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轻女。
佟清婉的目光落在了一脸纯真的女孩身上，看起来轻飘飘的四个字，可压下来却有千斤重。她感觉心里沉甸甸的，像是打翻了调味盘，一时间五味杂陈。
谁能想到，出生在康乾盛世，如珠如宝的公主，竟连个名字都没有？要知道，就连她，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也是有名字的。
佟清婉觉得嘴里有些苦涩，她能看出来女孩长得很好，应该是没受什么苛待，和那些没什么人权的宫女太监是不能比的。
但是和胤禛和胤禩比起来，却肉眼可见地看得到差距，比如差了许多的衣料，再比如瘦了好一圈的小脸。
她定定地看着妞妞，仿佛透过她看着什么人，心绪难平之下，发红的眼圈透着几分失态。
系统察觉到她的难过，默默安慰：【宿主别难过呀！历史上的固伦恪靖公主过得很好的！她出嫁蒙古之后不仅婚姻幸福美满，而且还主政一方，权倾漠北漠南，被蒙古百姓称为“海蚌公主”，就是监国公主的意思！她深受百姓爱戴，后来百姓还给她立了一块“四公主千岁千千岁德政碑”！网友们都戏称她拿了大女主剧本呢！】
系统这么一说，佟清婉就将面前的女孩与脑中的历史知识对上了号，看来后人评价她“坚韧”、“拽”、“坚刚不可夺其志”是没评价错，她真的是一脸无惧无畏。
她再看妞妞时，妞妞同样在看她，还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于是问道：“佟娘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佟清婉深吸一口气，重新扬起一个温柔地笑，都说小孩情绪最敏感，妞妞可能也是察觉到原身对她的不喜，所以一直没改口叫额娘，“听说你今早回了翊坤宫，是想你额涅了吗？”
妞妞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纸包递给佟清婉：“额涅说她要照顾弟弟，让我少跑回去烦她，这是我从宜娘娘那拿来的药，秋姑姑说可以治发热的。”
佟清婉惊讶地接过药：“昨晚，你来过额涅这？”
“嗯，我本来是想找汗阿玛的，但汗阿玛走了，我没能见到。所以我又想找佟娘娘，他们都说佟娘娘能见到汗阿玛，没想到却发现佟娘娘被噎住了，妞妞用了额涅教过的方法，给佟娘娘拍了拍背，佟娘娘就好了。”
“额涅可能也见不到了。”原来妞妞就是系统口中那个不知名好心人啊，不过，那康熙帝应该是是厌弃她了，所以……见不到。
她问：“妞妞找汗阿玛，是有什么事吗？”
妞妞道：“我想求求汗阿玛，让我同皇兄们一样，去上书房习字。皇兄们都说，汗阿玛喜欢学问好的人，额涅说妞妞很聪明，所以我一定能学好的！”
妞妞捏紧了小拳头，如果她能得到汗阿玛的喜欢，就求汗阿玛给她取个名字，她不想再叫妞妞了，大皇姐、二皇姐、三皇姐都叫妞妞，和她们在一起时，她就只能被叫四妞，好难听的。
【我泪了，这个小可爱怎么每句话都能精准的插在我心口？小可爱啊，公主是不能去上书房读书的，只有皇子才能】
【我也泪了，清史研究的毛教授也提过，清朝的公主都是“文盲”，她们识字但读书不多，就仅仅是“识”字而已】
【那些想着要穿越的姐妹们快来看看，要真穿越过去得有多惨，还是我们星际好，康熙这个大猪蹄子有什么好的，端水大师也就算了，还重男轻女呜呜呜呜】
【现在谁还自己穿，都看别人穿了［狗头.jpg］】
佟清婉垂眸，她大学时虽然也学过清史，但重点都集中在各位帝王和皇子身上，对于公主的事还真的不是很了解。
一是因为这些事在不在考纲中，二是因为这些事在史书上也只有寥寥几笔，无从考证，无人关注。
她沉默片刻，想着妞妞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虽然她可能见不到康熙，但……她应道：“妞妞放心，等额涅下次见到你汗阿玛，就帮妞妞问问。”
妞妞重重点头，脸上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还行了个拱手礼：“那就先谢过佟娘娘了！”
这拱手礼应该是她刚刚跟胤禛学的，动作不甚标准，颇有些不伦不类的感觉。
【啊啊啊妞妞好可爱，现在会可爱，以后还是个主政一番的强权公主，这不比康熙那个大猪蹄子可爱多了！爱了爱了，以后我就对康熙粉转黑，对四公主路转粉了】
【我也是，对四公主路转粉了，以前看清史的时候只关注皇子们了，没想到公主的故事更精彩！我这就去看看其他公主的故事！】
