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列车疑云

这位自称是死者丈夫的人的穿着也十分名贵,西装革履,头也抹了发丝,看上去就是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但现在的他眼眶发红,似乎用了很久才控制住情绪。

“节哀。”侦探说。“但是为了令妻可以安息,可以告诉我们一些详细的细节吗,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的。”侦探的语气真挚,像是真的在安慰刚失去挚爱的家属,实在是再合格不过的说辞。但闻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和我老婆是来度蜜月的,哪里想过遇到这种事情...。”男人用手捂住面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叹出。“我之前在外面工作,这几天才回来,想着和老婆重新过一下蜜月,就从北城过来了。”

“那案发时你在哪?”闻朝问。

“她去点了杯咖啡,服务员送来咖啡的时候我都还在,后来我想抽烟,就借口去洗手间了,正好那个时候隔壁的女乘客也坐了过来,我不知道她来做什么,但可以给我作证。”

傅亦星点了点头,突然他开了口。“可以看看你的结婚戒指吗?”

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傅亦星笑了笑,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挺好看的。”

男人倒是乖乖取了下来递给了他,又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礼盒,盒子里是一对珍珠耳环。语气逐渐哽咽起来。“你看,是我准备送老婆的礼物,可谁知...,侦探、我求求你,快抓到凶手,给我老婆报仇!”

他把耳环拿出来捧在手中,伸出手掌给闻朝看,又垂着眼把珍珠捏着放回去。这时那位侦探先生也看完了他的戒指,还给男人后还拍了拍他的手。“别担心。”他说。“会抓到的。”

让男人也回去后,闻朝看了看表,此时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对这位自称是侦探的人他甚至有些怀疑,但目前仅仅只是听了这三人的证词,他也没办法分辨到底谁才是真隐藏自己身份的罪犯,没有实际具体的证据之前,他没办法确切的认定。

此时傅亦星反而没有丝毫紧张的模样,只是拍了拍他的腰。“我去确认一下现场。”

现场还有什么可以确认的?闻朝想,但最终还是没问出这个问题,还是跟着他,看到这位侦探先生翻找了一下死者的包,最后翻出来一双绸制的白手套。

“好了。”他的语气有些明显变得愉快,正好在此时此刻半小时过去,整点的报时声音响起,四周的视线仿佛在瞬间又移动过来——大家想知道真凶,或者单纯看热闹的心情似乎都很迫切。闻朝有些不喜欢这样的视线,但那位侦探看上去反而坦然,对这些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的目光都有些视而不见。

只见傅亦星步伐平稳,径直走到死者丈夫身边,牵住他捂着脸无声哭泣的双手。“先生,我们已经找到杀害死者的凶手了。”

“真的吗!是谁?”男人似乎十分震惊,握住他的手。“是谁,快告诉我,我要杀了他!”

除了男人,车上的乘客,包括闻朝,都实打实地想要听到答案,有些甚至从座位上站起来。就在这万众瞩目的目光之下,这位侦探先生笑眯眯地从大衣袖口划出一副手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唰的一下铐住了男人的双手。

“别装了,就是你。”

此时周围的乘客都发出嘶的一声吸气声音,无论是谁都没想到,这个最悲痛的男人会是凶手,被铐住的男人有些讶异,但他瞬间反应过来,挣扎着狡辩:“...是不是抓错人了啊!我是她丈夫,怎么可能杀他呢!”

旁边有乘客也纷纷附和“对啊,丈夫想杀妻子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在列车上吧,是不是弄错了?”

傅亦星露出了个笑,慢悠悠开了口。

“那万一,他不是死者丈夫呢?”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吧。”傅亦星干脆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翘起二郎腿,手托着下颚,语气漫不经心,但每说一个字,男人的脸色似乎都灰白一分。

“你的计谋不错,看出来面前坐着的贵妇是个落魄的有钱人家——你应该很擅长看人表情,这位忧愁的女性衣着华丽,但面容之间的哀愁揭示出她目前陷入了困境。”

“于是你亲切地询问他,并在无意之中表露出自己的身份,是富商?或者是收购珠宝的商人,亦或是其他什么,总之,你套出了她的信息,交换了名片,并且相谈甚欢。那她的困境是什么?”

