蹭点好运。”

“阿珏,小心为上,不要硬闯!”

看她半点不当回事的懒散姿态,身侧的战琰黑起了脸,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仿佛要闯九层塔的是他。

“还是阿琰懂事。”四叔公捋须。

“你少捧一踩一,阿珏心里自有数,不消你多说。”五姑婆打抱不平。

“既然相关的人都到了,闲话就到此为止吧。”战株看不下去了,明明是严肃危险的场合,怎么弄得像饭后消食的闲谈了,“阿珏,此事绝非儿戏,切忌骄傲自得,知道吗?上次你差点...”

“知道了。”战珏漫不经心地打断,“这不是等人放塔顺道聊聊嘛。”

几个人的目光齐齐投向站在最外面的战柯,他的手心正悬着一座小巧的九层金光琉璃塔,明显是等半天了。

“有劳了,二叔叔。”

战珏语气还算不错,这是自熔息殿争吵后两人首次见面,要不是小叔叔耳提面命过,按她记仇的脾气才不搭话。

战柯将手一挥,抬眼向上看去,从未有过的认真,冷冰冰的声音仿佛从喉咙深处冒出来,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放。”

小巧的九层塔轻盈地飞上高空,顷刻变大,落地时一声重响,直接将地面砸出了裂纹。一座巨塔高高矗立,气势恢宏,衬得众人只有猫狗大小。

塔身已变得漆黑如墨,被炙热的日头一照,却显出耀眼的水光之泽来。一条赤色鳞龙将其牢牢禁锢在怀,龙头正抵在塔顶,四只龙爪则嵌入了塔底,落脚处有几个破裂的小孔。

“阿珏。”战株走上前来,凝望着塔顶再次嘱咐,“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进去,活着回来最重要,记住了!”

战珏“嗯”了声,提步要进时却鬼使神差地回了头,围在身后的一张张脸上有关切、担心、骄傲、质疑...唯独那张了无生趣的脸,她自始至终看不透,一如当年。

“走了。”

她扬唇一笑,头也不回走了进去。

劈头盖脸的黑暗袭来,身后已无任何人,唯有破风之声冲杀而来!

战珏收笑拔剑,热身还没结束就已破阵。前三层她年幼时曾闯过,虽然阵法有所变换,但也难不到哪里去。

不出意料,她很快来到了第四层,也就是当年出事的地方。虽然怎么败的忘得差不多了,但还没忘记要嘲讽。

“今时不同往日,我可长进不少,普通的绝杀阵也好意思亮出来?”

此阵仿佛听懂了人话,骤然加快了速度,四方八角飞来杀气腾腾的利刃,变幻莫测的阵形,快到眼花缭乱!

战珏不动如山,听着动静。

危险已咫尺之遥!

“看好了,这才叫速度!”赤色身影疾如电掣,只听剑断声声,一时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回音,“君子报仇,十年太晚,今年刚好。”

空荡的四周安静下来,再无攻击,只有满地深深剑痕,还冒着灼人的热气。战珏长剑在手,扬起的乌发渐落,像从没动过般。

“破阵算什么?毁阵才有意思。”

说完这句她自傲一笑,提剑离开了此处,只是才踏上楼梯,脚步便不自觉放轻了。

第五层,还没有来过。

没有攻击,除了光秃秃的地面什么都没有,却不知从哪飘来淡淡桂花香。在这里出现她喜欢的味道?用三岁小儿的脑袋想都知道,很难缠。

战珏全力戒备,唤出了血眼,然而等了半天并无动静,就这么毫无损伤地来到了第六层。

刚踏入就听见哗啦作响的雨声,听着像倾盆大雨,但一滴雨也没落下。她莫名其妙地又等了半天,然后又一头雾水地来到了第七层。

脚下软软的?战珏小心地抬脚,没什么东西跟着,剑光所照之处也是块块硬石。她干脆蹲下去摸,指腹刚碰上,地面就凹陷了一个浅浅的小窝。

是沙子的触感!

战珏干脆一抓,地上五个指痕清晰可见,似乎有看不见的细沙正从手心流出,比水还滑,比棉还软。

“混账!”

