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伤痛劳累了一天,纵使医院的条件比不上家里两米二的大床,但陆与荣还是沾床就睡,丝毫想不起来窗帘后边还有几张齐刷刷的脸等待他的临幸。
回便利店的路上,出租车实在难打。等了半个小时还一无所获,梁秋咬咬牙扫开了一辆共享单车,准备骑行一个小时四十分回便利店。
共享单车一个小时内的骑行是免费的,梁秋骑了五十几分钟,找了个有另外单车的路边换了一辆车。
人行道的砖被单车碾压的已经不贴地了,不知道下脚的哪一块砖会突然把昨夜积蓄的雨水吐出来。梁秋被霉运敲了门,一连好几步都踩到了松动的地砖,牛仔裤上全是星星点点的泥水。
梁秋叹了口气,苦中作乐的安慰自己:“脏成这样,勉强能跟堪称鬼魅的艺术风格沾上边了。”
说完,梁秋就要上车,但手摸过去只摸得到虚无的空气。
刚刚还嘈杂的环境,瞬间被按了暂停键,安静的像是崩坏了一般。周围熙熙攘攘的人影也随之消散,徒留梁秋一人站在人行道上。被泥水沾湿的裤子湿漉漉的贴在腿上,一阵阴风吹过,险些吓跑梁秋的魂。
“结界……”梁秋确认了周围的情况,除却下雨和装甲虫外,其余跟陆与荣的遭遇如出一辙。
他回想起今日所做,猜测刚刚那踩到地砖的举动,或许是触发禁忌的诱因。
如此看来,此墓室两种禁忌的触动,都跟那雨夜脱不开干系。
【发布任务:此任务仅限玩家梁秋一人。禁忌结界中,玩家需逃生30分钟,时间结束后判定玩家受伤程度<60%为逃脱成功,反之则丧命于此。】
梁秋反复揣摩任务的意思,一抬头对上了一张苍白但精致的脸蛋。
“额……姐姐你好,我只是路过……”
梁秋赔上笑脸,奈何这几位凶残的姐姐不买账,追的梁秋满地乱爬,以迷之路线成功甩开了身后的一众姐姐。不料转弯遇故人,陈玉正端正的站在路边,瞧见梁秋又要逃跑的举动叫住了他。
“不要跑了,把你的护身符给她们。”
陈玉的形体凝实了许多,死人相也褪去不少,梁秋第一眼看见还以为自己见了鬼,活过来的那种。
梁秋忙不迭的摘下护身符,递给陈玉时却被她果断的拒绝。
“给她们,我经不起这个诱惑。”
护身符中朱砂转阴的事情梁秋被陆与荣嘱咐过,此刻他看着身后的好几位姐姐,疑惑的把护身符给了她们。
有了朱砂后,她们的神智清醒了许多。其中化为白骨的一位开口表达谢意:“多谢你。凶手并非常人,他曾在尸体上搜寻到一截红绳,正是凭借此物将我们化为厉鬼。”
送线索的NPC来了。
梁秋赶忙叫住这位露骨的姐姐,追问道:“是什么尸体?”
白骨姐姐摇了摇头:“不清楚,我曾是他的女朋友,也是他的第一个实验对象。如果可以,请你们帮我找齐尸身,让我安稳上路。”
——
另一边的谭正肖等人追着罗盘的指引,拐七拐八的离开了城区,走了两个小时的路到了这座城市的贫民区。低矮的水泥平房,狭窄的街道,密集的人员居住,整个城市最真实的缩影呈现在他们眼前。
人声鼎沸的生活扰乱了他们搜寻的进度,无奈之下谭正肖只好跟思雅乐分开搜寻。
杜寒沙正蹲在谭正肖宽阔的肩头,在他迈入一条昏暗的小巷时爪子弹出,刺破衣物勾住了他的皮肉。
谭正肖停住了脚步,看着前方晃动的阴影中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
“……你们队伍中那个漂亮的男人呢?”
