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歌站在玉山的巅峰，放眼漫漫的天际。
云隙间，大地上的浊气逐渐涌现，四海八荒妖魔横行，三界秩序的平衡在盘古之印出现裂痕的那一刻起，慢慢地被打破。
炎帝想方设法，希望在覆天灭地之前，完成新的封印，最后选择了炼就金乌，以金乌的纯阳之力，封印蠢蠢欲动的混沌之灵。
自从绯翎入选金乌之列，暮歌的担心就一刻没有停息。
她还是一个孩子，她不懂得什么是大义，什么是大爱，不明白一直如姊般照顾自己的绯翎，会选择牺牲自己。
众所周知，用作封印的金乌是以自己的精血，抑制混沌之灵的泄露，并修复盘古大神的上古封印。
明明会丢了性命，为何还勇于接受煅炼？
“唔——为什么！为什么！”暮歌猛地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脑袋两侧，点头又摇头。
“想什么呢？”
暮歌一惊，蓦然转身，只见绯翎微笑地站在她的身后。
“绯翎姐，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随炎帝闭关修炼吗？”
绯翎走到暮歌的身边坐下，云淡风轻地说：“煅炼已经结束，我想在封印之日来临之前，回来看看。”
暮歌闷闷不乐地拔摘身边的青草，明明是性命攸关的事，绯翎却说得如此平静。
“姐姐，你为何要做金乌？”
“你看看那边，”绯翎指着玉山附近的一片荒原，“那荒原以前是一片花田，因为靠近玉山，得到玉山仙气的加护，花开得很绚烂。只是自从那里出现了一条深沟，地下的浊气上涌而至，众生万物都无法抵挡它的侵蚀，即使是灵气富足的玉山，也只能加强结界，爱莫能助。”
“怎么可以……不行，我明日就去禀告娘娘，让她把结界放宽，以玉山的仙气去涵养，一定会恢复原状。”
“倘若我说，以我们金乌之力，帮助炎帝完成新的封印，一切都会恢复以前的美好，你说值不值得？”
“当然值……不值得！”
绯翎轻声一笑：“太阳要回到虞渊了。最后这几天，妹妹可以陪我来看吗？”
暮歌强忍着鼻中的酸意：“嗯。”
三日之后，绯翎离开玉山，前往天柱之巅，完成自己的封印使命。
暮歌落寞地坐在瑶池边，几个时辰之后，风云变色，可是瞬间又变回云淡风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大地上的浊气不再上涌，万物犹如得到滋润般疯狂地生长，顷刻间，四海八荒一片祥和。
“封印似乎……成功了……”
暮歌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有点湿润，瑶池中倒映出自己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她抓了一颗石子，狠狠地扔进瑶池里。
她恨自己为何不去阻止她，明明不舍得，明明不愿意，明明是最要好的朋友，但是又如何。
或许正如朝吟姐所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作为旁人的我们，不可以太自私。
虽然心怀悔恨，暮歌却感到自己竟然松了一口气。
瑶池上破碎的水面重新恢复平静，倒映出的却是她一张满足的脸。
“怎么会这样?”
