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到繁衍的时候，他正站在一间低矮的土屋门口，双手沾满鲜血。
雪下得很大，覆盖了村庄的屋顶和土路，整个世界像是被裹进一层苍白的膜里。繁衍的辫子垂在肩头，发尾沾着未干的血珠，他的脸很疲惫，像是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你们来了。”他头也不抬地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杀戮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冷笑一声：“又在玩接生游戏？”
繁衍没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他的指甲缝里嵌着暗红色的血痂，指节因为长时间用力而泛白。
我凑近嗅了嗅，闻到羊水的腥气、汗液的酸味，还有新鲜血液的甜腻。
“这次生的是什么？”我问。
繁衍终于抬头，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浑浊的黄色。
“人类。”他说，“普通的人类。”
杀戮嗤笑：“无聊。”
繁衍没理他，转身推开门，示意我们进去。
屋子里很暖和，炉火烧得正旺，炕上躺着一个年轻女人，脸色惨白，浑身被汗水浸透。她怀里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儿，闭着眼睛，呼吸微弱。
繁衍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婴儿的脸，指尖轻轻划过它的眼皮。
“活下来了。”他说，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女人虚弱地抬头，看向繁衍的眼神里带着感激和恐惧。
“谢、谢谢您，大夫……”
繁衍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脏兮兮的手帕，擦了擦手。
我盯着那个婴儿，喉咙发紧。
它太小了，皮肤薄得几乎透明，血管在下面清晰可见。它的胸口微弱起伏，像一只刚出生的老鼠，脆弱得让人想捏碎。
“能吃吗？”我问。
繁衍终于看了我一眼，嘴角扯出一个疲惫的笑。
“不行。”
杀戮哼了一声，一脚踹翻了墙边的木凳。女人吓得一抖，婴儿突然哭了起来，声音细得像猫叫。
繁衍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按住婴儿的额头。哭声戛然而止，婴儿重新陷入沉睡。
“你们来干什么？”他问，语气里带着厌倦。
杀戮咧嘴一笑：“来问问你，最近是不是玩得太过了？”
繁衍皱眉：“什么意思？”
我舔了舔嘴唇，指了指炕上的女人：“你给她接生，是不是因为你自己想‘生’点什么？”
繁衍忍俊不禁，像是被我逗笑了。
杀戮却懒得废话，直接走到他面前，伸手掐住他的后颈，强迫他低头看着自己沾血的手。
“混血崽子，猎人，还有那些恶心的肉瘤——”杀戮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最近很忙啊？”
繁衍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
“你们管得着吗？”
下一秒，杀戮一拳砸在他脸上。
繁衍的头猛地偏过去，嘴角裂开，血顺着下巴滴落。但他没有还手，只是抬手擦了擦血，眼神平静得可怕。
“够了吗？”他问。
杀戮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拽到面前：“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繁衍盯着他，忽然伸手按住杀戮的手腕。
“那你们呢？”他轻声问，“‘吞噬’的饥饿越来越失控了吧？”
我愣了一下。
繁衍的视线转向我，黄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你最近是不是……连雪都开始吃了？”
杀戮的手猛地收紧，繁衍的喉咙被勒出咯咯的声响。
“闭嘴。”
繁衍笑了，血从齿缝里渗出来。
“你们也快控制不住自己了，不是吗？”
炕上的女人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抽气声。我们同时转头，发现她正死死盯着繁衍的脸——
他的皮肤正在龟裂，像干涸的土地一样绽开细小的缝隙，底下渗出粘稠的金色液体。
繁衍叹了口气，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看来这次……玩得有点久了。”
杀戮松开他，后退一步，冷笑：“终于装不下去了？”
繁衍没回答，只是转身走向门口。他的背影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孤独，辫子上的血珠已经冻成了冰晶。
“走吧。”他说，“别在这儿吓唬人类了。”
我们跟着他离开村庄，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但很快就被新雪覆盖。
繁衍走在最前面，他的皮肤仍在缓慢剥落，露出底下不属于人类的金色脉络。
“所以，”我问，“你到底在生什么？”
恭喜你熬过了第一章，很牛了[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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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暗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