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涂山霸当即招呼上胡夷去攻那半妖左右,涂山霸与张朔大有心灵相通之感,胡夷又是涂山霸能穿一条裤子的至交玩伴,一道两妖一时间竟配合得有章有法,若不是那其他三妖赶来的实在迅速,他们当真能杀出一条生路来。那三妖到底赶了来,且只一妖出手,张朔胸口便受了重击,倒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没了张朔做主攻,涂山霸和胡夷立时不支,双双被打翻在地,而胡夷慢了半招,伤得更重,摔出了丈余远去。他的天赋在同龄狐狸间亦是数一数二的,可涂山霸终究是流着九尾狐的血脉,即便再懒散再胡闹,总是教他自叹不如的。

涂山霸见张朔已然就地疗伤,便想替他拖些时候,他朝着那四只半妖喊道,“你们知道这位道长是谁吗?他可是张天师唯一的弟子,你们杀了他,天师教和张天师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四妖面面相觑,似是不信,却也不敢不信,这小道若真是张天师的弟子,多半早就在龙虎山上见过那些与自己等同宗的刺客了,而他此时却假装不识的,便是等着去给他师父报信的,这么一想,却更是笃定了一个念头,这小道必须死。那为首的半妖目露凶光,携杀招窜身而来,直攻张朔,涂山霸慌声大喝道,“张朔快躲开!”却见他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浑然不识身外之物,脑袋一炸,便飞身前去抱起了他,他本想抱着张朔往一旁摔去,至少教他躲过这致命一击,可在那强大妖气的笼罩下,他身子只轻轻转了一下,却再也动不了了,那半妖一击便端端正正打在了他背心上,涂山霸只觉身子一颤,喉头一热,便知这是他生平所受最重的伤。

张朔方才神游一番,蓦地睁开双眼,却觉自己已倒在了地上,身上却摊着软乎乎的一只狐狸,涂山霸的气息就在耳畔,是热气和血气交错着,急促而又微弱的气息,他明白,涂山霸又救了他一次,然而,他来不及说一句感谢的话。强大的妖气誓要将他们碎裂成渣,他凝神聚气,一手抓起手边长剑,一手抱着涂山霸,飞身离地便硬生生接下了那半妖的最后一击。

金色芒阵直冲夜空之上,胡夷醒转过来,便瞧见那天师爱徒手握长剑如天神一般的身姿,他注意到,张朔的剑气比方才更猛更纯了,而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迫人气势,竟令他胆寒,他明白了,这大致便是那些小妖在遇到张天师时,不由自主的惧怕。他一手持剑,大有劈山倒海之势,而他另一手抱着一只耷拉着的狐狸,又是那样的轻柔。

那半妖在七星龙渊下擦出点伤,只觉不可思议,这小道先前分明用尽全力也近不得自己的身,而今只当顺手一挥,便化去了自己打算了解他性命的一击,他望着那道身影,但见其周身金光大作,像是在烈火中洗淬后的一般,磅礴醇厚又不失澄澈,他心道不妙,这小道竟在此时突破了原有的修为境界,证道了。

张朔看了一眼怀里的涂山霸,他被打出了原形,双目紧闭,昏了过去,他扬了扬嘴角,心道这狐狸好歹也是青丘少主,是涂山氏于这世间唯一的血脉了,他就这么不拿自己这条命当回事么,回回都要来救自己。方才被那半妖打在胸口,打得他神魂一震,数日苦参不透的那丝天机便又萦绕起来,涂山霸那声断喝他听得清楚,怎奈身子动弹不得,直至感觉到那拼尽全力的一抱将他紧紧箍住,他仿佛第一回真正领悟到了那个叫做道心的东西,他在心里骂了一声傻狐狸,却将他毛茸茸的身子搂得更紧了些。

其他三妖业已看出了门道,纷纷走上前来,摆出了御敌的姿势来,他们虽是半妖,却也知道家修行便是如此,一旦突破一个境界,其修为比之先前,可不是从能杀一个变成能杀一百个那么简单,道家有三清境界,这小道已然证了两重,放诸这世间,已是难逢对手了。

胡夷知晓将有一场恶战,走上前去将还自昏迷的涂山霸接了过来,心头却不无迷惑,涂山霸方才那架势分明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了,他两什么时候要好到这个地步了,直道这天师教的道义当真厉害,将这自小顽劣的狐狸治得这般服帖,不愧是正道魁首,他抱过涂山霸,又将那些不知死活还打算留下来看热闹的狐狸们都遣散了,才去寻了个大石头躲在了后面,欲好生见识见识天师弟子的真功夫。

张朔面对四半妖,却想起了那日在伏魔殿里的遭遇来,便拿他们来验证一番罢。他左手画符,右手御剑,气势如虹般向那四妖攻去,此时的他只觉体内有一股真气在不停流窜,只等他给寻个出口。四妖奋力接下那一道金光四溢的降妖巨符,方知这上清境界的人族修士当真是名不虚传,接着那一剑又是排山倒海般将黑沉沉的夜划出一道巨大的口子,四妖知这小道气势正盛,却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他们到底是修为愈千年的大妖,当下个个妖气暴涨,亦是拿出了拼命的架势来。