暮歌抓着自己的脸庞，手指落至嘴角处，微微上扬的嘴角让她的心顿时陷入慌乱。
“这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吗？无数次夜里，你都想把它化为现实。”
“谁！”
暮歌猛地站起，四周张望，却无法发现声音的来源。
“你宁愿她成功完成封印，也不愿看到她背负罪名一生。你已经不想看到她被诅咒折磨身心，你不想自己为此仍旧无能为力，你不想……”
“你闭嘴——”暮歌捂住双耳，蹲在瑶池边，“不要再说了……我只想她能够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好黑，申华哥哥，申华哥哥……”
凤华颤抖着蜷缩在车厢的角落里，手腕上的粗麻绳子紧紧缚着她的双手，双脚也被同样的绳子绑得严严实实。
“王姬，请您再忍耐一下。”车厢外传来一把不认识的声音，让凤华更加惊恐。
“哥哥，哥哥，”凤华把头埋在膝盖之上，“这里很黑，凤儿……怕……”
凤华被困在这个车厢已经几个时辰了，无论她如何呼唤申华，却没有看到他来拯救自己，只有一个不熟悉的声音，一直用有礼恭敬的语气好言相劝，让她稍安勿躁。
“申华哥哥，小蝶姐姐……”
突然，车厢外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紧接着车厢的小木门被人粗暴地打开了，漫天的火光刺伤了凤华的双眼。
山下，生活了五年的梁庄竟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村民们在大街小道上亡命奔跑。
身穿红色盔甲的士兵从不同的方向进攻梁庄，见人杀人。
他们就像杀红了眼的狮子，在梁庄内疯狂地狩猎。上至年轻力壮，下至老弱妇孺，无一例外。朱红的鲜血泼洒在他们红色的盔甲上，自然地就如为了他们的胜利增添色彩一般。
一个黑色的身影策马在茫茫的火海中，身上也沾满了村民们的血迹，只是他没有红色狮子的戾气。
“申华哥哥——”
凤华一眼就看出黑色身影的身份，然而一身戎装的申华并不是她所认识的哥哥。
一只大手把凤华从车厢内揪了出来：“就是她，不可原谅。我们好心收留他们兄妹，他们竟然恩将仇报……”
凤华惊恐地看着抓起自己的大汉：“牛叔叔……”
以前喜欢把她举得高高，陪她去田里抓田鼠的牛大叔，如今竟然咬牙切齿地怒视着她。
他的身后跟随着几名村民，一个个灰面土脸的，手里都拿着用作武器的各式农具。
“不要伤害她！”
小蝶跌跌撞撞地从旁边的小路奔跑过来，推开怒气冲冲的村民，跪在牛大叔的面前：“牛叔，不要伤害凤华，她只是一个孩子。”
“小蝶，如今你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吗？”
小蝶流着泪哀求道：“一切都是小蝶的错，凤华还小，错不及她。申华他……他肯定有他的苦衷……”
“苦衷？如果滥杀无辜是他的苦衷，我也要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说完，牛大叔双手把凤华举起，往山下一扔。
“不要——”
小蝶飞身扑出，在空中抱住被扔下的凤华，二人双双地掉落在山坡上，连草带泥地滚落至山脚处。
“唔……”小蝶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凤华，大口的鲜血从她喉咙的深处涌出，“咳……”
凤华睁开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小蝶口吐鲜血,不安地接住她吐出的鲜血。
“小蝶姐姐，小蝶姐姐，你不要死，不要死……”
小蝶眼带笑意地抓住凤华那只布满鲜血的手，轻摇着头，说道：“没事。”
小蝶把凤华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艰难地给她唱最喜欢的歌谣。
她隐约地感觉到自己的左腿摔断了，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身体不觉地颤抖。
眼前的大火正在无情地侵蚀死去的村民尸体和人去楼空的房屋，打杀声，哭喊声，不绝于耳，原本恬静的梁庄顷刻间变成了炼狱。
申华漫无目的在梁庄内策马狂奔，可是找遍整个梁庄，都没有看见小蝶和凤华的身影。
“凤妹，小蝶，你们在哪里……”
行至山脚处的茶棚小路，申华隐约听见小蝶歌唱的声音。
他勒马止步，气吁吁地从马上跳下来，只见满身是伤的小蝶正在用歌声安慰着怀中的凤华。
“小蝶！”
厚重的盔甲随着申华的奔跑发出沉重的声响，小蝶猛地抬头，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浓重的血腥味从他的身上传出来。
