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尊有一柜子零食。
之前提到过，杨紫萱和王子衣经常去赵师尊那里弄零食吃。
但现在，那堆零食——薨了。
耗子把它们全糟蹋了。
赵师尊因此暗感愤怒，在办公室多次寻觅耗子无果，贴上了老鼠贴。
杨紫萱曾好奇如果手黏在上面会如何，但也只能是好奇。
这场战斗究竟会持续到什么时候……目前仍未知。
回归之前的“虫子事件”。
王子衣听见魏依辰的话狂笑不止。
杨紫萱继续震惊：“什么叫不怕老鼠就不怕虫子？这合逻辑吗？”
聊着聊着，她们也没忘记往赵师尊的办公室走去——她们此行的目的，正是那里。
不过她们什么都没捞到就是了——
赵师尊等师尊开会还没回来。
×
在花吟给王子裤的那堆资料中，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安莉卡和百灵的现住址。
王子裤见王子衣精神状态还不错，便打算今天去一趟。
在见到安莉卡后，王子裤怔了怔。
若不是安莉卡的胸口还有着轻微的起伏，王子裤都会觉得安莉卡已经死了。
“……你终于来了。”安莉卡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她的声音就好像她的人一样，呈现出衰败的状态。
安莉卡已是行将就木之人。这个事实刺痛了王子裤。
又一个……
又一个人要离开了。
“带我去墨香楼。”那沙哑的嗓音坚定地说道，麻绳和那块染血的布，她都死死攥在手里。
“安莉卡小姐……”百灵看着安莉卡，红了眼眶。
她们明白，这一别就是生离死别，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
安莉卡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一个代表解脱的笑容。
王子衣有些茫然。
上午她还在和恒升门众弟子嬉笑打闹，下午她就要看着安莉卡这个年仅九岁的女孩上吊自杀。
她的世界仿佛被割裂成两个部分。黑暗的一方不断下沉，变得越发混沌浑浊，再无捞起的可能；光明的部分充满阳光，目前仍在天上飘着，但无法彻底抓在掌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散去。
王子裤默默地抱起了安莉卡，然后在这里简单施了个法术，用来保护百灵。
“我很快回来。”王子裤对百灵道。
“我等你。”百灵点头。
王子裤把安莉卡带到了墨香楼。
她知道安莉卡想去哪儿，便直接把她带到花吟自杀的地方。
王子裤替安莉卡把麻绳栓在房梁上，替她摆好椅子，扶她站上去。
她像是一个凶手。
“王子裤……”安莉卡说道，唇里已经有腐烂的肉块使白齿染上血液，就好像一朵被虫蛀了的花，已经彻底烂了，表面上的颜色只是最后的挣扎和怒放，“你要带着恒升门赢得比赛……”
这样她们的死才有意义。
这样她们做的那些才有意义。
这样……她们才能复仇。
“然后，你要改变这一切，不然悲剧还会上演……”
“……我知道。”
“我死后，把我和安洁卡，埋到花吟边上。黄泉路上，总算是不孤单的。”
“……好。”
“我知道，幸福这种东西，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根本不可能再碰到了，”安莉卡缓慢移动着腐烂的身躯，手指摸到麻绳上，“但是，希望你能开心……”
苦了那么久，也该甜一甜了吧……
风水轮流转，是时候该转一转了……
这辈子如此，那下辈子总该变一变了吧……
她会是个好姐姐吗？
安洁卡还会是她妹妹吗？
她还能遇见花吟吗？
她们能拥有正常平淡的生活吗？
安莉卡无力地蹬掉椅子。
……能吗？
能的吧……
椅子倒地后，王子裤默默等着。
她等着安莉卡死去，然后按照之前那样，把安莉卡埋葬。
她葬了这么多人，也罢，也罢，只愿一人能跟她走到最后。
……
下雨了啊。
王子裤在大雨中站着，她眼神空洞，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灵魂一样。仿佛她的意识已经不在这里，便任由大颗的雨滴打透她的头发、她的衣服。
铲子上沾满了湿润的泥土，但安莉卡大概淋不到这雨了。
她被埋起来了。
[王子裤……]王子衣不知所措，[她去找花吟和安洁卡了，她一定……一定没有那么难过了。]
王子裤仍没有动弹。
雨滴顺着她的脸颊留下，像是她在流泪。
“到底是为了什么，”王子裤哑声问道，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复仇，为了缥缈的未来？
……
没人能回答。
……
或许是为了守护好眼前人。
“百灵？”对着漆黑一片的宅子，王子裤暗感不安，快走两步。
只见百灵被钉在墙上，她瞪大眼睛，仿佛她在惊叹自己的死亡。百灵的肚子破了个大洞，红色的鲜血从中漏下，内脏如同红色破絮棉花挂在骨肉间。
肚子里的孩子不见踪影。
桌子上却多出一个茶壶和一个茶杯。
鲜血滴在桌子上，仿佛一条蜿蜒的小路指示着王子裤去看茶壶。
她缓缓打开茶壶的盖子，胎儿的碎尸填满了茶壶的下半部分，血水在上面盛着。那茶杯仿佛在恶趣味地提醒她——快喝了这一壶血水，这是你的孽果。
为什么？
她明明施法咒了，为什么不起作用？
为什么百灵还是死了？
为什么她们都要离开她？
为什么……为什么！
王子衣亦是不解。
这绝对是反派门干的，但他们怎么找到百灵的住址的？
出手如此迅速狠辣，想必谋划已久。
她们被算计了。
但眼下，去找反派门寻仇不是第一要紧事。
王子裤……
太惨了。王子衣忍不住想。
宗亲在她眼前被玷污、死去，昔日好友死得贼他妈惨，尸体还被挂起来当众展示，事业合作伙伴也在她眼前饮毒上吊自杀。而且这样的悲惨命运还改不了，要改只能杀愧对过的人……这特么谁不疯啊？
王子裤面色平静，用颤抖的手把茶壶的盖盖回去，无力地掩盖着什么。
内心处有道声音说着什么，让她越发崩溃。
【你想要云氏繁盛、家人平安，但云氏最终灭门，你所爱之人全部死在你眼前。】
【你想要霜叶远离仇恨、安宁生活，但她最终魂飞魄散不得安息。】
【你想要赎罪，但这一切本就不能弥补。】
【你想要万梦华得偿所愿、能与宁苍恩爱至白头偕老，但她最终死于婚床、被勤王所杀。】
【你想要王倬云意气风发、得到好报，但他最终惨死在反派门手下，尸体也不得完好。】
【你想要秦澜单特孑立、有所成就，但她最终独守后位、被困深宫。】
【你想要花吟不再奉承、远离奸人，但她最终饮一盏毒酒，死在你面前。】
【你想要安莉卡长大成人、好好活着，但她身染性.病、最终吊死在你面前。】
【你想要百灵好好生活、其子健康长大，但最终他们母子含怨而亡。】
【你想要民法当道、再无冤屈，但最终百姓怨声载道、于水深火热中不得解救。】
【你想要王子衣善有善报、回归正常，但她最终被你影响、再也回不到从前。】
【云非雾，不，王子裤。】
那声音好像在笑。
【你想要的，从来不是你得到的。】
……
没关系……
就快了……
很快……
她总会死掉的……
就快解脱了吧？
反派门死后，她就可以离开了吧？
……
……
我当茕茕孑立，度过长夜漫漫。待天之晓白，就此西去。
R.I.P
第一段写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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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待天之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