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并无灯火的渲染,一方黑暗肆意的笼罩住所有的东西,家主人白日残留的温暖人气被此消磨殆尽,冰冷和阴暗是为客厅中的怪物量身打造。
怪物正是昨晚在窗前窥探的那一只,它对窗帘上沾染的熟悉气味很是好奇,谨小慎微的上前查看却意外拽落了窗帘,懊恼的看着外界光辉隔着玻璃抢占了室内,在柔软的床铺上留下一坨黝黑的阴影。纯白气球的黑色影子在阴影中清晰可见,像是被X光找出来的病理部位一般,渐渐模糊了边缘,竟是被怪物伸出一只手从床铺的阴影中拿了出来,虚虚的悬在手中。
这只手是稚童的手,手掌的下方和指节处蹭有马克笔的痕迹,与纯白气球上边的怪异的涂鸦相得益彰。小手拨弄了一下气球的线,气球轻轻晃动,震颤的各式眼睛也随之俏皮的眨动,它们的视线落在屋内的各个地方,好奇的想要挣脱气球的束缚,颇具实感的眼球已经贴上了气球薄薄的一层,眼看就要爆裂出来。
这举动惹得小手一阵不快,它恼火的拉了拉绳子,就有另一只热心肠的手帮它教训了一下不听话的眼睛。周围的眼睛顿时如洪水般从遭殃的那一颗身边溜走,熙熙攘攘的挤在一起,密密麻麻的堆叠出好几个层次。被打中的眼球委屈的眨眨眼,笔画由黑变红,留下一行血泪。血泪还没画出痕迹,其余的眼睛便蜂拥而上将这只眼睛蚕食干净。
如果这一幕有人看到,他们会惊讶的发现,这上边的眼睛,竟是跟壁画上被诅咒的人如出一辙。
眼睛被吞噬一个,空出了一片白花花的地方。见状一只手立马托着一方砚台伸了出来,那只小手沾着砚台中的墨,慢慢的在气球空白处勾勒出栩栩如生的一只重瞳。笔墨干了之后,重瞳便一眨扭曲成了涂鸦的样子。
摆在客厅的金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吐出两个水泡,倏然游到了瓶底。
溅起的水花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它靠近了塑料水瓶制作的简陋鱼缸,数十双不一的手将鱼缸牢牢的捧起来,沾了墨的小手在水里涮了涮手指,涟漪带着猩红扩散满整个鱼缸。
等它看的厌烦了,放下鱼缸消失在屋内。
在来的路上,陆与荣就把屋内可能会发生的诡异事情告知了两个难兄难弟,并且殷切的嘱咐他们不要害怕,人多力量大。
梁秋呵呵笑了两声,想转身就跑时被陆与荣揪住了衣摆:“人多了,鬼说不定也多了。我们力量再大,也不过是一盘菜大份小份这点区别罢了。是兄弟就有福同享,有难独当。”
“就是。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想什么样子,松手。”任意远镇定自若的上前帮助梁秋脱离苦海,苦口婆心的劝诫道:“不是兄弟们不来住,是你家实在太小了,拥挤。鬼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来点人当添头。”
陆与荣才不听他们俩词穷的屁话,直接手疾眼快的开了门,把两个人一只猫扔进了屋里。关上门后阴恻恻的盯着两个报团取暖而又弱小无助的人类,活像凶手那样的辫太杀人狂魔。
“好重的血腥味。”梁秋装了一会儿就不装了,恭敬的邀请橘猫站在了他的肩头,变成了一个无私奉献的巨人,带着橘猫审视他领地内的情况。在看到一桶状似劣质香精色素泡出来的果汁后,梁秋嫌弃的皱起了眉头:“这一大桶什么东西……呃……好难闻!”
梁秋不知死活的凑上去闻了闻,差点被腥臭的血味熏得隔夜饭贡献出来。他捂着喉咙干呕两声,像是被毒害的人一样跌坐在地,手脚并用的爬到了任意远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陆与荣这个大猪蹄子对他的残害。
任意远呼噜两把他毛茸茸的狗头,只一眼就确定了屋内血腥味的来源便是这一桶情况不明的液体。
“窝草——”陆与荣大叫一声扑过去,晃了晃浑浊的红色液体,被熏得眼泪汪汪,捂着口鼻哀嚎:“老子的金鱼!”
任意远踢他一脚:“什么金鱼能有这种出血量?怕不是鲸鱼吧?”
“说什么呢……这可是我的小可爱!”