“你……终于……来接我们了……”说完，小蝶便安心地昏过去。
申华从自己的下摆撕下一条布条，把凤华稳稳地背在身后，然后双手抱起昏死过去的小蝶。
“陛下，你要做什么？”
一个身穿金边红色盔甲的人出现在申华的身后。
“我已经遵照你们的意愿，回到顺水继任王位。”
“微臣会让属下好生照料凤华王姬，不过，”身穿金边红色盔甲的人斜眼看着申华手上的小蝶，“那个女人，不能留。”
申华义正词严地说道：“额格，她是我的女人，即是顺水国未来的王后！”
“她不是，她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不存在于陛下一生记忆中的人。”说完，额格便挥舞起手中的长斧，向申华的面前砍去。
鲜血宛如飞舞的红蝴蝶，飞散在半空中。清醒过来的小蝶双手环绕着申华的脖子，用自己的后背挡下额格的长斧。
申华怔怔地站在原地，空洞的双眼里只有火海里跳动的火花。小蝶的双手在他的脖子上缓缓垂下，胸前的兰花烟包染满了她的鲜血。
凤华从申华的背后探出头来，只见小蝶满身鲜血，额格的长斧从她背后缓缓地抽出，鲜血再次喷散于一地。
“小蝶姐姐——”
凤华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但是小蝶已经不能再回应她的呼喊。
申华单膝下跪，把小蝶安放在地上，然后解下布带，放下凤华。他牵着凤华的小手，目光停留在小蝶的尸体上。
“你们需要的王，我无力给予。额格，希望你不要食言。”说完，他拔出腰间的宝剑，把剑一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陛下！”
申华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额格措手不及，凤华呆呆地看着倒下的哥哥，不敢相信地一步一步地后退。
“小蝶姐姐死了，申华哥哥也死了，大家都死了……”
突然，凤华疯一般冲向身旁的火场。
“王姬！”额格连忙上前阻止，但是为时已晚。
烈火燃烧着凤华幼小的身躯，犹如万虫侵蚀一般，一步步地让她的身心燃成灰烬。
“这就是你最希望的结局吗？你宁愿自己和兄长死于那场悲剧之中，也不愿苟且偷生。我不会让你如愿，因为，能够决定你的生死的人，只有我！”
参天的古树，奇异的花草，泛现绿光的地上咒文，重重禁制之中是一个白色的巨笼。
这个巨大的笼子与旁边的古树脉脉相连，细看之下，只见笼子的表面开满了白曼陀罗。
“这里是……”韩少山缓步向前，白曼陀罗的香气醉人心脾。“我又在……做梦吗？”
当他走到禁制前，凝视着前方的白色巨笼，一种空虚感油然而生。
“我的小兔跑出去了，你可以帮我捡回来吗？”
“昊天叔说除了他，其他人都是坏人。你是坏人吗？”
“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虽然我也很喜欢这里，只是我想与你一起看看外面的世界。”
……
“她……惜……婕……”
“惜婕是谁？”
“她是……”韩少山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个名字，“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
古树下，斑驳的日光倾洒在韩少山的身上。
地上禁制的绿色荧光缓缓升起，慢慢地包围着韩少山的身体。
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让韩少山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色在日光下渐渐消散，继而出现的是一些零碎的画面：
跪坐在绿色禁制前的少女，笑靥如花的少女，为自己疗伤的少女，天真漫跑着的少女……无数的身影宛如一朵又一朵圣洁的白色曼荼罗花，明净得不可侵犯。
“她……”韩少山伸出手，试图触摸眼前的画面，然而触碰的一刹那，一切都化为镜花水月。“她是……惜婕……”
“看来你终于记起来了。”
“她是惜婕！”
韩少山猛地抬头，似乎记起一些重要的事情。此时，周围发生了新的变化。
那个犹如白曼陀罗的少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穿黑色纱裙的女子。她脸上挂着面纱，让人看不清楚她的容颜。
黑衣女子一直背对着韩少山，突然，她的周围升起熊熊的火焰，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神女大人——”
“来人啊，灭火，灭火!”
