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胡吣

喜雨哭得厉害,恋笙一句一句跟着安慰。

容暇一言不发。她心道,那个秦玉真,心思全漂浮脸上,实在是不成气候,后宅的女人只需使一点手段,便能制住,哪里用得着像喜雨这般,躲在屋子里痛哭。

二奶奶,是个最没出息最没本事,偏她还嫁给了二爷。

二爷,是个什么人,八面玲珑事事周全的主儿。

喜雨这辈子,在二爷跟前,死活是翻不了身了,还不如早些认命服软,后半辈子,也能舒舒服服得活个几十年。

“娘和二哥哥是向着你的,谁也比不过你……”恋笙安抚着喜雨。

哭泣声钻进人耳,喜雨一抽一抽地,“娘…是向着我,二哥从前也是向着我的…如今,二哥的耐心,都叫我磨没了,你不晓得,他在外头还不知有多少女人,只不过没带进园子里来……”

容暇听了,不禁冷笑,傻瓜似的二奶奶竟也晓得这番真道理了,喜雨昂着她的笨脑壳,偏要和二爷犟着,容暇用手指头点着这个犟种,“该,该你的!”

容暇“落井下石”,喜雨的哭声越哭越大,恋笙撑着病体,只能左右调停。

三位少奶奶的话,落到下人耳里。

事情不说清了,二爷和二奶奶就是住到一处,也是貌合神离。

二爷的奶母忙放下手中活计,同她的二少奶奶解释着,“二奶奶,我们二爷清清白白一个人,外头什么都没有,没有没有,全都没有,一概没有,那些个疯言疯语,全都是假的。”

“假的?”

那些“疯言疯语”,传得有鼻子有眼,哪条巷口哪条街哪家姑娘,喜雨听了不少,若真是假的,她可不信。

二爷的奶母急了,“自然是假的,若是真的,甭管什么样女人,不论是好的坏的,接进园子里就是了,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就和大爷院里一样……二爷当男人,难道比不得大爷,没接回来,就是没有!”

奶母说得有道理,喜雨擦着泪,仍撅着嘴,“既然是假的,又是哪个不要命的敢编排二哥?”

这事,喜雨恋笙想不明白,容暇的心里却是有数的。

临安城,谁有胆子,谁有闲心敢造元家二爷的谣,那必是元家闲得发慌的三爷、四爷。

元宝元昭不站在一处,兄弟两个一听,在电光火石之间悄悄对视了一眼,瞧了对方,又立即分开,生怕露了馅。

打完了岔,喜雨接着哭,“早知有今日,要和旁人争男人,我就不嫁二哥,嫁给三哥了,三哥他,只摸容暇和古玩,从不摸旁的女人。”

大夜里,还没吹灯呢,一个大家族的小姐,被一个不清楚路数没名没分的女人吓得,尽说些昏话,容暇拿指点着喜雨,元宝侧目,“话是没错,只你既不是容暇,也不是古玩,我为何娶你?”

“莫说我无心娶你,假若我当真要娶你,二哥,岂会饶我?二奶奶,你少胡吣!我可斗不过我那嫡亲的二哥。”元宝向容暇表着忠心,话里话外认着怂,他的的确确斗不过元彻。

喜雨一听,口不择言,又哭道:“嫁不成三哥,嫁四哥也成,四哥心思深,要做的事没有不成的,四哥斗得过二哥。四哥的身子从前不成器,如今好了,也只能供恋笙使唤!”

喜雨胡言乱语,容暇闭了双眼,恋笙瞪着眼儿,瞧向元昭。

元昭下半身难立,为着这事儿,元彻元宝不晓得偷着笑了多少回,容暇喜雨很难不晓得。

小夫妻间那点儿事,恋笙一个字也没说过,她一字不提,元昭一字不说,外人竟也猜得到。

欢喜园藏不住秘密,二嫂嫂因着秦玉真,哭急了眼,什么话都敢说,她也不怕四爷记恨。

恋笙还是小媳妇,没多少经历,这会子羞红了脸,今夜,她虽坐在大宅院里,实则还不如躺在田间地头呐……

被一惯不喜欢的喜雨提及私密事,元昭自然记恨,他道:“你若是恋笙,莫说与二爷斗法,便是亲二哥,我也杀得。可莫说是你,便是玉颜,单为了一个女人,我绝不会与二爷相争……”

“妹妹若真嫁了我,就等着守活寡罢……”紧接着,他又添上一句,“只准你想着大哥,就不准二哥纳妾,二奶奶,你未免太霸道了些……”

