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有两层,底层船舱之中,哲敏善正坐在一张矮桌前,怀中搂着一名少年。少年身穿布衣,头发只挽了个单髻,头上连根发簪也无,但仍旧难掩殊色,只是他如今神色惧怕,满脸泪痕,以手抵着眼前的女子,却怎么也推不开,正是今早被绑走的覃芯。
哲敏善夹了一箸菜送到他嘴边,覃芯紧紧地颦着眉,神色厌恶,侧头避开,哲敏善也不生气,见他怎么也不肯张嘴,片刻后放下了筷子,意味声长地说:“饿了一天了,现下再不吃些东西,我怕你等会承受不住。”
说着又夹了一块鱼肉,接着道:“鱼羊是个鲜字,日后你去了西戎,羊肉自然是不缺的,但鱼肉却极难得,今日这家的鱼做得还不错,美人儿你再不张嘴,以后想吃恐怕都吃不到了。”
覃芯将头扭得更远,闭着眼,看也不看伸到眼前的筷子,瞧他的脸色,似乎一张嘴,立时都能吐了出来。哲敏善并不气馁,她端起酒杯,又送至覃芯嘴边:“本想让你用些饭菜,才好饮酒,但你既然什么都不肯吃,那也只能如此了,我哲敏善极少劝人饮酒,你若还是一口都不肯喝,我可是会想些法子亲自喂你的。”
覃芯似没听见一般,仍旧不为所动。哲敏善笑了笑,将酒杯收回自己唇边,仰头饮尽,但并未吞下,而是含在口中,又掰着覃芯的下巴,将头强扭了回来,作势就要以唇度酒。
覃芯挣脱不能,眼看着哲敏善就要亲了上去,而自始自终被五花大绑着扔在地上的孟潜,见到此景,目眦欲裂,她扭动着身子,像一条垂死挣扎的鱼一般,从地板上弹起,拼命撞了过来,虽然没撞上哲敏善,但她身前的矮桌被孟潜撞翻,饭菜洒了一地,混乱之中,哲敏善抱着覃芯不便闪避,只好以袖挡住了四溅的汤汁,与此同时,竟然还不忘抄起桌上的那壶酒。
撞翻桌案之后,孟潜便萎顿在地,似乎再也没有力气动弹。她拼尽全力的一击,对哲敏善来说根本无关痛痒,不过只是打断了她强吻美人的动作而已。
“没想到堵住了你的嘴,你还是不老实,孟修撰,听说你们昨夜共度一宿,想来已经成了好事,本王大度,如此美人,都让你捷足先登了,我也没有怪罪,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莫非美人滋味难得,你不欲与这世间任何一人分享?那就有些小气了。哈哈哈哈哈......”
孟潜瞪大了眼眶,眼中血丝遍布,似乎要从中滴出血来,她嘴里塞了一团湿哒哒的抹布,喉间呜呜作响,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哲敏善伸脚将她踢远了些,又将酒壶送到覃芯嘴边,柔声相劝道:“乖,听话,你喝些酒,等会才能少吃些苦头,多得些乐趣,我哲敏善可不似这些软趴趴的大启女子,我担心你身子娇弱,会吃足了苦头,喝些酒,对你只有好处。”
覃芯似乎是怕了她方才以唇度酒的举动,犹豫了片刻,闭着眼,颤抖着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哲敏善犹不满足,又胁迫着喂了他好几口。
喂完了酒,似乎是嫌弃此处满地狼藉,哲敏善站起身,将覃芯打横抱起,走至窗前,将他放在窗边的矮榻上,自己却走到孟潜身前,蹲了下来。
“孟修撰真是好福气啊,能得如此美人青眼相看,就是运气有些不大好,这才刚尝到滋味,今日就要命丧鱼腹了,等会本王便要临幸你的未婚夫郎,你说你是想现下即刻就死呢,还是想亲眼瞧过再死呢?”
“呜呜呜呜呜......”
“哦,忘了你说不出话了,哈哈哈......”说着,哲敏善将她嘴里的那块布扯了出来,扔在地上,似乎有些嫌弃,还伸手在她外衫上抹了抹。
“西戎蛮子!果然包藏祸心!竟然妄图染指帝卿,你以为你逃得出大启么?痴心妄想、无耻之极,我孟潜今日就是死也要与你同归于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龟孙!啊呸!”说着还吐了一口唾沫在哲敏善脸上。
哲敏善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举,意料之外便没有躲过,一口血沫正好喷在她右脸之上,哲敏善怒极,反手就扇了她一耳光:“本还想让你死得痛快些,但本王眼下又改了主意,偏要让你听听你的心肝宝贝儿如何在我身下承|欢,让你死前也开开眼,哈哈哈哈哈......”
