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证人

萧颍来到书案前,长兴为她磨了墨又铺好纸,萧颍略思索片刻,便提笔在纸笺列出了几行长短不一的问话,又来来回回瞧了好几遍,思来想去应当再无遗漏了,便将其折好,收入怀中。

准备好这些,她又特意换了身赭红色的外袍,显得脸上略微有了丝血色,再将发髻高束,头上也戴了金冠,一改平日里游侠似的装扮,怎么贵气怎么来,生怕别人瞧不出她身份显贵。

收拾完毕,又去瞧了瞧覃琛,见她也收拾停当,穿了身不显太女身份的常服,颜色素淡,瞧着不似太女,倒似个闲散王侯,只是头上也如她一般,同样戴了金冠。两人的面容本就有几分相似,此时坐在一处,倒如亲姐妹一般,连走两步便喘两口的虚弱模样都别无二致。

萧颍搭了覃琛的车驾,带着长兴和一队东宫近卫,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如今负责这件案子的大理寺丞覃镛,是礼郡王的第五女,因是庶出承爵无望,早早谋了个差事,又因她总算是皇室宗亲,此案涉及皇家密辛,由她来审,倒也合适。

覃镛见到覃琛亲自过来,十分诧异,再看向一旁的萧颍,差点没有认出她来。时常听闻这位世女于武学上有些造诣,见过为数不多的几次,也并不是眼下这般病弱模样,难道是这东宫风水不佳,养着养着,都养出病来了?

萧颍中毒的事,只有王府、太女、皇帝和骊贵君少数几人知晓,其余人等一概不知,连端木及都不知,这位所谓的证人恐怕也并不知晓,眼前的主审官自然更无从得知了。

“善为,此案进展如何了?”若论皇家的辈份,覃琛其实比覃镛还矮着一辈,但她身份尊贵,便以表字相称。

一位嫌犯如今正被这位找上门来的太女扣着,另一位又被宫里人给带走了,大理寺如今只有几具尸体和一位人证,能审出什么来?太女分明是在明知故问,但覃镛也不好顶撞,只好打马虎眼道:“禀殿下,臣无能,此案尚且缺少证据,不好审呐不好审。”

“善为且放宽心,孤今日来没有别的意思,日前大理寺不是着人来问询,何时能将嫌犯交与大理寺审问么,今日孤便带了嫌犯来,好让这位人证认上一认,孤与临川王世女想要做个旁听,并不介入审案,善为不介意吧?”

覃镛自然不敢介意。

覃琛见她应了,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正是先前萧颍备好交给她的,对覃镛说:“这几处疑问,不知可曾审过了?若是没有,待会儿提审证人时,正好问上一问。”

覃镛一目十行地扫过,除了头三个问题是她们已审过的,后面的全都涉及作案细节,倒是不曾问过。

“这些殿下是想亲自审问,还是......”

“孤说了只是旁听,你来问便好。不过,证人到时,善为切莫提及我俩的身份,只当我们不存在便是了。”

“是,臣这就命人去将证人提来。”

覃琛满意点头,又吩咐道:“就让这两人也随同一起去提人吧。”说着指了指自己带来的两位近卫。

覃镛自然不敢不应。

很快,几人便带着一人回到殿中。

此人衣衫褴褛,身型枯瘦,佝偻着背,自打进了殿,就一直低垂着头,进来后,颤颤巍巍地跪下朝着覃镛磕了个头。

“起来吧。曹大娘,眼下本官尚有几处疑问,你都需如实作答,不可妄答半字,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会作为呈堂证供,记录在案,若是发现有任何不实之处,轻则杖刑,重则发配边疆,你明白了么?”

“小人明白,小人绝不敢有半句妄言。”

“好。你说你当日便在那河岸边钓鱼,你当时离那艘画舫究竟有多远,当时所处环境,可有什么遮挡物?”

“约莫就是四五丈远,小人当时是在一处草丛之中。”

刚开始就在胡说,萧颍轻轻哼了声,她当时对周遭环境瞧得十分清楚,两岸到那处画舫都离得很远,绝对不止才四五丈,而她们这一侧的江岸附近,因为靠近码头,根本就没什么草丛,另一侧倒是有些,但都在数十丈之外了。

萧颍默默记在心中,但并没有出声。

“嗯,你当时在岸边,是面对船头还是船尾?”

“应当对着船尾,略微侧一些的位置。”

“若是船尾,你可曾瞧清楚歹人是如何上船的?”

“这……回大人的话,小人当时是在钓鱼,一直都盯着鱼饵,那艘画舫一开始瞧着并没有什么异常,因此,小人也就没有分神去留意,直到后来,听到打斗声,又看到好多血喷到窗纸上,这才发现了不对,所以歹人究竟是何时上船的,小人并没有瞧见过。”

“好,既然你只见到了杀人时的场景,那么,凶手是如何握刀的?以左手还是右手?正手还是反手?”

