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测算出来自然是相合的,可临川的婚书尚未送回,再往下进行就过于不合礼数了,即便是皇家总也还要几分脸面。
骊贵君唯恐孟潜等得不耐烦,改了主意,还亲自派了人去传话,说是临川的婚书约莫个把月便能送回,左右不过再多等一阵,趁着这段时间,正好可与覃芯多些往来,等婚书退回了,一切也都好办了。
孟潜听了,心中有苦说不出,覃芯的态度她最清楚不过,骊贵君再喜欢她也是无用,他对覃芯如此溺爱,最终怕还是拗不过宝贝儿子。说到底还是得想个法子,让覃芯点头才是。
送嘉昱帝卿出嫁的吉日,选在了月末二十九这一天。嘉昱已封了帝卿,便算是皇帝的亲子,可如今宫中后位空缺,位份最高的骊贵君,出身却有些上不了台面,但幸亏还有皇太卿这个老祖宗在,总算有了个能撑得住场面的长辈为其送嫁。
可兴许是因着之前佛点投毒的事,皇帝并没有让皇太卿回宫,反而将迎亲和送嫁的地点都安排在了城外行宫之中。
月初就已经立了夏,到了月末这几日,天气不光热还很闷。嘉昱帝卿在行宫出嫁,宫里的帝卿、皇女和位份较高的几位侍君,连同皇帝届时也都会一同前往行宫送嫁。
永昌帝这几日穿着夏季的常服,不光热,心中也是烦躁得紧,将近半月没有下雨了,今年这个光景,只怕又是一个灾年。
二十七这一日,宫中的贵人们就动身去了行宫。到了山中,山林幽静,泉水清凉,方觉着了一丝凉意,永昌帝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甚至想着,今夏若是一直这么热着,倒不如就搬来此处避暑,只可惜这次来得匆忙,没有将物件备齐,少不了还是得再回城一段日子。
二十九这一日,艳阳被云雾遮去了大半,但天气却格外的闷热。
到了吉时,皇太卿为已经着好嫁衣的嘉昱梳了头,又接过冠冕,稳稳地给他戴在了头上。
黄金打造的冠冕看着就十分沉重,如同维系两国邦交的重担,竟然就这么压在了一个弱质男儿的头上,嘉昱站起身时,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后晃了晃。
覃芯看在眼里,不由自主地掉了泪。他如今是逃过了一劫,可总有别家的儿子逃不过去,嘉昱看着也不过比他大了一两岁,今日出嫁,连自己的双亲都再见不到最后一面,却在这里对着一帮平日里几乎见不着的远亲,心中该是多么凄惶啊。
果然,到了送嫁时,兴许是见到了送亲队伍中的礼郡王,嘉昱哭得泣不成声,却也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被送上了马车。
哲敏善代母迎亲,骑在马上,与前来送亲的皇族和大臣们告了别,便领着送嫁和押送粮草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礼郡王直到孙儿的车马再也看不见,才抹了抹酸涩的眼睛,沉默着回了城中。
天空的云层越压越低,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哲敏善抬头看看天,与鸿胪寺的官员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在前方不远处的驿站停下休息一晚,待雨下过了再重新启程也是不迟。
送嫁的队伍刚躲进驿站没多久,外面便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很快就下起了大雨。
皇女们当日就回了京,永昌帝原本是打算明日便要回宫,但这日傍晚却下起了大雨,这雨一下就连着下了两日,到了第三日午间终于停了,可道路上还是泥泞不堪。
一场雨下来,皇帝心中的烦闷去了不少,趁着大雨之便,在此享了几日清闲,如今又开始记挂起朝中国事,眼瞅着这雨怕是还会接着下,便也不管道路难行,带着骊贵君打算趁着这个空档先行回宫去了。
至于其他的侍君和帝卿们,左右无事,在何处闲着都一样是闲着,自然不用去赶这个趟,等着路好了再走也是不迟,覃芯便这么留了下来。
果然这日夜里又下起了雨,这雨一下,同样又下了三天。
这几日没了骊贵君和赵阿父习惯性的念叨,覃芯在行宫住得很是舒坦,见雨虽然停了,但是道路还十分难行,便与兄长们商量,不如再等个两三天,待路上彻底干了,再回宫也是不迟。
这日午后,延庆公府来了人给皇太卿送了些端午的节礼,也带回了一些京中的消息,说是骊贵君前几日回程路上淋了雨,如今身体微恙,皇帝不放心交给别的太医,今日一早还急召告了假的太医院正回宫看病呢,当真是好生宠爱。
覃芯知晓父亲生了病,虽说只是微恙,但也十分担心,当下便决定要即刻启程回宫。这次来行宫,原本都只做了逗留两三日的打算,而行宫中本就另有侍候的宫人,因此覃芯就只带了身边的如意和如鸳。
之前来时是跟着皇帝的车銮,也没有另行配备随行的禁卫。如今要回去,只好临时从守卫行宫的禁军中调拨了几人,两名宫人很快便收拾好了行装,覃芯上了车,由几名禁军护卫着,向京城驶去。