傅亦星看着他的表情,饶有兴趣地抛出了一个疑问,几乎要勾起大家的好奇心。“——她是一位离婚了的女性,或是某位情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应该是被抛弃了,她的衣着富贵,但过于厚重,二月份的气温不算高,但也没有套这么多的冷意,更何况他的目的地是南方的汉城。她身上的首饰很多,但风格不统一,要么是暴发户,要么就是出来准备变卖财产的可怜女人。”

这里他又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这也是为什么旁边那位女乘客说她是珠宝生意的人后,死者才感兴趣,那么你一定说自己是珠宝商贩吧。等死者要了杯咖啡后,你也点了一杯咖啡,在里面下了毒,找了个时候替换了两杯咖啡,又借口去抽烟——或者是清理手中残留的毒药,顺便制造不在场证明。”

“你很聪明,这个身份的确很让人降低警惕,但你忽略了两点。”侦探讲得有些口渴,找凑热闹的服务员要了杯茶,慢悠悠抿了一口,直到看见列车上一堆人好奇的目光,才放下杯子开口。

“第一,死者虽然没戴戒指,但她的手上有很深的戒痕,起码得有七八年了。”说到这里他的眼神看向了男人的手。“而你,手上虽然戴了戒指,但没有任何痕迹,七八年,即使从来不戴戒指,那也不会是毫无痕迹吧。”

“第二,死者身上装饰杂乱,但好歹齐全,可是她的耳朵却空空荡荡。”侦探拿出那一双从包里翻出来的手套。“只要是懂得行情的人都知道,名贵的珍珠需要戴手套摘取,人手上的汗含碱,会腐蚀珍珠。所以女人一定是知道这一点的。”说到这里,即使不用他说,闻朝也能想起来,男人给他们看珍珠的时候,可是用手拿着的。

“如果你真是她的丈夫,给妻子送的礼物——会不懂这点吗?”

男人的目光变得不再惊慌失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狠厉和玩味,如同脱掉了伪装,往后一靠,倒是有些认罪的意味了。“你是警局的?”他盯着人的脸看了几眼,又摇摇头。“看起来不是,本来想杀个警察,没想到被你这个半吊子侦探认出来了。”

在听到“杀人”两个字的时候,四周的目光又惊恐地散开,此时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八卦现场,而是真实的,有一个杀人犯出现在他们中间,而且刚刚还演得几乎让所有乘客都为他怜惜起来。

闻朝的面色已经有些发沉,他有些庆幸刚刚傅亦星把他拦住,没有让他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看着这罪犯的模样,怕是说不定最后会直接和警员同归于尽,他拿起通讯仪,联系在列车其他车厢的队员过来收缴这罪犯,眼神又瞥向了坐在那边小口小口渴着茶的棕衣侦探。

他的脸色依然有些不好看,他摸了摸腰间,之前本应该挂着手铐的位置,如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空荡荡了。

刑侦二队的行动速度快,不出几分钟就集中在特等车厢内,七八个武警将罪犯紧紧围在一起押送走了,到这里其他乘客也都散去,做着准备在终点站下车的准备。而傅亦星和闻朝又坐回刚刚的位置,一人继续喝着茶,一人盯着他。闻朝实在是没有忍住好奇心,开口询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看出来什么?”

“我是警察,还有我的手铐。”闻朝看他一眼。“别装。”

这时傅亦星又露出了个笑容,他的笑总让人看上去感到最为普通的轻松愉悦,但又总有些隐藏在其中的东西,看不真切。“你长得太帅了,当列车长太屈才了吧。”

随即他又收起那副玩笑模样。“——开玩笑的。你的目光习惯性扫射人的腋下与腰肢,是在检查是否有枪袋,而你虎口厚,手上有薄茧,同时习惯性摸向后背,是拔枪的习惯。”

“你的目光也很明显,是审讯室常有的眼神。至于手铐...”他顿了顿,又朝他眨了眨眼。“顺手,忘记和你提前商量了。”

列车刚好到站,广播播报的音响打断了二人之间的谈话,傅亦星看看手机,起身收拾好行李,对着闻朝挥挥手。

“sir”他语气带点笑意。“我要去赶着面试了,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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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应
连载中鹤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