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伴随着清脆的拍巴掌的声音,加百列浑身一激灵,睁开了双眼。
梦里的海滨沙滩、热带水果汁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刺眼的白炽灯和警局里嘈杂的说话声和电话铃声。
额头和太阳穴传钻心般的疼痛,他皱起眉头,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嘿嘿嘿……”耳边再一次传来贾斯帕的声音,“加百列·夏瓦利耶!别睡了!!”
加百列抬起手腕盖住眼睛:“再给我5分钟……”
“一秒钟也不能再给了。”贾斯帕上手把加百列从警长办公室内的长椅上拽了起来,用来盖着肚子的夹克衫也滑落在了地板上,“已经早上6点了。”
“才6点吗?”加百列的声音透露出绝望,一头金发被睡得乱糟糟一团,“……也许我该去刮个胡子……”他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刮胡子也好,干什么也好,总之你赶紧起来。”贾斯帕无奈地将加百列拽着站起身子,“今天又有来报案的了。”
加百列站稳身子:“……你是说?”
贾斯帕点点头:“就像之前那个无头无内脏尸体一样……”
加百列瞬间瞪大了双眼:“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他一把推开贾斯帕,捞起落在地上的夹克衫向着办公室外奔去。
//
隔着门板上的玻璃窗,远远只见一个留着细细的羊毛卷的黑发姑娘坐在桌后,抱着裸露的胳膊,双手不断地摩挲着棕色的皮肤。
“她说她叫奥黛丽·贝尔纳,今天来报警是因为她有个认识的人失踪了。”贾斯帕靠在加百列的耳边小声说道,把整理好奥黛丽报案材料的文件夹塞进加百列手里。
“男朋友?女朋友?”
贾斯帕摇摇头:“她说是公司里认识的。”
加百列皱起眉头:“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同事的话,也轮不到她来报警啊。”
“但她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她担心自己会有风言风语。”
“呵,只有和案件有关系的人才会担心这种事。”加百列冷笑一声,推开门板走了进去。
奥黛丽仿佛受惊的兔子一般猛地抬头看向走进来的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奥黛丽?是吗?”加百列有些疲惫地把文件夹丢在两人中间的金属桌子上,“你是来报告一起失踪案的,对吗?”
“嗯……我想我已经跟这位警官说明白了……”奥黛丽有些怯怯地点点头,眼睛看向加百列背后的贾斯帕。
“嗯,我更倾向于从你这里得到一手情况。”加百列懒懒地打断了奥黛丽,扯过桌子后面一张椅子坐下,“失踪人员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个……”奥黛丽深吸一口气,“塞巴斯蒂安是我的上司,但并不是那种很高级别的上司……嗯……他上周和我一起吃过晚餐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公司里过,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
她有些焦虑地抓挠着自己的胳臂:“但是在他失踪的前一天有人看到过我和他在一起,所以现在公司里很多传言就说他的妻子家那边是马赛那边的有钱人,而我是他的情妇,我俩的事情败露后他就被他妻子给带走了。”
加百列点点头,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盒高卢:“要吗?”
奥黛丽点点头。加百列敲出两根香烟。一根叼在嘴里,另一根隔着桌子递了过去,并掏出打火机探过身子给奥黛丽点燃。
“所以……”加百列坐回椅子里,放松身体,给自己点燃香烟,“你知道他的住址吗?”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去过他家。”
“他个人登记的原家庭住址已经因为欠债被银行收回了,”贾斯帕在一旁补充道,“茉特尔那边正在调查他目前在哪里居住。”
加百列看向奥黛丽:“你和失踪者并不是情侣关系?”