【胤禛和胤禩也很可爱啊，以后主播也会养着这三个小可爱吧？我就在这个直播间住下了，希望主播能多播点小可爱们的日常！】
和直播间内的关注一样，佟清婉也被妞妞给可爱到了，她忍不住伸手戳了下妞妞的小酒窝，笑道：“等咱们妞妞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
妞妞颇为骄傲的仰起头，毫不谦虚地道：“妞妞也是这么觉得的！”
说完对上佟清婉含笑的目光，又突然生出些不好意思来，对着她跨道：“佟娘娘也是个大美人！”
“谢谢妞妞，妞妞嘴可真甜。”
眼看着外面太阳越爬越高，应该快到用餐时间，她又对妞妞道：“妞妞也去换身衣服吧，待会儿记得来额娘这里吃饭。”
妞妞点头，朝佟清婉行了个万福礼，离开前还不忘说一句：“我喜欢今天的佟娘娘。”
佟清婉一愣，然后笑开了，心想小孩子对情绪的感知是真的很敏锐，看来现代那些“心理分析书”，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眼睛传来些瑟瑟的胀意，佟清婉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梳洗，刚想出门叫人，就见一个宫女端着一盆水和一些洗簌工具走了进来。
宫女放下水盆，行了礼后道：“娘娘，青黛姐姐今个儿忙，所以遣奴婢伺候娘娘梳洗。”
见她说完就要行动，佟清婉连忙拉住她伸往帕子的手：“你退下吧，本宫自个儿梳洗就是。”
她可不习惯让人这么“伺候”她，而且她有手有脚的，不至于洗个脸还要让人帮忙。
“可是……”宫女犹豫地看了一眼她披散的发髻。
佟清婉秒懂，梳洗她可以自己来，但这头发……她想了想史书上记载的小两把头和旗头，这她还真弄不来。
她想了想，道：“那你就在旁边候着吧，等本宫洗漱完，你再给本宫梳妆。”
宫女这下没犹豫了：“是。”
佟清婉动作很快，除了在用制作粗糙的牙刷时惊讶了一瞬，便很快梳洗完毕，坐在了梳妆镜前，由宫女给她梳头。
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观察原身的样貌，和她之前在直播间里匆匆一瞥感受一样，这是一张她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脸。
标志的瓜子脸，柳眉翘鼻，很有古风美人的意味，和她原本的脸有八分相似。而剩下两分的不同，则来自于那双眼——
一双自带柔情的桃花眼。
硬生生的给她原本雅致的脸上添了几分媚色，多一分娇媚，少一分寡淡，如今确刚刚好，很有媚而不妖、艳而不俗的味。
佟清婉不由腹诽，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加上那么好的家世，想嫁给一个同样家世好的人做正妻，甚至一生一世一双人也不是不可能的，怎么就便宜了康熙？
她替原主不值好吗？
系统见她盯着镜子发呆，高兴地飞出来向她努力推销：【亲爱的宿主，008的系统商城中拥有各种美容养颜、效果很好的护肤品，宿主要买些试试吗？】
佟清婉挑了挑眉，感兴趣地问：“系统商城？”
008尽职介绍：【系统商城内含有各种贴合本时代的护肤品、化妆品、服装、首饰等高档物品出售，宿主只要努力直播，获得观众打赏，就能使用打赏金额在商城购买物品】
【而且贴合本时代是指包装、款式等方面贴合，但系统出品必属精品，宿主可以不必担心效果哦】
听是这些东西，佟清婉的兴趣就去了一大半，她要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她想起来之前那颗效果很好的退热丸，问道：“没有药品、食物、工具之类的东西吗？”
【那些东西只能通过抽奖获得哟，宿主可以努力完成系统任务，获得抽奖机会进行抽奖哦】
抽奖？
佟清婉想起来了，她记得刚刚好像在弹幕上看到过，直播间可以查看抽奖记录。她本想让系统给她调出相关页面，却没想到脑海中念头一转，抽奖页面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上面确实记录着抽奖结果。
【恭喜获得精品退热丸×1（已使用）】
【恭喜获得混合蔬菜种子×1（未使用）】
【恭喜获得大蒜种子×50（未使用）】
【恭喜获得大蒜素提取方法×1（未使用）】
【恭喜获得奶油蛋糕×1（未使用）】
【恭喜获得现代食谱×1（未使用）】
然而佟清婉最先注意到的就是，既然她能用“意念”操作直播间，那么能不能直接关闭……
【等等！宿主求别关啊！】