“这......有窗户遮挡着,小人瞧不真切,当时血喷得到处都是,小人吓坏了,也没有留意这些。”

“照你这样说,最要紧的,你偏一样都没瞧见了?”那张纸上的问题尚未问完,但此人语焉不详,什么都一问三不知,覃镛也有些不耐烦了。

“大人,小人确实不知那条船上会发生命案,先前就没怎么留意,但她们杀人之后的事,小人早已经说得清清楚楚,绝无半点隐瞒,请大人明察。”

“嗯,我再问你,那男子跳船之时,船上还有几个活人?”

那人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一圈,迟疑道:“算不算那名男子呢?”

“算。”

“那……该是三个活人,对,就剩那男子和两名凶徒了。”

“该是?”

“就是三个活人。”

“你确定吗?”

“小人确定!”

“那名男子跳下船后,二楼窗边,可还有人站着?”

“没......没有了,只有两具尸体,看上去十分吓人!”那人说着还打了个寒战,看上去确实非常害怕。

“好,那两名凶徒当时身穿的衣衫分别又是什么颜色?”

“青色,都是青色的,一个深些,一个浅些。”

这题倒是答对了,萧颍暗中思忖,这人之前全在胡扯,甚至还故意隐瞒了覃芯跳船之后,孟潜还活着的事实,显然是事先串通好的。但是衣服的颜色还是被她给说对了,如此说来,当日确实是有人瞧见了她们,至于是不是她,如果是她,又有没有瞧清楚脸,那却不一定了。

“嗯,当时你是唯一在场的证人,既然你瞧见了案发过程,为何不立即报官,而是过了约莫个把时辰,才去报官呢?”

“小人当时十分害怕,害怕惹祸上身,所以就犹豫了很长时间,但是后来实在是因为良心上过不去,这才鼓起勇气,去报了官。”

报官的时间被萧颍给猜对了,这题是她估算着问的,目的就是想通过此人的回答,瞧瞧她当时是不是真的在场。

如果她从头到尾根本不在场,而是对别人给的说辞全盘照搬,那么她此时就不应该如此反应,而是会感到诧异,因为真正的凶手给她讲的故事,中间是绝对不会提到这个时间差的。

瞬间的条件反射,绝对骗不了人。

眼下看这人的反应,她并未有丝毫诧异,说明她十分清楚当时萧颍杀人的时间,与她报官时间之间的间隔,如此看来,此人当时确有可能是在场,但是后面发生的事明显都被她给瞒下了,杀孟潜的凶手在她的故事里,消失了。

“好,本官对你所说的案发过程,已经了解清楚了,那么眼下,就到了最关键的一步,那两名凶手的其中一人,已经被你指认出,并且认了罪,而另一名此时正在这间屋子里,你站起来,给本官一个个瞧过去,今日务必要将另一名凶手给我指认出来!”

那人闻言有些诧异,瞪大了眼睛,半晌不敢站起身来。

“起来呀,还愣着做什么?”

“是......是。”

那人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在房中之人面前来来回回走了几遍,萧颍和覃琛面前也走过了,不过她并不敢多看,始终盯着那几位穿着统一袍服的东宫近卫,最后,在一名与萧颍身量差不多的近卫面前站定,回头对着覃镛道:“大人,若是嫌犯在这屋里的话,应当就是此人了。”

“你可瞧仔细了,当真是她?”

“正是,小人瞧得十分仔细!”

覃镛看了看覃琛,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覃琛摇了摇头,开口道:“将她押下去吧,好生看管着。”

东宫的几名近卫将她团团围住,其中就包括她刚才指认的那名近卫。

那人察觉不对,回头朝覃镛喊道:“大人!小人没有瞧错,当真是她!大人!大人......”

声音越来越远,殿中重又安静了下来。

“殿下,这......是何意呀?”覃镛疑惑着询问。

覃琛没再开口,而一旁的萧颍咧嘴笑了笑:“覃大人,你这个证人不靠谱啊,真正的杀人凶手,近在眼前,她都能认错了。”

“真正的杀人凶手......近在眼前?世女的意思是?”覃镛说着看了看仅剩的几名近卫。

“覃大人看错人了,杀哲敏善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萧颍。”

覃镛闻言错愕当场。

她心中一直清楚,此事不仅牵扯西戎使臣、延庆公府还有东宫和临川王府,本就十分复杂,她也早有准备,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临川王世女竟然如此嚣张,这是,亲自跑大理寺认罪来了?她当真以为皇帝也拿她没办法了吗?

“世女这是承认杀了西戎使臣和孟大人吗?”

“错了,我承认杀了西戎使臣,但是那位孟大人,可不是我杀的。”

“那是何人?”

“我若是知道,此案便可了结了。不过,这名所谓证人,蓄意栽赃,覃大人若是审不出什么,不如就交由我来审吧?”

嗯,这章有些枯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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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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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养护手册(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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