奥黛丽摇头:“……准确来说是他想和我发展情侣关系,而我……”她顿了一下,烟雾从她的齿间流出,“……而我需要一个工作机会。”
加百列没有说话,继续抽烟。
奥黛丽叹了口气:“好吧,其实那天和他一起吃饭我也是出于这个目的,但是他……警长,你没有见过塞巴斯蒂安本人,你不会理解的。”她的双眼透过烟雾直视着加百列,“就算是这个岗位能治好我奶奶的癌症,我也逼不了自己做出这样的牺牲。”
加百列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贾斯帕,贾斯帕没说什么,只是探过身子翻开桌子上的文件夹,找出来打印出来的塞巴斯蒂安的照片。
“圣母啊,”加百列咬着香烟屁股拿起照片,“这简直就是贾巴*。”
“总之,我是不会牺牲自己到那个地步的。所以当晚我们吃完饭后他把我送回了家,我没有留下他,他倒是也没有强迫我和他发生关系。”奥黛丽猛地抽了一大口烟,“正因如此,我也无法忍受公司里四起的关于我的谣言。我想,不如就来主动报案。”
“所以这个塞巴斯蒂安,他没有来自马塞的显赫家族的妻子对吗?”加百列把塞巴斯蒂安的照片塞回文件夹,仿佛多看一会就要得针眼了似的。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奥黛丽摇摇脑袋,“他没有妻子、没有孩子,甚至连个宠物都没有。那天我们一起吃晚餐时他还跟我透露过他偶尔还会去养老院看他阿兹海默症的妈妈。”
“好吧,贝尔纳小姐。”加百列把文件夹放到一边,“我只能说这起案子和上个月的一起失踪案非常类似,那一名失踪者也是一名独居男子,莫名其妙失踪,还是最后和他见过面的女伴来报的警。”
“我想我应该听说过,”奥黛丽若有所思地看着加百列,“他最后是不是成了塞纳河里那具无头无内脏尸体?”
加百列耸肩:“很抱歉引起了巴黎人民恐慌。”
奥黛丽冷笑一声:“那么我想问你,那具无头无内脏的尸体是不是他的女伴造成的?”
贾斯帕突然插嘴:“那件事和这起案子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你们要是怀疑我就抓我,我反正和他的失踪也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奥黛丽怒气冲冲地看向贾斯帕,“我倒是很想看到塞巴斯蒂安这具肥猪一样的尸体漂浮在塞纳河上。”
“贝尔纳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否则我真的会将你当做嫌疑人拘留。”加百列假惺惺地伸出手阻拦道。
奥黛丽有些泄气地靠在椅背上:“我这次来警局报案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并不是想替他伸张正义,说实话他根本就不配。”她恨恨地把香烟叼在齿间,“一头沙文猪,在公司里就对女下属们动手动脚,我和他吃完饭第二天回到公司后,安娜才告诉我他以前还被公司里的女同事举报过性侵犯。”
她越说越气,美丽的棕色眼睛溢满了泪水:“你们都不知道他失踪前的那天晚上,我们去月神餐厅吃饭,他在那里闹得多么难堪、多么让我下不来台。”
“月神餐厅?”加百列吐出一口烟,“那可是全巴黎最好的餐厅之一啊,他能带你去那里吃饭?”
“我之前和我妻子庆祝结婚10周年纪念日,本来想在月神订个位置结果被告知要等到四个月之后。”贾斯帕在一旁附和道。
“呵,他。”奥黛丽嘲笑似的摆摆手,“他哪里有这么大的能力,他是我们老板的行政助理,用他的名义占的便宜定的位子。”她伸手在金属桌面上捻灭了烟头,“那一晚他在月神就像个疯子一样,不停地说小牛胸腺做得不够嫩、香槟气泡不够多……甚至当众对餐厅领班大吼大叫,所有人都在看我们。”