恋笙一恢复活气,元昭早把那几日的失魂落魄全忘了,这会子,元昭恢复本性,凝聚毒气的双瞳死盯着喜雨,仅仅一句话,绞杀喜雨,就快要把她毒死了。

喜雨变相撒气,无理取闹地挑事,闹了一场,又说不过元宝元昭,只能往恋笙怀里钻,她搂着恋笙哭诉,元昭看不过眼,拉拉扯扯,要拉恋笙进自己怀里。

二房、三房、四房的少爷奶奶一般年纪,说得话没规矩没人伦,奶母听得羞臊,张口便要骂他们几句,不管教,早晚得坏了事儿。

正要骂时,就着月色,二爷元彻迎面进来,一身玄色,大夜里,也十分耀眼。

元彻里外打量了一眼,奶母会意,领着丫环婆子出门去了。

二爷几步上前,他在门外听了多时,元彻对着二奶奶笑道:“你若是嫁了元宝,那翰音院的草得有八丈高……”

容暇笑着,恋笙也笑,喜雨元宝不谙世事,若真勉强凑到一处过日子,翰音院的草,早晚无人打理,由着疯长,可不得八丈高!

喜雨又好气又好笑,气是气二哥,笑是笑二哥说的话,更笑自己和三哥,荒废在一处。

二奶奶不正眼瞧他,二爷接着道:“你若真嫁了元昭,坟头的草只怕是有八丈高了。”

这话不假,不是谁都能嫁给四爷的,即便是从前的玉颜,嫁进玉京院,也未必能落个好下场。

容暇管着元宝,恋笙克着元昭,三房四房,顶顶相配。

元彻双眼含着春雪,他笑道:“妹妹嫁给元宝不成,嫁给元昭也不成,只有嫁了我,才最好……”

二爷哄着二奶奶,三房四房的人默默退出去。

三房走得快,喜雨拽着恋笙不肯放,但很快,她的一双手,让元昭不留情面的甩开了。

主子走了,丫环婆子也走了,就留二爷二奶奶共处一室,二爷不说话,喜雨低着头心觉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

仆子掌着灯,三房夫妻手挽着手走在前头。

元昭蹲下身子,让恋笙上他的背,屋里烧着碳,暖着呢,夜里天凉,冷着呢,回玉京院的路,可不短,一冷一热,恋笙身子弱马虎不得,今儿事出有因,元昭才许她这般费神。

恋笙熟稔着伏上元昭的背,走了几步路,恋笙抬头望着天,耳边传来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先救谁?”

四爷问话,恋笙其实不明白,四爷其人,她却是明白的,她闭了眼说瞎话,糊弄着元昭,“救你,自然是先救你!”

若不头一个救他,今夜恐是难安!

恋笙说要第一个救他,元昭心里兴奋着,要进一步确认,他道:“你少诓我!我与你爹娘,叔父,大姐,青梅,竹马,两个嫂嫂,父亲母亲,姑母,珍珠,虫儿,孟春庭,还有你那个老相好乌长生,一同掉进灵河里,你说,你先救谁?好好地想,用心说,不许哄我,不许骗我!”

孩子似的争宠,比恋笙岁数还长的人名,容暇听了偷笑,元昭已是接手茶园子的元家四爷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容暇暗地里嫌弃着,哪成想,元宝回头停下,“跳灵河,怎么不带我?”

容暇汗颜,她这个更是长不大,竟还有人抢着往灵河里跳。

恋笙想了又想,“爹娘叔父是要先救的,不救他们,我枉为人!”

“是。”

元昭心中隐痛,尚能接受。

“金鸾,乌头,还有…长生哥,我们从小相伴,十几年情分,理所应当也是要先救的。”

金鸾乌头真心为恋笙,元昭心里有醋,未必真吃,着世上,只要是真心对待恋笙的,元昭都能平和对待,唯有乌长生,他的心境难以温和。

“几时轮到我?”容暇插了一嘴,这也是元昭想问的。

恋笙笑道:“嫂嫂别急,我这救来救你和珍珠!”

两三轮,七八个人,还轮不到元昭,元昭怒意大发,刚要发作。

恋笙偷着亲了元昭一口,黑夜里,月光下,藏着他们的“私情”,若是细说,那便是恋笙趁人不备表明真心,亲昵短暂美好微小,恋笙很能捏拿住他,元昭忽而又不气了,恋笙这般行径,少不了要先救自己。

元昭把掉进灵河里的人全丢出九霄云外,自己沉迷在甜蜜爱意中无法自拔。

元宝不合时宜地捣蛋,他哈哈大笑,“容暇和珍珠自有我来救,喜雨有二哥,爹娘姑母,有的是仆子丫环,四奶奶还是先救四爷罢!”

元宝一半嘲笑一半好心,元昭满心欢喜,哪里有空搭理元宝。

行至东院,三房四房各自分别,都往自家院子里去,全不往那灵河里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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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园
连载中嬴洲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