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宣纸被处理掉说明凶手清理过作案现场，而范亦云头上伤口之深，足以导致他在受到重击后陷入短暂昏迷，凶手没有趁这个时候将毫无反抗能力的范亦云一击毙命，反而是去收拾残局，这显然是说不通的。
所以他是在范亦云死后复又回到的房间。
这更加坚定了顾彬原先的想法，范亦云是被熟人所杀害。
这个人会是谁，范夫人，胡全，亦或是赵郁平……
“这位长官。”
顾彬思绪猛地被打断，他回头一瞧，说话的是面摊儿老板。
他见顾彬被自己吓了一跳，哈着腰满脸歉意的连声说道：“小的错了，不知道你在想事情。”
顾彬擦了把头上的虚汗，摆摆手，说：“怎么了。”
老板心中后悔不迭，这位警长没有刘长官看起来和善，尤其是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眼锋往这边一扫，令他全身的肌肉下意识紧绷起来。
“没事，我就是想问您，面还可口？”
“很好吃。”
“那就好，那就好。”
老板拿着围裙擦了擦手，不自然地笑了一笑，转过了身。
可是顾彬却总觉得他在不停地用眼角瞟向自己。
难道老板是觉得他坐在这儿影响生意了？
算来时间也不早了，下午还要出城一趟，还是别影响人家为好。老板见他作势要走，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把他拦了下来：“等……等一下，长官，刚刚你们是在聊范医生吧。”
顾彬不想多说，点头作罢。
“我听卖报小孩儿说，今早报纸上写了范医生被人杀死了。长官，范医生是个好人，你们一定要找出凶手啊。”
“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他是我家的老主顾，时不时会来我这儿吃上一碗面。唉，范医生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哩。去年冬天我家女儿半夜发烧，人都烧癫痫了，我抱着她跑了整整两条街，没有一家医馆愿意开门。我当时都想好了，要是女儿死了，我也就不活了。”
“后来我想到了范医生，我来到他家门口，跪在地上求他救我的女儿。那天多冷啊，范医生顾不得穿外套就跑出来了，也因为他，我的女儿活了下来。”
“长官，范医生这么好的一个人，你们千万要找出凶手，不能让他不明不白的枉死啊。”
老板说完，偏过身子，拿着围裙揩掉眼角的泪。顾彬沉默地看着，他轻轻抬起了手，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是知道上次见他时是最后一面，一定让他再吃一碗我的面。”
顾彬随口应道：“上次是什么时候？”
“前天。”
顾彬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僵硬，前天，那不正是七月十三日，范亦云遇害的时间。
他倏地用力握住了老板的胳膊，问：“你还记得那是几点吗？”
老板没想到顾彬反应突然这么强烈，他张张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长官，我们做小本买卖的，能顾得住温饱就感谢老天爷了，身上哪儿会有那洋玩意儿。”
顾彬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慢慢松开了手，可是眼睛还是紧盯着老板不放：“你见到他时是上午还是下午？”
“下午。”
“他是一人独行，还是身旁有人跟随。”
“唔。”老板回忆道：“当天我见到他两次，第一次他和范夫人一起往东边去了，我还和他打了个招呼；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其实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没过很久我就看到范医生自己一人回来了，兴致不高的模样。当时我正和客人说话，再一抬头，就只看到他的背影，往家的方向去了。”
“小半个时辰吗。”顾彬喃喃道，他低头想了想，随即一脸正色地看着面摊儿老板，说：“谢谢，你提供的这些线索对我很有帮助。”
“是吗。”老板不敢相信：“可是我没说什么啊。”
“已经很多了。”
老板如释重负地咧开嘴，说：“那就好，那就好。长官，下次还来我的面摊儿吃面啊。”
路边停着一溜黄包车，顾彬刚抬起手，一个颇有眼力见儿的小伙子拉起车头就朝他跑过来了。
“爷，您去哪儿。”
顾彬说：“警署厅。”
小伙子看了眼他身上的制服，心中暗暗叫悔。警署厅离这儿里程近，跑不了几步路就到了，挣不到什么钱，早知道就不和那几个老头抢了。
“您慢些上来。”
黄包车的顶棚挡住了部分烈日，车身微微晃动，却又平稳的向前跑着，街道两边的景物逐渐褪去，顾彬眯着眼，只在车上小憩一会儿的功夫，警署厅就到了。
司机班的办公室无人值守，顾彬急着出城，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城外有他遗漏掉的信息。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老王端着茶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哟这不是顾队长嘛。”
顾彬没时间和他寒暄：“有空车没，我要出城一趟。”
老王见他着急忙慌的样子，收起了调笑的态度，来到办公桌前拿起出车登记簿看了看：“是还有一辆空车，不过杨队长说下午他要用，提前打过招呼要给他留着。”
“杨鹤鸣？”顾彬眉头皱起，他说：“那其他的车呢，什么时候回来。”
老王说：“局长的车你就不用想了，除了院子里停得这个，余下三辆都被赵处长中午借走了，喏，你看这登记时间。”
顾彬懒得看，他伸手捏了捏山根处，心中焦躁，怎么会如此不巧，偏偏是今天。
老王见他一筹莫展的样子，提议道：“要不你去和杨队长商量一下。”
“你让我去找他求情？”
他们两个利来互不对付，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顾彬说：“杨鹤鸣下午什么时候要。”
“他没说具体时间。”
警署厅前几年拨了款，一把子配备了五辆汽车，按照正规流程，谁要用车时来司机班登记，写好借用日期和借车事由，无特殊原因当日归还，不能无事占用。
杨鹤鸣的做法显然并不合规矩，且看老王的样子，这种情况时常发生，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习惯了。
警署厅离城外的案发地且有三十几公里的路程，顾彬想不出除了开车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让他马上赶过去。他想了想，说：“这车我先借走了，完事后我会早些赶回来。”
“这……这不合适吧。”
“你放心，出了事我顶着。”
老王谁都不想得罪，俩阎王交锋，为什么要为难他一小兵。在他犹豫之际，顾彬直接在登记簿上写下他的名字，随后伸出手示意：“钥匙。”
老王没法，只得从抽屉里把钥匙拿出来递给他，千叮咛万嘱咐道：“一定要记得快些回来。”
“知道了，现在哪个司机有空。”
“今天有一个司机休息，剩下的都随赵处长出去了。”
“知道了。”顾彬留下这句话后抓起钥匙快步离开。
城里的路还好，出了城门后地面逐渐变得坑坑洼洼崎岖不平，顾彬放慢了车速，凭着记忆摸索着方向。开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不远处的坟土包，他松了口气，又重重地踩了一腿油门，向着坟地的方向开去。
和上次不同，这回顾彬只身一人，又是在乡郊野外，他不禁集中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下车后走了没几步，顾彬恍然听到身后貌似有窸窸窣窣的走路声。
他加快脚步，身后那窸窣声也变得快了起来，他确信自己是被跟踪了。
顾彬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倒数着：
三
他的手摸到了藏在腰侧的匕首
二
他的五根手指牢牢地抓到了匕首的刀柄
一
顾彬猛地转身，把掏出的刀刃对准身后的人，大声呵道：“谁？”
那人没想到顾彬会忽然停下来，她来不及收回脚步，又为了躲开顾彬的匕首，只好往旁侧一转，身形不稳的往地上倒去。
“你干嘛！”
“苏婉婷？”待顾彬看清楚那人的容貌后，难以置信说：“你怎么在这儿。”
苏婉婷：呵呵，没想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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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