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涂山霸心道,道身清白?一世清誉?莫非那九尾狐荒唐的很,将堂堂张天师给...不对,张天师是个男道,又身负通天之能,怎么会轻易被...可是,狐族不是善用媚术么,虽然自己不会,可传闻中,这可是九尾狐的拿手绝技,再说了,就连眼前这位张天师,不也曾...唉,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涂山霸不禁叹了一声。

“你这狐狸叹得什么,我师兄为天下正道献身,如此高风亮节,岂非后世这些狭小之徒能理解的?”

涂山霸一噎,他还是第一回听献身是这么用的,实在是...太贴切了,便道,“第十一代天师留下的这手迹也帮了我,我对他老人家感激不尽,可他老人家不在了,便请真人待他受我一拜。”他说完当真恭恭敬敬拜下身去。

灭道真人却极是不满,“去去去,什么老人家,我师兄走的时候还不满七百岁,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迷倒修真界万千少女,托我给递情书的数不胜数,哪里来的老人家。”

涂山霸忍住了笑,心道,你都这么老了,他是你师兄,活到现在,不是老人家是什么,至于相貌,历代天师只怕也没个长得丑的,张天师不都让自己姑姑甘心赴死了,也就张朔低调,从不拿自己外貌当回事,可大家又不瞎。

灭道真人似是忆起了有趣的往事,也干笑了几声,又开了口,语气却沉重起来,“九尾狐族历代修行的乱神诀虽强大,可最终会令修习者走火入魔,那九尾狐是个有脑子的,他为了族群能安稳地繁衍生息下去,便打起了我师兄的主意,企图引诱我师兄以天师教道法助他破解修行中的迷障,可他哪里知晓,我师兄也早就盯上了九尾狐族...”他扬了扬手里的小录本继续说道,“写下这些东西时,我师兄假装被那九尾狐迷惑,实则只是为了让他降低防备心,可那狐狸好生痴缠,竟真的以为堂堂天师动了凡心,我师兄为了得知乱神诀秘要,便将计就计,与他...有了露水情缘,自那之后,那狐狸频频来天师教寻我师兄,我师兄也尽全力助他修复已被乱神诀损伤的心神,明明都是假的,却逼真到连我这个旁观者都信了,最终,那狐狸对我师兄再无半点疑心,将完完整整的乱神诀和盘托出,我师兄自觉时机已到,便举天师教全力灭了世间九尾狐,他在那一场大战中身负重伤...或许,也是心中有愧,便以染指妖族为由卸下天师一职,自此下了龙虎山,不知所踪。”

涂山霸挽着眉揪着心听完,那九尾狐真的好傻,不...应当说,是他们狐族都不聪明,何况,遇上的对手还是张天师呢。他不禁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张天师师徒,他们亦是面色沉沉,各有各的哀伤,张天师的哀伤是为了谁,他知晓,那张朔的呢,斗胆一猜,可是和自己有关的吗?

“你这狐狸,可是觉得我师兄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灭道真人忽而又问了这么一句,涂山霸斟酌着该如何回答,手段是有些过分,谁教他是天师啊,于苍生,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九尾狐们就有错了吗?他们修习乱神诀亦是为了自保,是这世道不容他们过分强大,他便道,“若换作是我,还是堂堂正正打一架最好。”言毕却又后悔,只因这话,如何听着都像是对着张朔说的。

灭道真人笑道,“不错,九尾狐虽灭绝了,你狐族倒是越发出息了,以后再遇上这种事,就堂堂正正打上一架,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既骗了别人,又骗了自己,何苦来的?”

涂山霸见对面的张天师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只好梗着脖子重重点了点头,忙又开口转移了话题,“真人,您方才说的开山斧、避水剑,此二物真能将那女鬼制住?”

“此二物杀得了涂山女娇一次,就能再杀第二次,茅山派是不顶用了,天师教又不擅长驭鬼之术,那女鬼若再将你活捉去了,可就真麻烦了,是以,非但要找,还要快些找到,得速去一趟涂山。”

张天师道,“它们在涂山?”

其余人等妖等亦有此疑问,大禹生平不离身的法器,没有随他一道下葬,反而在涂山么?那又是为何?

灭道真人道,“大禹一生杀伐颇重,他定会在过世之前将开山斧和避水剑封印,否则必将遗祸世间,更不会将它们就放在自己长眠之地,那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死都死了还要被挖坟?九尾狐亲口对我师兄说的,不会有假。”

张天师不及再深思,便道,“子初,你走一趟涂山。”

张朔慷慨领了师命,此事他义不容辞。灭道真人却又开了口,“让这狐狸一道,他有着涂山氏的血脉,关键时候没准能用得上。”

涂山霸莫名被点了将,他虽姓涂山,却对涂山那个地方无甚好奇的,他们狐族早就将青丘当做唯一的家园了,去不去的都无所谓,可是...和张朔一起呢,却教他实在不好拒绝,毕竟,这是难得的在张天师眼皮子底下能和他徒弟光明正大混作一处的时机,他斟酌着该如何开口,表达自己虽然并不想去,但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该辛苦走一趟的想法,却听张媚儿嗔笑着开口了,“师父,这小狐狸刚见着新婚的妻子,你又要将他们拆散,你怎么忍心啊?”