火海中的黑衣女子张开双手，安然迎接想要吞噬她的身体的烈火。
“惜婕！”
黑衣女子听见呼唤，侧首浅笑，却不敢回头，嘴里微微嗡动，似乎要说什么，却谁也听不见。
韩少山绝望地跪坐在地上，熊熊的烈火在他的眼前蔓延开来。然而冲天的火光之后，却是死一般的黑暗。
“果然是你。”
“……”
黑暗渐渐褪去，露出了它本应的面目。
俊山秀水，鸟语花香，身穿鹅黄纱縠单衣的杜宇悠然地坐在瀑布前的水亭中。
“我要取回本应属于我的东西，你的天魂。”
“我的……天魂……”
“准确说来，”杜宇起身走到韩少山的面前，儒雅地扶起他，双目中尽是微微的笑意。他用食指从韩少山的衣襟处缓缓划向胸口，“那是我的天魂。”
一股寒意从杜宇的指尖，透过少山的衣服，渗入他的体内，却在心脉之外，被羽衣的灵力所阻挡。
温暖的紫光由内而外地重重保护着韩少山的身体，杜宇把寒气调回自己的体内，冷冷地看着韩少山。
“绯翎，你是阻止不了我的。”
“姐姐……”
羽衣化为紫烟出现在杜宇的面前，无数光羽在她的背后，一触即发。
“我不准你伤害韩公子。”
杜宇复坐于水亭之中：“我只是想取回属于我的东西。四百年来，我不断寻觅，几番错过，如今岂有轻易放过之理？”
杜宇的眼里恢复了笑意，然而淡淡的笑意中却暗藏杀机。
羽衣从杜宇的身上感应到仙气，却又感应到人类的气息。
“你究竟是何人？这里又是何处？”
“息壤绮梦，如露似电，实现世人愿望的地方。而我，只是管理这片土地的人。”
杜宇一挥手，瀑布上出现各种影像，暮歌、苍炎、诺诺分别处身于不同的地方，经历过去的种种喜怒哀乐。
“他们，你——”
“不用忧心，这是我给他们的一个小小的考验。”
“公子用意何在？”
“我的目标永远只有一个，就是……”杜宇指向韩少山，韩少山仍然沉浸在前世的记忆中，“他。”
说完，周围的环境瞬息万变，大地突然凹陷，韩少山宛如枯叶坠落深不见底的深渊，羽衣连忙展开结界，陪同少山坠落深渊。
而杜宇乘着一舟榆叶，漂浮在空中，轻轻地微笑着。
“不要——”
一直被封在结界中的凤华一边哭喊，一边捶打结界。
杜宇将凤华从结界中释放出来，接至叶舟之中。
凤华奋力地推开杜宇，纵身一跃，追随韩少山而去。愤怒的双眸无情地看着杜宇，让杜宇的心中如千般刀割。
“明明我才是真正的韦然，你为何还是一心向他？”
清晨的海浪声奏响了新一天的开始，冰姬已经一夜未合眼，在旁侍候的降首担心不已，却阻止不了冰姬的脚步。
冰姬站在望风崖前，很早就感应到冰姬的气息的苍炎并没有去理会妹妹的到来。
降首看不过去：“殿下，请您跟我们回去，王他……请您回去，见王的最后一面。冰姬大人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折腾了。”
“……”
“哥哥……”冰姬用哀求的眼神望着冷峻的崖体，但是兄长的沉默让她的心慢慢步入冰冷。“父王想见你。”
苍炎默默地看着崖下的冰姬，冰姬的身体依旧如此单薄。
这个曾经想守护一生的对象，这个努力想要逃离的对象，如今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恳求他回到东海。
“这就是你的祈愿吗？”陌生的声音在苍炎的耳边响起。
“你让我看到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让你拥有再次选择的机会。”
“再次选择的……机会？”
“对，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在这里实现的愿望，改变你的一生。”
“荒谬。”苍炎冷冷地回绝，他深知过去已成事实，这种蛊惑人心的伎俩他不稀罕。
在苍炎拒绝的一瞬间，一切幻影回归息壤，那一把诱惑他的声音也同时消失。
此时的苍炎站在丛林的小径上，抬头仰望疏密有致的树荫。
“能够拒绝息壤绮梦的人属实不多，难道你心中就无所眷恋？”
苍炎回头看向来者，浑身散发着红光的绯翎沿着小径踏步而来。
“区区雕虫伎俩。”
“使出这些伎俩的人不是我。如果这片息壤是能够实现愿望的万能之土，那么世人，乃至三界中疯狂追逐自己的愿望的仙魔精怪，又何必费尽心机？”
苍炎皱起眉头：“你是何人？”
“带你们离开此处的人。”
绯翎从金箭囊中抽出三支金箭，拉弓朝向正前方的苍炎。