孟潜被她扇得说不出话,唇角流出一缕血丝,半晌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嘴里没了那物事,正好可以放声呼救:“救命啊!来人啊!快报官!这里有西戎贼人!快去报官来!报官者赏银千两!赏金……”声音戛然而止。
倒不是孟潜又被塞住了嘴,而是哲敏善朝着她的腰腹处踢了一脚,孟潜吃痛,一时再喊不出声来。
“怎么不叫了?你接着喊啊,此处江面开阔,四野无人,你就算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当本王为何要包下这艘船,告诉你也无妨,一来,方便杀|人抛|尸,二来,镇上人多眼杂,本王实在不喜捂着嘴办事,那多没意思,兴到浓时,始终还是要喊出来方得乐趣,孟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你,你……”孟潜没想到她居然会无耻到此种地步,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哲敏善再不理她,转身向覃芯走了过去。
覃芯正斜靠在卧榻上,他面颊泛红,眼中含泪,浑身虚软乏力,下腹似乎还有一股热流汹涌而至。
今日他在马车里醒来,孟潜也在身旁,一开始她们还试图逃跑,可孟潜也不过是文弱之人,自然没有跑掉,反而被打了一顿,还绑了起来。后来就见到了哲敏善,似乎是深藏在血液里的恐惧,他一看见她,就止不住得浑身发抖,再也没了逃跑的力气,心中只剩绝望。
哲敏善看了看他的眼睛,覃芯双眼迷离,失了焦的眸子透着一丝媚色,双唇晶莹泛着水光,勾得她心痒难耐,她心知方才的酒已经起了效用,正好她也开始有了感觉。
哲敏善一边将他打横抱起往楼上走去,一边压低了嗓音在他耳边说着:“原本以为还要些时日方能得手,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落在了我的手里。真是个妖精,勾得本王夜不成眠,千里迢迢就为了你又折返了回来,今晚可不能轻易放过你……”
萧颍和端木及隐在乌篷船中悄然无声地向那艘画舫靠了过去,不敢靠得太近,离着约莫还有十丈距离,俩人便离船下了水,初夏的江水还有些寒凉,但她们此时根本顾不上水温如何,将身子全部浸入水中,只在水面上露了一颗头,悄悄地向船尾游去。
萧颍单手扒住船舷,手上使力,飞身跃起的同时就伏低了身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甲板上,端木及依样画葫芦,同样爬上了船。
底层的窗户十分低矮,可供遮蔽的位置不多,而舱中灯火通明,人若在窗外随意走动,势必会被舱内之人发现。
萧颍和端木及自从上了船,就一直藏身在船尾的窗棱之下,一直按兵不动,将里间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们之前在乌篷船上就商量好了对策,若要先制伏甲板上的二人,不可能不弄出动静来,必定会被哲敏善发觉,恐会伤及覃芯,实在不是一个稳妥的法子。而最稳妥的办法,只能是先将哲敏善拿下,覃芯安全了,剩下的两人就好收拾了。
此时眼见哲敏善正要上楼,眼看着就要落单,萧颍心知机不可失,趁着她上楼之时,飞身上了二楼,瞅着一间打开的窗户,在哲敏善未到二楼之前,就率先藏了进去。
端木及同样上了二楼,不过她没能来得及藏进舱中,只好趴伏在窗外,以待时机。
孟潜见哲敏善抱着覃芯上了楼,眼见心爱之人就要被人玷污,心中又怒又急,但被捆得结结实实,根本动弹不得,只好破口大骂,希望将哲敏善引下楼来,拖得一时算一时。
哲敏善此时自然不会下楼,不过孟潜的叫骂声倒是为船尾的异响做了极好的掩护。
二楼的灯火不似底舱那般明亮,萧颍情急之下藏身在了靠窗的矮桌之后,正好被笼罩在阴影之中。
哲敏善将覃芯放置在床榻之上,伸手就去解他的腰带,酒效虽然在覃芯体内起了效用,但他此时还保留着一丝清明,见哲敏善已经开始解他的衣服,害怕地一边挣扎一边哀求着:“不要......求求你……不要......”