加百列没有做声,他看向奥黛丽的眼神甚至可以说是“同情”。她看上去就是一个非常在乎脸面的女士,和那头猪出去吃饭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牺牲了。
“他甚至想把那道小牛胸腺直接丢在地上,当时那个领班赔了他一瓶好酒他才作罢。”奥黛丽吸吸鼻子,“所有人都在看我们……哦天啊……”
“行了,我知道了,作案的应该是餐厅里做小牛胸腺的那个厨师。”贾斯帕尝试说个俏皮话打破屋内凝重的氛围。
奥黛丽噗嗤一笑。
加百列叹了口气:“好的,贝尔纳小姐。我再最后确认一次:自从上周五你们在月神餐厅吃完晚饭后,塞巴斯蒂安·杜波依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甚至他的上司——也就是你们的老板。”
奥黛丽接过贾斯帕递过来的纸巾擦擦鼻子,点点头。
“好吧,我们只能尽量希望他不要和上个月的那位男士一样漂浮在塞纳河上。”加百列将他的烟头也捻灭在金属桌面上,合起文件夹,“你现在可以回去了,有任何事情我电话通知你,请你到时候配合调查。”
//
“要我说,巴黎少几个这样的种族主义沙文猪也是件好事。”
在圣奥古斯丁广场的一家小饭馆内,音响播放着C'est Pas Sérieux,加百列正在享受他刚出炉的北非蛋(Shakshuka)和热乎乎的黑咖啡,耳边即使响着贾斯帕的碎碎念也无法打扰他享受美食的心情。
“你看看这个关于他的投诉,”贾斯帕皱着眉头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关于塞巴斯蒂安·杜波依的投诉声明:“他不仅对同公司的女性下属做出过各种口头上的性骚扰,还对他们公司的少数族裔员工有过种族歧视发言,甚至在公司内散播犹太复国主义宣言。这种人竟然还能有工作真是难以置信。”
贾斯帕是科特迪瓦后裔,黝黑的皮肤让他在法国饱受审视的目光,对于塞巴斯蒂安·杜波依这种白人至上的白垃圾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把这些放下来,别耽误了你吃饭。”加百列毫不客气地从贾斯帕手里拿过文件夹放在一边,“好好享受你的欧姆蛋(Omelette),今天还有一天的调查工作要做。不好好在这个岗位上尽心尽力,我就申请把你调走去给在巴黎的外国游客帮忙找手机和钱包。”
贾斯帕叹了口气,拿起刀叉:“自从上个月那具无头无内脏尸体被打捞出来后我就几乎没怎么回家,我儿子和女儿今早还在打电话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下周就是爱玛的生日了爸爸,我想要芭比娃娃’。”
“下周我给你放假,好吧?我出钱,亲自帮你挑芭比娃娃。”加百列安慰地拍拍好哥们儿的肩膀。
“嗯,像你这样离过婚的、没有孩子的老男人最适合给小孩子们挑礼物了。”贾斯帕挖苦道。
“哦,亲爱的。”加百列捂住心口假装伤心的样子,“我这么爱你你竟然戳我伤口。”
“话说回来了,我又有什么资格笑话你。”贾斯帕愤愤地切下一大块欧姆蛋用叉子送进口中,“再过一两个月估计我也会跟你一样被我老婆踢出家门,到时候你的单身汉公寓能再挤得下我一个吗?”
“单身汉公寓永远欢迎单身汉。”加百列含着一大口食物含混不清地说道。
音响里的音乐已经换成了Derniers Baisers,加百列用勺子刮起盘子边缘的番茄碎放进嘴里,身后那张可以容纳两个人的桌子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聊天声。
“……所以说你即使作为主厨,你也无法确定美食评论家究竟喜欢什么,伊芙,你只能走保险那条路……”
“如果没有创新的话……那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的评价?”
