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过去

何崇隐约记得那也是一个凌晨的时候,他真是负责案子的主要刑警,那时上面下来的文件快,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他的父亲父母被带走的时候,年幼的小孩就这样在警车后面一路追一路哭。

只有一个人知道的真相也算真相吗?只有少数人想要的真相才是真相吗?年幼的傅亦星这样问着何崇,而他没办法给年幼的小孩其实这个道理,他也知道自己的战友,自己的兄弟,绝对不会是那样邪恶的人,新闻上铺天盖地描述成一个杀人犯,刽子手和精神变态,但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他是一个多么诚实的人,但是这一切在盖棺定论之后,都无法推翻无从证明了。

所以他也理解现在傅亦星的想法,只是在上级的命令面前,一切的怜悯都没有办法解决,他也知道,把他请过来当汉城的特聘专家有着自己的私心,战友之前曾经交代托付,让他好好把傅亦星抚养长大,这么多年的情分,在这里傅亦星也的确像是他们的期望一样一直长大了,并且还子承父业学的刑侦,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但总之让他回到自己的家乡,总比把他放在外面一个人漂泊要好太多。“我会找到真相的。”傅亦星没有看他,只是面对着窗户默默自语道。不知道是在和局长说话,还是在和远在天边,已经换为晨星的另外那些人说话。何崇知道他的意思,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想做就去做吧,我会一直在背后支持你的。

听到这句话,他才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谢谢你,何伯伯。”他说。“真的谢谢你”傅亦星不知道一个人在会议室待了多久,似乎很久,但又似乎只间隔了那么一小会儿。闻朝走进来的时候,傅亦星正趴在桌子上目光空空荡荡地望着前方,闻朝把一份手抓饼扔到傅亦星面前。手抓饼的香味钻到鼻腔里傅亦星才发现此时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他抬头看了看时钟,发现已经就这样睁眼发呆了几十个小时了。

“有人想见你。“”闻朝说。

“是谁?”傅亦星问。

闻朝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把他带到了大厅。等到傅亦星出去的时候,发现在门外等着的是两个将近六十多的老人,他们衣着朴素,面容沧桑,仿佛在一夜之间经历了许多事情,其中一位老人握住了他的手。“你就是傅亦星队长吧,我们知道天城的案子一直是你在寻找答案,麻烦你了。”听到这话傅亦星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了,这两个老人应该是死者的父母,资料显示他们的住址离警局很远,乘坐最便捷的交通工具也起码要三个小时,不知道他们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和毅力乘坐这么久,只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道谢。“”们两个都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一个什么东西,他虽然在电视台风光霁月,但私底下做的一些事情,我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为首的老人头发花白,叹息也十分沉重。“那孩子性格不好,不知结了什么仇家报复他的头上,但无论如何,孩子都是父母掉下来的肉,我们还是心头的。”

他们互相望了彼此一眼。“官方给出的是自杀,我们是怎么都不信的,所以我听闻朝队长说,是你一直在坚持追寻这个案子,我们打心眼里感到感激,无论他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都有像你这样是正义的人,来为我们这些生者来寻找真正的真相。”他们深深地朝傅亦星出了一个躬,眼中感激得眼神不容作假,戴着老花眼镜的老人偷偷摘下眼镜,抹了抹眼角几乎滑落的眼泪,又生怕打扰他们二人的工作,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了。

傅亦星心中最柔软又最深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他没有做挽留,只是目送着那一对老人缓缓离去,日光打在他们的身影上,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闻朝走过去旁边,语气自然得如同本该如此。

“看得见的。”他说,“傅亦星,你看你做的事情,其实有意义的,我们都看得见。”

等目送二老离去之后,傅亦星深深地叹了口气。“可惜啊。”

“可惜什么?”闻朝问。

“现在局里命令下来了,车也开不了,现场也没办法进。”傅亦星双手插兜,一副准备掉头就回去补觉的模样,但刚迈出脚步却被闻朝一把扯了回来,傅亦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一眼,却没想到对方直直地看着他,又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车钥匙,闻朝似乎很乐意看到傅亦星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露出笑容朝他晃了晃。

“谁说没车?”

等一直到现场,傅亦星都有些恍惚,一些本能让他坐在副驾驶上都稍加掩饰地试探道——“这是做什么,闻队长有任务?”

而闻朝则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想法,一个急拐弯差点把副驾驶的侦探顾问甩出去,一路风驰电掣雷声带闪电开到现场,清晨的太阳柔和,透过车的窗户把闻朝的发丝打亮,又描绘他冷峻的轮廓,在这样圣光笼罩之中,傅亦星难得在空气里嗅到了同类的味道——在循规蹈矩之中,做最冒进的冒险者,在黑暗之中,做寻找光的那个人。

“我们只剩三小时了。”他说。“还有三个小时现场就要被清理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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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应
连载中鹤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