哲敏善好似听见了什么笑话,钳制住他的双手,向他亲了过去,她原本是奔着嘴去的,但覃芯挣扎个不休,这一口就没有亲上,只碰到了脸颊。
哲敏善并不恼怒,甚至松开了手,她好整以暇地坐起身,继续慢条斯理地解着衣带,调笑着说:“你现在口口声声说不要,等下恐怕还会开口求我,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萧颍不是不能动手,她其实随时都能从背后给她一刀,但是方才二人靠得太近,萧颍担心贸然出手会伤了覃芯,这才一直按兵不动,此时两人拉开了距离,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刀是早就出了鞘的,她只要运劲在刀上,再使力掷出,立时就能将哲敏善捅个对穿,但喷涌而出的血污势必会喷得覃芯一头一脸,萧颍并不想这样,她想先将哲敏善带离覃芯,离得越远越好。
她站起身,缓步向哲敏善靠近,还差几步就能出手扼住她的咽喉,却被挣扎着的覃芯瞧了个正着,覃芯乍见到她,还以为是在做梦,定定地看着她,面上神色悲喜交加,眼泪瞬间迷蒙了双眼,向她伸出手来,凄声呼唤:“阿迴,阿迴救我……”
哲敏善猛然回头,左手在右手上一搭,一支袖箭从她腕中激|射而出,直奔萧颍心窝而来,但萧颍动作更快,她在与覃芯甫一打照面之时,便知要遭,立时侧身向右闪避了半步,袖箭擦着她的左臂而过,因为湿透而贴在手臂上的袖子被划拉开,浸出了一丝血迹。这点小伤自然影响不了什么,萧颍手上未停,五指成抓,从正面直取哲敏善的咽喉,哲敏善方才饮的酒中加了些东西,她此时全身血脉翻涌,气血不稳,有些反应不及,萧颍袭来之时,她避无可避,只能以手相抵,萧颍藏在身后的右手提刀就砍,刀口砍在手腕上,却没有将其砍断,而是听得金属相撞的刺耳之声,此人袖中还有机关!
哲敏善乍见来人不过是个少女,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显得尤为单薄,便有些轻敌,仗着腕间的袖箭还有机关,想以蛮力将其刀刃推开,却没料到少女看似单薄,但举刀压下来的力量并不可小觑,她以单手压刀的同时,甚至还能腾出一只手来,直取她的咽喉,哲敏善再无手可挡,一时大意,只来得及大吼一声,就这样被她生生扣住了命门。
萧颍将她带离床榻,带至侧舱窗前,端木及在窗外起身将其双手反剪,萧颍反手提刀,刀背贴着手肘,以一个肘击的姿势,将刀刃深深地嵌进她颈间,顷刻间鲜血喷涌而出,哲敏善张大了嘴似乎想要喊人,但却根本提不上气,只能以口型问道:“你 谁?”
“萧颍。”
哲敏善恍然大悟,但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高大的身躯缓缓滑落,瞪着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解决了哲敏善,但也惊动了楼下二人,兴许是听见了方才哲敏善的那声呼喊,她们以西戎话高声询问,见楼上无人作答,甚至孟潜在那一声大吼之后都停下了咒骂,二人见势不妙,急忙向楼梯口奔来。
覃芯在二楼,萧颍不想在这里动手,她转身飞奔下楼,以单手撑住栏杆,就着楼梯的转角,飞身一脚将当先那人踢了下去,此时动手再无顾忌,趁来人还未站起,萧颍一刀劈至,直接就将此人捅了个对穿。正要对付后方那人,却见那人高举的弯刀缓缓滑落,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心窝,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下,血红的利刃从她心窝里刺了出来,片刻之后,那人缓缓倒下,露出了身后的端木及。
原来端木及从二楼翻下了底舱,从后面捅进了那人的心窝。
孟潜大张着嘴,似被吓得不清,至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萧颍又分别向两人补了几刀,确定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才将底舱交给了端木及,转身上了二楼。
覃芯强撑着下了床,但窗边就是哲敏善的尸体,他不敢经过,却在看见萧颍奔上二楼之时,再也按耐不住,向她扑了过去。
“阿迴,阿迴......真的是你吗......”
萧颍被他紧紧搂住,片刻后,也将他拥入怀中:“是我。”
不仅见了面,还抱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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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