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已经率先将佟清婉内心的无语表达了出来，就这种又蠢又傲又自信的，在宫斗剧里都活不过开局。
不过……
孩子没能生下来吗？
确实，她也有看过《康熙后妃子女传》之类的书，就算是当日殇的皇子皇女，也会有所记录，这半点没记录的，可能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佟清婉本想骂句活该，可又觉得稚子何辜，于是便只讽刺一句：“你猜郭络罗庶妃当年怀孕时，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呢？”
这不就是诅咒她和那庶妃一样，生个没用的丫头吗？
芸贵人虽然有些膈应，但没有生气，还十分嘚瑟地表示：“嫔妾和她可不一样，嫔妾已经找宫中有经验的嬷嬷们看过了，都说怀的是皇子呢！”
佟清婉有些好笑：“所以你是觉得郭络罗庶妃当年没找人看过，还是说看过后发现怀的是公主，还敢在宫中嘚瑟？”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成功让芸贵人白了脸。
佟清婉又道：“而且你也说了，当年郭络罗氏陈日求神拜佛，最后却也只得了个女儿。但你成天飞扬跋扈，今儿个还在本宫宫里欺负她那神佛赐下的女儿，你觉得你能生出个皇子来？”
芸贵人这下生气了：“你胡说！不过就是个赔钱货，怎么就成了神佛赐下的女儿？”
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有些打鼓，听闻郭络罗氏怀孕时日日焚香虔诚无比，虽然没能求得个儿子，但神佛讲的是因果，这个女儿说不定正是神佛赐下的因果。
佟清婉就知道，古代人吃这一套，她好心劝解道：“本宫瞧着你这肚子像是快要生了，平日里在小院里散散步就得了，少出来走动。毕竟甭管是皇子还是公主，你得先生得下来才行。”
“要是生个公主，还不如不生。”芸贵人冲着肚子念了一句，但到底还是把佟清婉的话听进去了，带着宫女离开，“玉竹，我们走。”
佟清婉算是看出来了，这蠢也有蠢的好处，瞧这，不是很听劝吗？
于是她又送了句：“本宫听说这腹中的胎儿是能听见人声的，你老是对着肚子说这些，若这真是个公主，怕是要被你念叨跑了。”
芸贵人转身瞪了她一眼。
佟清婉也不在意，她视线在院中转了一圈，问道：“青黛和荷香呢？”
有一个粉衣宫女上前答道：“回娘娘话，小厨房里负责膳食的嬷嬷病了，青黛姐姐和荷香姐姐一大早就去厨房忙活了。”
佟清婉颔首，她看着院中明显比昨晚少的人，就知道病了的肯定不止负责膳食的嬷嬷，毕竟都冒雨跪了那么久，染个风寒再正常不过。
都是被她连累的，佟清婉心中有些愧疚：“找太医来看过了吗？”
宫女摇摇头，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太医院说了，时下天气正寒，太医都忙着照料各宫的主子爷，实在是抽不出人手……”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客套话，贵妃娘娘昨晚被冒雨罚跪还被禁足宫中的事，早在宫里传遍了，都在看人下菜碟呢。
佟清婉也明白，她还想开口说什么，又听宫女继续道：“但早上王德海公公从其他宫里拿来了一些治风寒的常备药，已经熬出来分给大家喝了。”
王德海，就是昨晚的小德子，是承乾宫的掌事太监，也是原身信任的心腹太监。
“那就好。”佟清婉点头，看了一眼旁边呆头呆脑的三个小萝卜头，转身回了寝殿，“你们跟我进来。”
三个小孩小尾巴似的缀在她身后，进了寝殿后还不忘关上房门，规规矩矩的排排站好。
佟清婉走到桌前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才看向三个小孩。
比起满眼无惧无畏的小女孩，另外两个小男孩就显得胆小了很多，一大一小紧紧贴在一起，低着头不敢看她。
【啊啊啊啊啊这两个男孩子是不是四阿哥和八阿哥？刚刚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他们都叫主播额涅了！我没听错吧？！】
【大一点的那个应该是四阿哥，小的那个不是八阿哥吧……我记得八阿哥不是养在惠妃宫中吗？这怎么可能是八阿哥？而且孝懿仁皇后不就养了四阿哥一个吗】
【楼上，《清史稿》记载，康熙二十八年佟佳皇贵妃病重，康熙帝册立皇后时说过佟佳皇贵妃“鞠育众子，备极恩勤”，可见孝懿仁皇后应该不止抚养过四阿哥一个】
【对的，清史现在能明确被孝懿仁皇后养过的皇子总共有三个：胤禛、胤祺、胤禩，也就是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只不过后来胤祺不知道为什么抱给了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抚养，而八阿哥应该是在孝懿仁皇后崩逝后交给了惠妃抚养】
【那女孩子呢？女孩子是谁？】
【结合关键词“翊坤宫”和“郭络罗庶妃”，我猜应该是宜妃之姐，也就是历史上贵人郭络罗氏的女儿——四公主固伦恪靖公主】
这些人清史学得挺好。
佟清婉感叹，这三人正如弹幕所说，女孩是未来的固伦恪靖公主，男孩则分别是四阿哥胤禛和八阿哥胤禩。至于胤祺，原身还真养过，但是因为皇太后觉得他十分合眼缘，就抱到慈宁宫去养了。
作为沉迷过清宫剧的一员，佟清婉这两个“九子夺嫡”事件中的核心人物，还是很感兴趣的。
她喝了口水压住激动的小心脏，声音放柔了几分：“胤禛、胤禩，怎么一直低着头不看额涅？可是额涅吓到你们了？”