她终于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一个飞身来到正中央,将方才所站之处划了个乱七八糟,依然难解滔天怒火。

这样的细沙,她这辈子只遇到过一次。六年前,绝杀城,那是全家人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同出远门。

当时阿娘要找一味难得的药,阿爹不放心准备陪着去,而自己正玩腻了流焰城,于是撺掇哥哥一起非要跟着。

回程时,碰巧经过了绝杀城的沙海谷,细腻滑手的沙丘起起伏伏,像传说中的大海般没有尽头,迎着阳光的那面似金子在发光。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风景,迫不及待地脱了长靴,赤脚在沙上狂奔乱跑。一步一陷的烫热丝毫没有影响兴致,反而舒服到了脚指头里,忍不住张开翘起。

跑着跑着,就猛抓一把沙子偷偷扬过去,被连连攻击的哥哥也干脆脱了靴,追了上来。

最后跑够了,哥哥脱下了外袍,和她前后坐着从高高的丘顶一遍遍地滑下去,冲起来的细沙铺面而来,哈哈大笑的嘴里起码吞了一半,咬起来咯吱咯吱响。

阿爹阿娘刚开始还看两眼,后来全然不管了,靠坐在一起等夕阳落下。

天色渐暗,繁星升空,银河璀璨。

不过,她没能看太久,躺下去时整个身子都陷在软软的沙堆里,无穷的疲惫忽如其来,如潮水将她淹没。在打了无数个哈欠后,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最后听见的那句话是哥哥说的。

“阿珏,流星!”

从回忆中兀得回神,战珏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手中长剑差点脱手!

“玩阴的?”她气自己中了算计,一双血眼瞪得浑圆,却偏偏无敌可杀,无阵可破,“你一个剑阵,能不能大大方方地害人!”

话音刚落,脚下突然塌陷,整块地面都消失不见!伴随两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她又重新踩回了实地。

桂花香味再次袭来,耳边雨声越发猛烈了,落脚处还是细软的沙子。

“合阵了?准备三打一?”

终于不用再为前两层看不破的诡计头疼,战珏胸中顿时畅快不少,昂首大笑,“一次解决,正合我意。”

风云突变!

头顶、脚下同时刺出密密麻麻的剑丛,如同带刺的巨型砧板,要将中间的人碾成肉泥。她果断飞身而上,踏壁而行,刚要挥剑,脚却陷了半尺深,竟也是细沙!

这一瞬的错失先机,手臂直接划上了数条剑伤,破碎的布条顷刻就染透了血,偏偏脚底已有尖物抵上了。

“沙里还藏着暗剑?”战珏提速离开,蜻蜓点水般在四面墙壁上借力,挥剑斩断如野草疯长的上下剑丛。

耳边的雨声太大,连攻击之音都被盖住了,缠绕鼻息的桂花香似乎能从带血的伤口侵入,令她舒服得手脚都软了几分。明明知道要更加警惕,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过往的种种。

刚到长眠谷养伤时正是秋天,外婆总会摘些雪月桂林里的花过来,让她能睡得好一点。开始还闻不太惯,后来就爱上了这个味道,甚至还在枕头的棉花里塞了层晒干的桂花。

从此以后,只要闻到这个香味,她就能不做噩梦,安心睡着,直到天亮。

一开始不习惯的还有那场大雨,湿哒哒的衣裳全贴在身上,又湿又凉。

可一旁的阿寻却像愈淋愈晶莹的珍玉,落在身上的雨水非但没让他狼狈,反而化成朦胧水雾,如同裹着幽青面纱,引人探看。

雨帘将两人圈在小小的天地里,靠坐在一起时,她突然庆幸雨声遮住了心跳,因为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去尝尝顺着他脖颈流入衣内的细流,看它到底会走向哪里。

“啊!”

剧痛将战珏猛然唤醒,她再次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退无可退,只剩勉强破开的一处小小的落脚之地。

身上的伤多了不知不少,简直神不知鬼不觉!若不是方才直接伤到了腕处,深到几乎见骨,恐怕还要再挨几剑才能察觉到。

“看来我真不是找阵眼的料!”

战珏怒极反笑,飞速换了左手持剑,剑身霎时迸发出极为刺眼的红光,不管是味道还是声音都消失了!

就是现在!

她没时间做防御,只红着吓人的血眼,一路飞檐走壁斩杀而去!任何出头的东西,不管是长剑、短剑、双刃剑、三弩剑、七重剑...全部毁的一干二净。

红光消失,人落地。

脚下是早没了尖端的剑丛,香味雨声都弱不可闻了。四面软沙的墙壁斑驳得露出了里面的真容,里面那面也已剑痕累累,正颤颤巍巍地抖动着。

“轰!”墙倒了,前面有路。

战珏忍着疼痛轻轻一跃,大步走了出去,气势足得像从未受过伤的胜家。

里面又是一片空地,似曾相识。

中间划了块四四方方的高台,左右各立着一杆高旗,旗下摆放了各式各样的武器,还挂着张金面红心大锣鼓。

战珏笑了,这不是比武场?

她一拳敲响锣鼓,抬脚跨了上去,这才看见原来地上写了个潦草的战,只是不知是对战的战,还是战珏的战?

这时身后有了声响。

她转身回头,看见来人也不着急动手,灿然一笑,潇洒地行了个剑礼。

“流焰城战珏,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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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继位赚了个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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