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百见顾彬和谢道一直未回,便出门寻找,刚一出门看到谢道矮着身子趴在栏杆上,勾着头使劲往下看。他靠过去,疑惑地说:“你干嘛呢。”
“别说话!”谢道此时忘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他赶忙把手压在唇边,头也不回的轻声道:“别出声。”
已经晚了,苏婉婷听到动静倏地抬头,看到谢道和刘百在楼上站着。
谢道只好尴尬地举起左手和她打了个招呼。
原来方才听人说到的长官是他们啊。苏婉婷拧起眉头,“呵”了一声,出声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顾彬只是一笑,并未回答。
见他但笑不语,昨夜未消散的怒火又一次拱上苏婉婷的心头,她已经对警署厅彻底失望。苏婉婷不想在顾彬身上浪费过多时间,也不执着从他嘴中听到什么答案。她急于再去找一趟范太太,试图劝慰她好好配合自己才是。
想到这儿苏婉婷抬脚就走,这时范家的管家从她身侧经过,苏婉婷转过身要向他询问范太太在哪里,只见管家哈着腰,一脸不安地到顾彬身旁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说:“官爷,您找小的有何事?”
他声音虽小,可一字不落地落到了苏婉婷的耳中。
顾彬瞟了苏婉婷一眼,偏过头对他说道:“你先去书房等着。”
“是。”管家毕恭毕敬地应道。
“我……”苏婉婷刚要喊住管家,忽然心里一震,直觉告诉她顾彬今天出现在这里并不简单,联想到之前他提及的“谢意”,苏婉婷好像猜到了什么。
“你们是来调查范亦云一案。”苏婉婷斩钉截铁地说。
顾彬正过身子,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见他没有否认,苏婉婷继续道:“原本已经要结案的案子,今天忽然又来询问调查,若我没猜错的话起因大概是我的那篇报道。”
“哈哈。”顾彬说:“确实托了你的福。”
苏婉婷看了一眼管家往二楼去的背影,心中快速盘算了起来。在范太太处接连碰了两次壁后,她知道靠自己的力量去调查这个案子着实有些困难,可如果能顺势借个东风……
现在不是死要面子的时候,思量之后,苏婉婷抬头看着顾彬:“你们审问他时,我也要在场。”
“不行。”顾彬想都没想一口否决。
早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回答,苏婉婷不慌不忙地说:“顾队长方才还说要感谢我,我只不过提了一个小小要求,难道这就是顾队长的诚意?”
顾彬没想到苏婉婷还挺伶牙俐齿的,可转念一想,她是记者,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圆的说成扁的,这回击不算什么。
他说:“一码事归一码事,苏小姐也不会如此公私不分吧。”
“你说的极是。不过既然顾队长上次利用了我,那么公平起见,这次让我得个便宜,之后咱俩互不相欠。”
“哦?”顾彬听到这番话,意外地重新端量起眼前的女子,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睁着那双有神的眼睛,毫不露怯的在认真和他谈条件。
顾彬觉得好笑:“如果我说不呢。”
“你会答应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为难女生可不是绅士行为,何况我敢打赌,我的身份对你还会有帮助的。”
顾彬挑眉,片刻后他往旁边一侧身,让出了路。
“我是不会和记者合作的,不过我更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说完顾彬不再阻拦苏婉婷,转身率先上楼了。
谢道看在眼里,暗暗给苏婉婷竖起了大拇指。
范家的管家等在书房门口,待顾彬他们依次进入房间后,他才最后躬着腰走了进去。因为苏婉婷的中途加入,屋内缺了一把凳子,那管家习惯性地立在旁侧,紧绷着身体,眼睛滴溜滴溜的依次在他们身上略过。
顾彬见他站着,伸出手指了一下门外,对刘百说:“再去找个凳子来。”
“是。”
管家一听,忙摆着两手,神情慌张地说道:“哎呀,这可使不得啊官爷,我站着就行,站着就行。”
顾彬说:“我不是你家老爷,你也不是我的佣人,你这样站着我看不习惯。”
管家见顾彬态度坚决,只好退步:“那我自己去搬凳子就行,不劳烦这位爷了。”
说完他先看了看顾彬,这才在他的默许中反身出门。
不大一会儿管家就回来了,他把凳子往地上一放,并不着急坐下来,反而直起身子说:“天热,我去倒几杯水来,还请各位官爷小姐再等小的一下。”
“不用了。”顾彬沉声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地回答便是了。”
管家搓了搓手,见四人的目光齐聚在他身上,只好把凳子往后拉了拉,坐了上去。
“名字。”
管家回:“小的名叫胡全。”
“年龄。”
“今年虚岁五十八。”
“在范家干了多久了?”
胡全说:“回官爷的话,小的自三十岁起就在范家做活,后来老爷结婚,太老爷就让我跟着出来方便照顾他。”
谢道插嘴道:“这么说来你还是看着范医生长大的。”
“算是吧。”
苏婉婷忽然道:“对了,怎么在厅内未见范家本家人在?”
胡全叹了口气,说:“这就您有所不知了,老爷本家人丁稀薄,他自幼丧母,前几年太姥爷年龄大,也跟着去了,剩一兄长去了南方,不在此处。”
“这样啊。”谢道跟着感叹。
顾彬低头咳嗽了两声,谢道疑惑地看过去,见顾彬正睨着眼瞧他,谢道恍然,赶忙正襟危坐,不再说话。
顾彬切入正题:“你最后一次见到范亦云是在什么时候?”
胡全不假思索的回道:“七月十三日。”
他答得太过于流利,以至于顾彬微妙地停滞了一瞬。
苏婉婷同样觉得不对劲,她说:“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那天老爷难得在家休息,所以我印象比较深刻。”
胡全的两只手放在膝盖上,说话时会看向提问的人,等回答过问题后,他又将目光收回,紧紧盯着脚尖前面那片空白地方。
“具体到时间。”
“这我可记不大清楚了。”胡全说:“不过那天晚上下班前,我来到书房门口和老爷道别,当时他还在里面。”
顾彬忙问:“那是几点?”
“七点半,我七点半自这儿离开。”
“那就是说七点半之前范亦云还活着。”顾彬沉吟道。
胡全“嗯”道。
“范亦云近日可有得罪着什么人?”
胡全一听,急忙解释:“我家老爷是个好人,平日里性子温和,见谁都笑眯眯的,哪儿会和人结仇哦。”
这一点倒和范夫人所说相符。顾彬又问:“这几日他可有什么奇怪的行为举动?”
“没有。”胡全摇头。
顾彬心中有了大概。
正当他开口继续提问时,楼下突然有人“嗷“了一嗓子,接着嚎啕地哭声传到了楼上。
胡全的神情一下子阴郁了下来。
方才因为房间太过闷热,房间门没有关,顾彬朝刘百一使眼色,刘百起身走过去,将门一阖,把哭声阻隔在外。
顾彬说:“范家只有你一个佣人吗?”
“我家老爷喜静不喜动,家中人多了太聒噪,他不喜欢。”
“七月十三日当天你都做了什么,请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这……”胡全听到后面露难色:“我记不大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