稍大一些的男孩率先抬起头来，他头上戴了顶黑绒黄边的小帽，身上穿着墨色的小炮褂，明明是5岁的孩子，却学着大人板起了一张婴儿肥的小脸，一副小古板的模样。
“儿臣听闻额涅身体不适，故特意带上八弟前来看望，不知额涅可好些了？”他行了个拱手礼，老气横秋似努力崩着脸，偏他人小，非但不显老还显得更加可爱了几分。
“胤禛有心了，额涅并无大碍。”
佟清婉压制住想冲人家脸捏两把的冲动，看向他拉着的小团子，小团子和胤禛一样的打扮，不过身形比他更圆润些，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紧紧贴在胤禛身上。
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像极了一对双胞胎。
见状，佟清婉心中不由唏嘘，明明是手足相亲的兄弟，最后怎地会落得个不死不休的下场。
想到这，她伸手将两个孩子拉过来，分别安抚地摸了摸头，对胤禛道：“胤禩分明该由额涅照看才是，却一直让你带着，是额涅对不住你，辛苦你了。”
和胤禛刚出生就抱给她养不一样，胤禩是在快一岁左右才来到她身边的，她养了没多久就发现怀孕了，然后就交由乳母看护。胤禛比较懂事，又与原主感情甚笃，会主动看护弟弟，久而久之，胤禩就比较亲胤禛了。
胤禛听到夸奖，脸上露出了些许高兴的神色，看向佟清婉的眼中也带上了渴慕：“额涅言重了，儿臣并不觉辛苦。”
佟清婉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被纯真的人类幼崽可爱到了，心里也软了一片，不由替原主欣慰，不枉原主尽心尽力地教养。
她笑道：“那也要多谢胤禛，帮了额涅许多忙。你和胤禩都是额涅的孩子，看你们关系亲厚，额涅就安心了。”
胤禛再行拱手礼：“儿臣谨记额涅教诲。”
他说完，又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向佟清婉。
佟清婉又摸了摸他的头，问道：“胤禛是有什么事想和额涅说的吗？”
胤禛有些犹豫，但对上额涅鼓励的目光，还是开口问道：“方才芸贵人说的是真的吗？胤禛如胤禩一般，并非额涅亲子？”
他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答案，他见过胤祺被抱给皇太后抚养，见过胤禩被抱给皇贵妃抚养，还有四公主……但是，还是想从别人嘴里要个肯定的答案。
佟清婉忽略掉弹幕里一溜【主播要不说个谎，给孩子个美好童年】的建议，温柔问道：“胤禛是觉得，额涅对你不好吗？”
胤禛连忙摇头：“儿臣并无此意！”
佟清婉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明白刚懂事的孩子那种对“亲生”的执念，但也不打算骗她：“胤禛，这宫里有规矩，是不允许生母亲自抚养孩子的。但你要知道，自从你成了额涅的儿子之后，额涅就一直很开心，就和……额涅怀孕时一样开心。”
胤禛想起了额涅怀孕时的模样，又想起往日里额涅教导自己的模样，似乎并无差别，他明白了什么，点头道：“儿臣明白了。”
“你明白就成，”佟清婉笑了笑，在他衣服上拍了拍，“瞧瞧，你和你八弟的衣服都跪脏了，快去换一件，待会儿带着你八弟来额涅这用饭。”
这次胤禛脸上露出了非常明显的笑意：“是，儿臣告退！”
他都好久没和额涅一起用饭了！
等胤禛带着胤禩出了门，佟清婉才看向一旁一直盯着她看的女孩身上，她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这女孩叫什么名字，只好有点尴尬地问道：“告诉额涅，你叫什么名字呀。”
好歹也当了人家大半年的额涅了，结果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不合格，实在是不合格。
“名字？”女孩歪了歪头，回答道，“妞妞，我额涅都这么叫我，你也可以叫我妞妞。”
“妞妞？”佟清婉重复了一遍，有些疑惑，总觉得这不像名字，倒是像“囡囡”、“宝宝”之类的昵称。
好在有弹幕及时为她答疑解惑。
【nionio，音妞妞，意为眼珠。乾隆在《五体清文鉴》注曰“爱小儿词”，即对小孩的爱称昵称，比喻像眼珠一样珍爱，在满族民间一般称女儿为妞妞。】
那确实和“囡囡”是一类的词。
她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心想这孩子表面上看起来挺机灵的，但其实不怎么聪明的样子：“额涅问的是你的名字，就像你四哥叫胤禛，你八弟叫胤禩一样，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
佟清婉皱眉：“没有名字？”
【呜呜呜主播别问了，我看过清史研究毛教授的科普，清朝的公主在历史记录中之所以只留下封号，却没一个公主留下名字，是因为清朝根本就没有给公主取名】
【是真的，我哭死，清朝的公主只有在出嫁时才会赐给封号。与其说她们是公主，不如说她们是用来满蒙联姻、稳固边疆的工具人，一旦出嫁蒙古，就很难回家了（每十年才能回京省亲一次）】
【怎会如此？作为金枝玉叶的公主，却连个名字都没有，宫中的宫女都有名字呢！】
【这才哪到哪，就连女帝武则天当皇帝前的名字都是有争议的，没记录，“武则天”不过是女帝的尊称，而不是她的名字。就应了那句话：历史书上的寥寥几句话，便是她们的一生】
【天呐，我知道古代的女子卑微，没想到竟然卑微到这个地步吗？连个名字都没有？】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古代女性地位低，以及古代重男轻女这件事，还有谁不知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