宿主惊叫出声，语气哀切：【昨晚为了钻程序漏洞给宿主抽到退热丸，008已经把自己出厂自带的能量耗得差不多了了，现在全靠直播间人气才能勉强积攒能量。008现在积攒的能量还很少，根本不足以下次开机用，宿主现在要是关闭直播间，系统就会永远陷入关机状态，再也醒不过来了呜呜呜】
“哇这么好啊，那我必须得关了。”佟清婉吓她，但其实念头已经从关闭直播间上转开，转而看向抽卡记录。
系统能察觉到她念头的变化，也不在乎她的玩笑，语气变得笑嘻嘻的：【嘿嘿，我就知道我的宿主最好了，简直是人美心善！】
佟清婉瞥它一眼：“你们这是直播系统还是种田系统？蔬菜种子也就算了，这大蒜种子算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个现代食谱，先不说找不着得到主食材，那些什么耗油之类的调料，就完全没有好吧？6件东西除了退热丸和奶油蛋糕，就没一个能用的，要你何用？”
系统这下委屈了：【这些可是008昨晚钻漏洞时特地给宿主弄出来的，宿主现在失宠被禁足了，在这清宫里说不定连吃的都没有，所以给种子能让宿主自给自足；然后系统又怕宿主不会做饭，或者清朝食物不合宿主口味，所以准备了食谱；最后，大蒜是用来提取大蒜素的，大蒜素能抗伤寒呢，而且又比较容易提取，宿主以后就再也不用怕伤寒了！】
这想得还挺周到的，不过……
佟清婉皱眉：“你就不能直接给我药吗？而且大蒜素这玩意听都没听过，你就不能直接弄个青霉素啥的吗？抗生素这种东西，才是报名利器好吧？”
系统摇摇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抽奖只能抽出一两颗，宿主学会的话就能弄很多颗了。至于青霉素，宿主以后努力做任务抽奖的话是能抽到的，但是制取方法是不能给宿主的。】
【况且，就算给了宿主，宿主也一定提取不出来。宿主不是专业人才，也没有专业器具，具系统计算，能成功制取青霉素的几率为0哟】
“啧。”佟清婉道了句小气，但也知道抗生素这种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事物的发展需要一个过程和规律，就如热武器不能出现在这个时代一样，青霉素照样不能。
“娘娘，梳好了。”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佟清婉一跳，她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宫女在给她梳头呢，幸好她和系统的聊天都是用意念进行的，要不然还不得被当成精神病。
“行了，你出去吧。”
“是。”
她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觉得这宫女手真巧，这小两把头梳得挺好看的。
·
乾清宫。
梁九功看着对着半空发呆的康熙帝，心中一阵发愁。自从今日下了早朝，皇上便一直这样，还时不时的在纸上写些叫人看不懂的字，就好像……那空无一物的半空中有什么只有皇上才能看见的东西似的。
梁九功被自己吓了一个激灵，还在犹豫要不要提醒皇上该用膳时，就听皇上问：“梁九功，你觉得朕对几位公主如何？”
梁九功疑惑，皇上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不过还是答道：“皇上慈父仁君，宽厚仁慈，对几位公主自然是极好的。”
“就会拍马屁！”康熙不满地斥了一句，却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看着纸上铺满了的批判之语和四公主明媚的小脸，掩下了心中复杂的情绪。
他吩咐道：“你安排一下，把四阿哥和八阿哥从承乾宫接出来安排到……暂时安排到阿哥所去住。”
“另外传朕口谕，佟皇贵妃体弱，需于承乾宫中静养，无旨不许任何人探望。另芸贵人孕体沉重，着旨静养于玉芙轩，令德妃加以照拂，少出。再送几本佛经、女则、女训过去，给让芸贵人多看看，打发打发时间。”
玉芙轩，就是芸贵人的居所，位于永和宫的西配殿。
“嗻。”梁九功记下，只觉得皇上的心思愈发地让人难以捉摸了，这芸贵人家世不错又身怀龙裔，是这次入宫的秀女里最得宠的一位了。
昨儿个皇上还往这玉芙轩送了许多好东西呢，今儿个就……说是静养，不就是变相的禁足嘛？而且还送什么佛经、女则、女训，就不也是在明晃晃打芸贵人的脸？
“还有，”康熙又吩咐道，“把四公主也……”
他说着又是一顿，像是犹豫了很久，“算了，四公主就留在承乾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