张朔手握七星龙渊,便觉每挥出一剑,下一次就更是顺手了,他与这神兵磨合时日并不长,可此时这长剑当真就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了,心中却更是神往,不知师尊张天师使起他的昆吾剑,又是怎样的威风。他也渐渐掌握了四妖的门路,他们身而为半妖,则半是依仗先天血脉,半是依仗后天修习,拿灌满神威的降妖符镇他们术法,又以淬满上清境道行的剑光破他们身法,便能轻易将他们压制下去。

四妖是奉命行事的,见机不对,便生退意,那为首的半妖在其他三妖的掩护下,渐渐从张朔凌厉剑光的笼罩下剥离了出来,张朔知他怀揣那乱神心诀,更不由他就此遁走。他长剑一挥,将那离他最近的已然露出破绽的半妖划下了一只胳膊,与此同时,左手结印不偏不倚正打中其胸口,接连两下重创,那半妖已然不支倒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其他两妖少了支撑,相继漏出破绽,张朔再不迟疑,出手便是杀招,这些半妖皆是亡命之徒,但凡他们还有一口气在,就定然顽抗到底,这七星龙渊在他手里还未取过生灵性命,今夜便算头一遭。

张朔将三妖料理完毕,追上那为首的半妖也似只在眨眼之间一般,那半妖虽知死期将至,却也不愿束手就擒,张朔有意留其活口,便与他再周旋起来,只是他如今境界在此,即便如何手下留情,都是咄咄逼人的,那半妖被他长剑直指脖颈,只一双赤睛瞳冷冷盯着他,却无惧意。

“你只需说出一个名字,再留下怀中之物,就能活命。”张朔还抱有一丝希望,又添一句,“你若想寻求庇佑,天师教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那半妖道,“那等地界,有去无回。”说罢便就爆体自裁了,和那日伏魔殿里境况一样,残肢破骸满地皆是,张朔还剑入鞘,去将那一张狐皮捡了出来,他看了一眼,但见其上确是刻着些小字,却极不连贯,零零星星的,心道这秘籍定是年久破损了,难怪那老道炼得不伦不类。

他转过身,便见胡夷抱着涂山霸正走了过来,那狐狸已然醒转了,正睁着一双狐狸眼在看他,他顿了顿,便就将那狐皮叠好端端地揣进了自己怀里。

涂山霸心头一凉,他说不会与自己抢的,看来他早就打算食言的,胡夷也问道,“张道长,这乱神心诀是我狐族至宝,你这是何意?”

张朔答得坦然,“我不会修炼,只是暂时保管,”他说着便走上前来瞧涂山霸的伤势,他断了几根肋骨,也伤了心脉,好在如今的自己足以应付这伤势,“去寻个地方,我为他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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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来寻去,还是来到了先前那老道修炼的山洞里来了,走到那洞口处,张朔固然脚步一顿,胡夷怀里的涂山霸也不禁缩了缩身子。张朔来到了那洞中,拿出随身携带的荧石来,不大的洞中瞬时便亮了起来,胡夷将涂山霸放在了石板上,并助他化了人形,却见他一挨着那石板,像是被炭火烫了屁股,差点就要跳起来了,只疼得龇牙咧嘴的。

胡夷不解,“怎么了,我记得你屁股没伤着啊?”

“没...没什么。”

张朔想起今早在这石板上的荒唐事,尴尬得只想撞撞墙好让脑袋清醒,幸好还有另一只狐狸在此,却又听胡夷说道,“张道长,烦请你先替他疗伤,我去寻些草药来,内外兼管,好的快些!”

张朔还未应声,便见胡夷化形蹿了出去,他收回了目光,见涂山霸盘腿坐在石板上,似是等着他呢,便道,“我先为你运功接上断骨。”

“嗯,费心了。”涂山霸好似忘了,他这伤是如何来的。

一炷香的功夫,涂山霸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都被挨个问候到了,张朔过意不去,又以道家上清境界的凝气之法,将他心脉修护了好几次,直至胡夷带着草药回来了,这才作罢。

胡夷边将草药就在那石板上碾得稀碎,边道,“张道长,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狐族也算得妖族的半个药师,大多数的草药我们都认得的。”他说罢拿手指试了试那药泥,便要去扒涂山霸的衣衫,“过来趴着,我给你上药。”

涂山霸忙扯住了自己的衣衫,飞快看了一眼张朔,却见他已背过了身去,胡夷笑道,“扭捏什么,你刚生下来光身子的样子我都见过,张道长是男道,没眼睛看你这一身狐狸皮,以为自己是个大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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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小红郎
连载中饭粥五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