灭道真人吹了吹胡子,道,“又没说这会儿就出发,今晚还有这么长的夜,总该够了罢。”

“......”

“......”

“......”

“......”

各种瞠目结舌,各种哑口无言,唯有张媚儿笑得更欢,涂山霸则垂头立在原地,面上的红从耳根蔓上了额尖。

就那么稀里糊涂的,他也不知是被谁推着来到了北山皎皎下榻的客院里,他们既然是夫妻,天师教也没有再为他另开一间客房的道理,他看着北山皎皎的房门开了,北山瑞走了出来,见了他热情招呼着,口口声声道“妹夫你来了”,涂山霸想掉头就跑,可他若真的跑了,北山皎皎和北山氏的颜面又该往哪搁?这人多妖多的天师教客院里,明日一大早就该疯传,涂山霸看不上北山氏的小狐女,连她房门都不肯进。

可第二日一大早传得沸沸扬扬的却是,钩弋殿的九思真人伤势太重,过世了。她虽已是天师教的罪徒,可毕竟于危难之际出手帮扶了师门,这一生也算功过互抵,钩弋殿的弟子们念及师父生前教诲,也不禁心伤,便在芣苢和蓼莪的带领下,为九思真人操办起了后事。

众生感念九思真人舍命相救的恩情,又顾及天师教的颜面,还是挨个来了钩弋殿祭奠,就连球球和墨墨都道死者为大,拜她一拜没什么的,也随着张朔一道来了。

两妖刚刚拜完,瞧见北山氏也来了,而涂山霸赫然也在其中,看着那狐狸一副没精打采没睡醒的模样,互相挤挤眼,嗤笑起来,心道还真是小别胜新婚啊!

等北山氏拜完,球球和墨墨便迎上去和涂山霸搭上了话,北山氏兄妹知晓这两小妖曾多次对涂山霸出手相助,直言感激,两妖受宠若惊,哪敢应承,寒暄几句,很快就熟络起来,球球问道,“涂山霸要和张朔去涂山找开山斧和避水剑,北山少主和皎皎莫不如就在天师教等他们回来罢,眼下哪里都不太平,还是这里更安全些呢。”

北山皎皎却道,“天师教是道家圣地,我们这些妖族怎么好叨扰太久,我还是去青丘等着吧,反正离得也不远。”

涂山霸默默地想,想去青丘?还不是想快点见到胡夷!作为一个丈夫,虽然并不觉得明知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好兄弟不清不楚是一件多么难堪的事,可这么明目张胆的,还是闻所未闻呐,他不禁摸了摸脑袋,确定上面还没有长草,转念又一想,自己好像也不是完全无辜啊,不是照样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人呢,而此时那个不该惦记的人就站在离着自己三丈远之外在与人说着话,正是茅山派的那双师兄弟,他们正在为之前校场上斗法之事向天师爱徒赔罪。

北山氏该告辞了,涂山霸本着做丈夫和做妹夫的份内之责,将他们一行送至了龙虎山门处,待目送着雪狐一行消失在了视线之外,这才折身又上山去,他想起方才北山皎皎说起胡夷已带着狐族从青丘出发来接他们时的雀跃,不禁苦笑一声,下一次再见他们,也得将该说的话说清了,总不能教人家大好年华的女狐就那么陪着自己埋没了罢。

涂山霸心里有事,便没看到张朔便站在前方的石阶上正与茅山派一行作别。驭霄真君自觉无颜再在众生面前现眼,早已悄然回了茅山,茅疾茅徐师兄弟便代师父留下周全。

涂山霸也对着拾阶而下与自己擦身而过的茅山派众道见了礼,又见张朔似是在等着自己,便加快了脚步赶了上去。

“不再送送吗?”张朔望了一眼北山氏消失的路口,率先开了口。

涂山霸耸耸肩,小声道,“妖族儿女,没那么多讲究。”

“也是,等你回了青丘,就能长久陪她了,涂山之行,我们早去早回就是。”

涂山霸被呛得咳嗽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只好继续往上走去了。张朔跟在身后,拉家常似的问了一句,“昨夜受凉了吗?要不要去钩弋殿拿点药?”

“...不用。”

“是弟子们怠慢了,该给你们多拿一床被子的。”

涂山霸心道,多拿被子也没用啊,你们天师教的地板比雪渊阁里的躺着还要硬还要凉,睡不好又受了凉也是情理之中的啊。

张朔又道,“天师教还是第一回接待夫妻,礼数上还有待改善...”

涂山霸不耐烦地回身打断了张朔的话,“张道长,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咱们回去收拾收拾,也该出发了。”

“......”张朔望着眼前一张脸,顿了顿,嘴角一动,吐出了一个“好”,接着便腿脚僵硬地继续拾阶而上了。

涂山霸望着那道背影出了会神,才继续走,他感觉今天的张朔怪怪的,也大致知道为何会这样,可他能怎么办,难道追上去解释,自己和北山皎皎徒有夫妻之名?这又算什么,急着向人证明贞洁吗?他扬唇一笑,挠了挠头,很是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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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小红郎
连载中饭粥五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