长枪从苍炎的手心中滑出，战斗似乎一触即发。
但是绯翎的目标并不是苍炎，金色的羽箭飞快地从苍炎右肩上擦过，打破了他身后的影壁。破碎的影壁之后是一条直通向光明的悬空石径。
绯翎径直走向石径，留下身后的苍炎。
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这片息壤空间已经被绯翎所破坏，很快就会分崩离析，唯一的出路就是那条石径。
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前，虽然苍炎对绯翎采取不信任的态度。但是，他依旧跟上去。
石径的尽头，暮歌和诺诺正在新开辟的洞口处徘徊。听觉敏锐的诺诺首先听到绯翎和苍炎的脚步声，停止了徘徊的步伐。
暮歌朝着洞口张望，只见浑身红光的绯翎引领着神情冰冷的苍炎走在悬空的石径上。
“赶上了……”暮歌看见安然无恙的苍炎，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当她的目光对上绯翎的双眼时，之前在息壤绮梦中发生的一切，让她觉得无地自容，连忙转移了视线。
绯翎把苍炎带到安全的地方，心里盘算着只剩下最后的两个人——韩少山和凤华。
韩少山的身体里寄宿着羽衣的晶石，她不能任由杜宇胡来；而凤华似乎被杜宇安排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大概杜宇的目标是她。
此次前来息壤，绯翎打算再一次与杜宇谈判。
这个缠绕了她多年的恶魔，究竟还要愚弄她到什么时候？她不甘心自己再受他的摆布，五刻符纹是修补盘古之印的关键，虽然不知道杜宇的用心，但是这是绝对不能落入他的手里。
她已经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
“死大虫，你没事吧？”
苍炎看了一眼在他身边打转的暮歌，冰冷的脸孔下却是缓和的声音：“没事。”
诺诺走到绯翎的面前，语重心长地问道：“炽锦族的族长，如今你应该可以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们了。”
绯翎收敛周身的红光，解除战甲：“还不是适当的时机，当务之急，你们必须尽快离开此处。”
“绯翎姐……”
绯翎用坚定的目光看着暮歌，这种把心灵封闭得严严实实的目光，是暮歌最不想见到的目光。
绯翎从怀中取出一块石板，石板感应到苍炎的血脉而嗡嗡作响，瞬间化作充满紫色雷电的海溟长戟。
苍炎凝视着绯翎手中的海溟长戟，紫色的雷电抗拒绯翎的身体，发出嗞嗞的声响。
“海溟长戟……”
“海溟长戟？绯翎姐，你——”暮歌不敢置信地看着绯翎。
绯翎把海溟长戟交到苍炎的手上：“物归原主。”
苍炎接过长戟，长戟犹如呼应他的血脉一般，从他的手心融入至身体之中。
澎湃的灵力在他的身体内流走，全新的力量并没有给苍炎带来欢愉。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去继承这种力量。
“离开的方法我已经告诉暮歌，韩少山和凤华我自会去解救，你们就安心离开。”
说完，绯翎再次斩断影壁，离开暮歌他们，前往息壤的深处。
暮歌神情复杂地看着绯翎离去的方向，她清楚地知道绯翎又想独自背负一切，而她依旧只能旁观，甚至再次被她所救。
“原来几百年的磨砺还是没让我成长，我还是一个孩子。”
苍炎看着暮歌自恼的神色，让他回想起两人的初见。
眼看着周围的环境再次因为绯翎的力量而逐渐分崩离析，此处已经不是他们再能逗留的地方。他抓起暮歌的手，“走。”
暮歌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暖，她凝视着拉着她，在崩坏的空间里借助落石不停地往上跳跃的苍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沉浸在多年的自恼。
她不可以再连累其他人。
于是，清醒的暮歌在异域中振翅高飞，载着苍炎和诺诺在落石中穿越，听从绯翎告诉她的路线逃出息壤。
诺诺坐在暮歌的背上，凝望着脚下的深渊，嘴里喃喃道：“希望小子和丫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