道路泥泞,覃芯担心如意和如鸳步行跟不上,便让他们一同上了车,又命车妇驶快些。好在,车身宽敞,三人坐着也并不拥挤,虽则比平时颠簸了不少,但人挨着人,也算有个依靠。
行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平坦之处,马儿也逐渐跑了起来,速度快了,颠簸得反而比方才山路上更厉害,覃芯虽然心急,但也有些受不住,正想吩咐车妇放慢些。
如意刚撩开帘子,就听见前方一声嘶鸣,拉车的其中一匹马突然人立起来,另一匹似是受到了惊吓,突然间拔腿狂奔,车妇用尽了全力拉住马,可是还是没防住马车向一侧歪倒过去。
覃芯觉着一阵天旋地转,慌乱中也不知是如意还是如鸳抱住了他,马拖着歪倒的车身仍旧往前奔去,幸亏几名禁军急奔来追上,又是拉马,又是拔刀砍断了缰绳,两匹马朝两个方向狂奔而去,车身终于停了下来。
待覃芯被扶出马车时,早已是鬓发凌乱,衣衫也拉了一道口子,再一看,衣衫上似乎还有血迹。
“殿下,您可是受了伤?”禁军头领吓得不轻,但又无法亲手查验,急忙开口询问。
覃芯人还是懵的,在头领的指引下瞧见了袖子上的血迹,伸手摸了摸,并无任何疼痛的感觉,迷茫地摇了摇头。
如鸳也被扶了出来,看上去并没有大碍。
“如意呢?”
如意被压在了最底下,被扶出来时,额头上正流着血,人也歪歪倒倒的,似乎腿上还受了伤。
“啊,你流血了!”覃芯情急之下只能拿袖子去擦如意头上的血,好在只是磕破了皮,擦了两回之后,血迹明显少了许多。
如意试着活动手脚,顿时疼得呲牙咧嘴,撩开裤脚,一只脚的脚踝处已经肿了起来,再仔细看,手臂上也擦破了皮。
如意是压在最下面的,车翻倒时,还不忘抱着他,覃芯心中十分难受,只想立刻去找了太医给他医治,可是雨后泥泞的道路上,一眼望去,根本就没有经过的行人和车马。
车已经倒了,马儿也跑了,车妇又受了伤,方才拉马的几名禁军似乎也都挂了彩,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覃芯一时乱了心神,那名禁军头领见状忙命了两人回去搬救兵,可是回行宫的路还有半个时辰,一来一回又要一个时辰了,那时天怕是都要黑了。
好在只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其中一名禁军就领着一架马车和几名随从由行宫的方向驶了过来。
马车行到近处,一人从车上跳下,她瞧着十分着急,全然不顾打湿的鞋子和衣袍,几步走到覃芯身旁,关切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孟大人,你为何会在此处?”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孟潜。
“我来给皇太卿送些端午节礼,顺便看看他老人家。”孟潜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虽然狼狈,但应该没有受伤,忙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先送你回城吧。”
孟潜的马车只能坐下两人,如意受了伤,急需送医,是一定得带着的。孟潜让了她的位置出来,与车妇在车外并排坐着,车上实在容不下另一人了。
覃芯只好将如鸳留下,连同受伤的车妇和几名禁军,等待行宫的来人,自己则带着如意继续往京城中赶了。
如意坐在车上,也不知是因为颠着有了睡意,还是方才终究磕到了头,渐渐昏睡了过去。覃芯急得不行,时不时地摸他的脉搏,又一直催促前面的车妇,请她快些。
可车妇却说,雨后道路难行,十分容易打滑,如今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再快怕是会有危险,覃芯想着方才的情形,担心再出意外,也只好不再坚持。
好在,总算在天刚黑时,赶回了城。
“殿下,如今宫门已锁,宫中怕是也不知你今日会回宫,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先送如意就医,明日再回宫也不迟。”
“也好,那便先送如意去医馆,然后再劳烦孟大人送我回帝卿府吧。”
有点卡文,所以更晚了,不过这章过了后面就会比较顺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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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送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