他的话音刚落,桶里的小金鱼就奋力的扭动身躯,在地上溅出了一朵血色的花后蹦出了水桶,在地上扑腾着靠近了夸赞它的男人。
三人一猫霎时间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齐刷刷的盯着在地板上垂死挣扎的金鱼,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好心的把那条鱼给捞起来。
梁秋咬牙切齿道:“你的小可爱来找你了,可别辜负了你的小可爱。”梁秋咬文嚼字,特意强调了小可爱三个字。虽然没想自我欺骗,但看着这条还没一指长的可怜鱼儿,还真咂摸出了一丝诡异的可爱。
脑海中的这个想法让他顿觉五雷轰顶,搓着鸡皮疙瘩摆脱了这个想法。
杜寒沙并未对此情况发出什么警示,陆与荣观望了一会儿,还是舍不得对金鱼的投喂之情,找了个泡面碗把它装了进去,用干净的水洗了好几遍放在灶台边上。
两个客人也不好不干活,勤快的把那桶来路不明的血水倒进了马桶,给它指明了一条好去路。随即感慨万千的按下冲水键,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色尽数消失在白花花的马桶中,心中顿时被安稳感占满。
能被马桶解决的东西,就是好东西,是不害人的好东西。
“晚上想吃点什么?”陆与荣吃了好几天的病号餐,肚里缺油,看着一冰箱蔫头巴脑的素菜,没有丝毫开火的**,他可怜巴巴的抱怨道:“怎么都是素菜,我想吃肉的。”
梁秋摸到了游戏手柄,给大佬开了个喷喷香的罐头,成功拿到了锁屏密码,飞速的投身游戏大业中。
任意远也是无肉不欢,可惜的说:“没事,开两个猫罐头吃吃算了。那玩意含肉量可是高达90%,囊括了海陆空的三种肉类。猫咪这么脆弱都能吃,更何况人呢,给你吃都是便宜你了。”
陆与荣翻了个白眼,推开捣乱的舍友,最终选定了莴苣下手。这东西不用开火,焯水凉拌就很好吃,省事又健康,还有嘎嘣脆的植物肉味。
清粥小菜上桌,三个人哀怨的相视一眼,就着猫咪大口吃罐头的吃播画面下饭。清粥小菜最是养胃,也最是开胃,三个人粥喝了好几碗,肚里还是空的能听见响。最终还是离罐头最近的大怨种梁秋打开了外卖软件,一键下单了烧烤麻小。
三人互相推诿一番,各执一词的妄图躲避洗碗刷锅的劳碌活动,最终梁秋以点了外卖的大功臣身份独善其身。剩下的两个人石头剪刀布,重任还是落在了开火做饭导致脸黑的陆与荣身上。
陆与荣懊恼的盯着自己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以示惩戒,还是认命的去刷锅了。
杜寒沙吃了三个罐头,肚子滚圆的跳上了灶台,像个扒皮一样悠闲的监督陆与荣干活。监督工作累了,杜寒沙到泡面碗里喝了两口纯天然的鱼汤。
陆与荣分过去一个眼神,却不料看见杜寒沙那猫舌勾着金鱼就进了嘴里,等他撂下手里活计跑过去的时候,杜寒沙嘴巴一闭,让陆与荣眼睁睁的看着鱼尾消失在了他的嘴巴中。
“哎!你吃我的金鱼干什么?!”陆与荣掰开他的嘴看了看,没有一丝金鱼的影子,气的他拍了两下橘猫的脑壳:“罐头里的深海鱼肉还不够好吃吗?惦记我这还没一两肉的金鱼,你不会脑子也被猫夺舍了吧?”
杜寒沙摇摇头,关上厨房门后砰的一声变身,在陆与荣由不解到惊诧的眼神中对他坦诚相对。
“辫太啊你!”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吸引了客厅两人的注意力,可是紧闭的厨房门明显是一种不想让人打探的警告,他们只好摇头叹气的继续游戏。
杜寒沙不去看他通红的脸和欲盖弥彰遮挡视线的一双手,淡然到好似坦诚的人不是他一样:“大惊小怪。给我找件衣服。”
“哦。”陆与荣看了看自己单薄的短袖裤子,眼神止不住的往门后挂着的围裙上瞟。
杜寒沙哪里能不清楚他的小九九,冷哼一声说:“你敢穿我就敢穿。”
陆与荣心中有些小小的可惜,最后看了一眼他完美的身材,唉声叹气的去屋里找了两件干净的衣服:“你怎么突然变回来了?难不成那条金鱼还是触动你变身的关键道具?”
合身的棉质睡衣穿在杜寒沙身上像是偷穿小孩衣服的大人,紧绷绷的勾勒出迷人的曲线。陆与荣的视线在他饱满的胸肌上停留了一会儿,色胆包天的上手捏了捏。
“手感怎么样?”
陆与荣烧红了一张脸,脑子里的电路都被烧断了,竟然点点头,不知所谓的说:“跟我的也不差不多嘛……”
“是吗?”杜寒沙轻笑一声,低头凑到他耳边轻轻的问:“那让我也捏捏?”
陆与荣立马警觉的后撤一步,死死的盯着登徒子杜寒沙:“不行!”
好在杜寒沙也没认真,更何况外边还坐着两个电灯泡,不用想都知道脸上是怎么样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但杜寒沙还是兜住了神情,冷冷的睨他一眼,说:“你给我等着。”
“哇,大佬变回来了?”梁秋看到大佬进去的时候是猫,出来的时候是人,并未对此变身产生太多的惊讶和好奇,毕竟这个神一样的男人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吓:“大佬要不要吃点烧烤?”
杜寒沙也不见外,这几天吃猫粮味道有点淡,吃了两串小白菜后开口:“这个小世界已经崩坏了,故事线不重要,我们要快点把凶手逼出来,好让生门赶紧开启。”
陆与荣脸上沾了油,越擦脸越被辣油刺激的**,他吸溜着冷气,问:“……那你看我干什么?”
杜寒沙咬了口肉,舌头顶着上颚说:“看你美味,适合当鱼饵放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