“……龙虾也能算创新的话……”
“嘿,夏瓦利耶,看看这个。”贾斯帕拍拍加百列的肩膀,“塞巴斯蒂安·杜波依的住址,刚刚茉特尔那边发过来的。”他说着给加百列递过自己的手机。
加百列仔细看了半天:“这家伙怎么混到去这种破烂地方租房子住了。”
“他根本就没有自己吹得那么神通广大。”贾斯帕收起手机,“我之前在这地方抓过一个毒贩,这栋大楼里面全都是吉普赛人、难民、瘾君子……”
“可怜、可怜的白垃圾,”加百列阴阳怪气地说道,“等我喝完这杯咖啡就过去吧,准备好你的枪以备不时之需。”
背后的那张桌子传来椅子推拉的声音。
“我已经通知了卢锡安中午之前就把鲑鱼送到月神,如果这次的高汤再煮成上次那样我发誓我一定会亲自把你做成熏肉。”身后传来一个强硬又有磁性的女声。
“我可是你亲自挑出来的副厨,你无法决定我的生死,我死了你就没有最贴心的帮手了……”
加百列拿起咖啡杯给自己猛灌了一口:“结账,谢谢。”
“这一餐怎么样?先生们?”服务员手里拿着账单走到他们跟前,圆圆的小脸上露出明亮的笑容,“一共是32欧,Apple Pay,刷卡还是现金?”她说着,把账单放到桌子上。
“现金。”加百列低头去拿钱包。
这时音响里的音乐切换成了Comment te dire adieu。
“……不,我不想听任何借口让-克劳德,上次你负责采买的白松露我就很不满意……”那个女声又响起来。
加百列抬头,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正经过服务员身后,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鬓间垂下的几绺发丝随着她的步伐飘荡在肩头。深棕色的的风衣紧紧裹在她的身上,腰间缠绕的腰带使得她的腰肢看起来纤细动人。他看不清她的侧脸,但是那隐约露出来的挺翘的鼻尖似乎表明她的正面一定可爱动人。
“夏瓦利耶,拿出钱来就意味着要付账。”贾斯帕的声音突然响起,加百列收回视线,只见服务员还在等他付账,而自己手里还在紧紧捏着那张钞票。
“呃,不好意思。”加百列把手里的钞票放在桌上,眼神却随着那个被金发男人挽着的黑发女人逐渐走远。
贾斯帕注意到了加百列的眼神:“提醒我一下,你单身了多久来着?”
“嗯哼?这关你什么事?”加百列没有理他,掩盖什么似的拿起咖啡杯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
“嗯嗯,不关我事。”贾斯帕做作地学舌,“反正我不是那个在单身汉公寓里孤独地度过漫漫长夜独自打飞机的那个人。”
“这是您的找零。”服务员拿着几张钞票和硬币走了回来,听着贾斯帕粗鲁的语言皱了皱眉头。
“不好意思。”贾斯帕抱歉地对服务员说道。
//
“就是这个地方……”贾斯帕皱着眉头看看周围的环境,“这里的空气闻着都会让我生病。”
加百列抬起脑袋打量着这个灰扑扑的大厦,楼下可以说是荒草丛生、一片狼藉。一个空荡荡的塑料袋正热情地跳着桑巴舞从他们两人的脚踝边飞过。
“胡椒喷雾准备好了吗?”
“嗯。”
“你的配枪呢?”
“嗯,我们到底还要不要进去?”
“你急什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向里走:“我们又不是那种穿警服的普通警员,还是要时刻做好自我保护。”
“杜波依住在哪一号来着?”
“461号房。”
两人走出电梯,在461号房门前停下脚步,礼貌地敲了几下门。
毫无任何回应。
贾斯帕看向加百列:“一点也不奇怪是吧。”
加百列没理他,看向隔壁460号房,凑近门板听了半天:“里面好像有人。”
贾斯帕走上前敲了敲460号房门。
只听到门内的电视声音小了点,一阵脚步声传来,房门应声而开。
“您好,我们是巴黎警察局的高级警督。”贾斯帕和加百列亮出他们的警徽,“我们想问您一些事情,请问有时间吗?”
诺亚有些震惊的看着面前两个门神一般的高大的男子,结结巴巴地用并不熟练的法语回应道:“啊……可……可以。”
“请问您的名字叫做?”
“诺亚……诺亚·王。”
“这是您的本名还是?”
“不,这是我法国名字,我的本名对你们法国人来说很难发音。”诺亚一脸难色地说道,他转身从门旁的柜子上拿过自己的背包,“这……这是我的居留卡,还有我的护照。”他惴惴不安地看着加百列和贾斯帕,“我是这边餐厅的实习生。”
“嗯,中国来的。”加百列翻看着诺亚的护照点点头,“其实我也挺爱吃中餐的,你是在哪个中餐厅实习的?”
