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总是带着缠绵的诗意。若锦坐在书院窗前,看着雨丝斜斜地织入青石板路,溅起细碎的水花。檐下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咚作响,与教室里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交织在一起,温柔得让人心安。
离开京城已三年。她在江南水乡买下这座带小院的旧宅,修缮后取名“锦书苑”,教附近家境贫寒的孩子读书写字。褪去侯府夫人的华服,换上素布衣裙,她成了孩子们口中温和耐心的“锦先生”。
晚晴早已嫁人生子,夫家是本地一个老实本分的秀才,时常带着孩子来书院帮忙。“小姐,哦不,先生,”晚晴端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走进来,笑着打趣,“你看你这日子过得,比在京城时舒心多了吧?”
若锦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笑意柔和:“是啊,这里的雨都比京城的暖。”
江南的雨洗去了京城的尘埃,也渐渐抚平了她心底的伤痕。只是偶尔在寂静的深夜,指尖划过琴键时,那首年少时蒋璟如教她的《凤求凰》,依旧会让她指尖微颤。有些记忆,终究是刻在骨血里的。
这日午后,雨过天晴,书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是个身着青衫的中年书生,自称是京城来的客商,听闻锦书苑的锦先生才情出众,特来拜访。
若锦在会客厅见了他。书生举止文雅,谈吐不凡,目光却总在不经意间打量她,带着探究的意味。闲聊间,他话锋一转,说起京城的旧事:“听说几年前京城出了桩大案,忠勇侯府与柳家的恩怨闹得沸沸扬扬,不知先生可有耳闻?”
若锦握着茶杯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顿,淡淡道:“略有耳闻,只是江南偏远,具体细节不甚清楚。”
书生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在下偶然得了幅画,听闻是当年忠勇侯夫人所作,先生不妨一观?”
画轴展开,是一幅未完成的《青梅图》,画中两个稚童在杏花树下追逐嬉戏,笔触稚嫩却灵动。那是她十五岁生辰时,为纪念与蒋璟如的青梅时光画的,后来因出嫁前的忙碌被搁置,怎么会落入他手中?
若锦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依旧平静:“画是好画,只是笔法尚嫩,算不得佳作。”
书生盯着她的眼睛,缓缓道:“先生有所不知,这幅画的主人,是当年的庄太傅之女,庄若锦。听说她后来……不知所踪了。”
若锦抬眸,迎上他探究的目光,语气疏离:“客人说笑了,在下只是个教书先生,不懂什么侯府旧事。若是无事,恕不远送。”
书生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言,收起画轴起身告辞:“叨扰先生了。若先生日后去京城,可到城东的‘听雨轩’一坐,在下倒愿与先生再讨论文艺。”
送走书生,若锦回到内室,指尖冰凉。那书生的眼神,分明是带着目的来的。他是谁?是蒋璟如派来的吗?他找她做什么?
心底尘封的波澜再次被搅动,她走到窗前,望着天边的流云,眉头微蹙。江南的平静,难道终究是短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