“不在中餐厅,在月神。”诺亚说道。
“哈,”贾斯帕点点头,“有意思。”
“嗯……怎么了?”诺亚的眼神充满了不安的情绪。
“没什么。”加百列瞪了贾斯帕一眼,把居留卡和护照还给诺亚,“月神可是一个特别高档的餐厅,其他法国人想进还进不去呢。”他冲着诺亚露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既然你在这么高档的餐厅实习,又怎么会住在……这种……”
加百列说着,环视一圈这条脏兮兮的走廊。
诺亚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容:“我的家人并没有很支持我在巴黎的学业,他们认为学厨算不上什么光明的未来。”
“没关系,小伙子。当初我父母因为我坚持要考警官学校差点跟我断绝关系,但是现在也是每天都盼着我回家和他们一起吃饭。”加百列伸手拍拍诺亚的肩膀,“放轻松,别那么紧张。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向你打听一下你的邻居。”
“我的邻居?”诺亚眨眨眼睛。
“这位。”加百列指了指461号房,“你平常和他见面吗?”
“上个月刚搬进来的时候和他见过面,”诺亚嘴角向下撇,好似被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我的行李并没有很多,主要是有一张宜家的床需要我亲自拼装。结果他过来使劲砸我的房门说我的动静太大把他吵到了,他还威胁我要去移民局举报我把我驱逐出境。”
贾斯帕露出一个“不愧是他”的眼神。
“你上一次见他大概是什么时候?”加百列继续问道。
“大概是……“诺亚努力回想,“两周前?当时我出门去地铁站,就看见他在楼下停车场那边骂骂咧咧,这栋楼里有小孩往他的车上扔油漆弹。”
“你还记得他的车是哪一辆吗?”贾斯帕问道。
“一辆很老的丰田,”诺亚说着,走到走廊的窗边,加百列和贾斯帕跟了上去,“就是那一辆。”
两人顺着诺亚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丰田科罗拉停在停车场入口附近的一个车位上,车前盖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油漆痕迹。
“好的,谢谢你。”加百列点点头,收回探出窗外的身子,“孩子,上周五你在月神工作吗?”
“嗯,”诺亚点点头,“上周五是我去月神实习的第一天。”
加百列和贾斯帕对视一眼。
“孩子,你还记得上周五餐厅内发生了什么事吗?”贾斯帕循循善诱。
诺亚摇头:“我是个帮厨,不是服务生,不能去餐厅前面工作。”
“那么后厨呢?”加百列问道,“后厨有没有吵架之类的?”
“后厨嘛,每天都要吵吵闹闹的。”诺亚露出一个放松的笑。
“孩子,我说的是那种,”加百列伸出胳膊揽住诺亚的肩膀,“‘我的牛排煎坏了!再给我煎一块!’‘他以为他是谁啊?!’那种的吵架。”
诺亚的瞳孔动了动:“……没有。”
加百列盯着他:“真的没有?”
诺亚摇头:“没有。”他的语气变得坚定。
加百列放开了他的肩膀:“好吧。”
诺亚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贾斯帕目送着他慢慢走回自己的公寓门。
“你们主厨,”站在窗前的加百列突然说道,“是不是叫伊芙?”
诺亚身形一顿,僵硬地转回身来:“是的,长官。”
“她擅长做什么?小牛胸腺?”加百列故作思索的样子。
“她什么都擅长。”诺亚假装轻松地笑道。
加百列点头:“嗯,我了解了。麻烦你配合我们了,诺亚。”
诺亚有些无所适从地点点头,在两人的注视下回到屋内将房门关上。
“真是个青涩的小骗子。”贾斯帕摇摇头。
“中国人嘛,他们秉承的信条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生怕自己跟这种刑事案件扯上关系。”加百列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烟盒,“来一根?”
贾斯帕摆手拒绝:“我通知警局明天来461拉警戒线,派调查科的人来做检查。”他看向加百列,“你打算怎么安排?”
加百列点燃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大口:“你猜动用警司的关系会不会很难?”
“你只要买通茉特尔就行,她门路多得很,能用总警司的名义干一堆事。”贾斯帕的眼神带上了几丝询问,“你是打算……”
“看来只能用警司的关系才能帮我们在月神订一张今晚的桌子了。”加百列冲他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