谭正肖认出他是某个山头的弟子,稍稍提起了一些心防:“你说哪一位?”
男人看了眼他肩头的橘猫,开口道:“就最厉害的那位。我找到了不少的线索和触发禁忌的条件,如果你们肯让我加入,我可以无偿分享给你们。”
“你所图为何?”男人口中的蝇头小利没有打动谭正肖,反而引起了他更深的怀疑:“我可不认为在这种条件下还有完美的利他主义者。”
男人思忖半晌,踩着谭正肖不耐烦的底线拿出一把钥匙:“我找到了钥匙,凭我一个人保不住这把钥匙。”
钥匙上鲜明的宝石告诉他们,这是一把货真价实的钥匙,能够在最后关头开启生门的钥匙。
“我不理解。”谭正肖后退两步跟他拉开安全距离,“如果你不说,压根没人会知道你手上已经有了钥匙。你故意把钥匙暴露出来,是因为它是个烫手山芋吗?”
男人缄默的跟一双猫瞳对视,不出三秒便狼狈的败下阵来:“不愧是督查师,果然瞒不过你那双眼。这把钥匙是我同伴在禁忌下死去得来,我知晓它与正常钥匙的不同之处,不敢使用它,也不能如此暴露它。”
“思来想去,只有交到你们手上最稳妥。”
谭正肖不满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不过很可惜,我们也不需要。”
男人嗤笑一声说:“我猜到了,所以我只好请来那位倒霉的同学,让他在我家里稍候片刻,等你们回心转意,肯接纳我们的加入。”
杜寒沙的猫瞳缩成了一道锐利的缝隙,像是被刀片剖开的深渊,直勾勾的盯着男人,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男人知晓他们的顾虑,展示出的照片中是陆与荣被捆住手脚躺在小黑屋里的场景,他背上的伤口又撕裂了,暗红的血液随着冷汗浸透了他的脊背。
谭正肖默念经文,为这位大兄弟的悲惨下场捏一把汗。杜寒沙虽然是个奶猫,但爪子的锋利程度不容小觑,几乎要钩下谭正肖的一块皮肉来。
忍耐半晌,谭正肖终于装作思量好的样子,沉重但饱含怒气的开口:“……带路。”
男人把钥匙抛给他,说:“鄙人谢承,督查师,以后还请您多加关照。”
谭正肖阴阳怪气的冲他笑了笑,心想不用以后,杜寒沙现在就已经关照你一番了。谭正肖看的分明,杜寒沙挥爪洒出一点殷红的粉末落在了谢承的肩头,他的三盏魂火立马扑灭两盏,只剩下头顶掌管命数的大火留存。
不过那一朵摇摇欲坠的魂火,也难以在如此环境下保全谢承。
谢承也是有点手段的人,当即感受到背后一凉,仿若自身的热气都被真空抽走了一般。他阴鹜的回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督查师,那名大学生可是被凶手盯上的猎物,盖了戳的,你若是耍点什么阴谋诡计,我可不确定咱们能及时的抵达。说不定,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谭正肖抖了抖,不是因为谢承这番中二的威胁,而是杜寒沙隐隐泄露的威压。为了保住他猫咪的身份,谭正肖只好赶鸭子上架,装作怒火中烧的样子,说:“看来你比那些鬼更能适应小世界里的生活。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
谭正肖瞧着谢承眼中的玩味,补充道:“至少在确保人完好无损之前是这样。”
谢承轻哼一声,带着他们在小巷中左右穿行。走了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在一个破旧的平房屋前边停了下来。平房屋外边有个小小的停车棚,谢承带着他们走进停车棚,掀开肮脏油腻的帘子,露出后边一扇关闭严实的门。
也不知道谢承是怎么找到这么一个地方的,难不成老鼠里有他的亲戚?
还好杜寒沙没直接动手,谭正肖松了口气,若是让他们寻着生魂的痕迹找,只怕是他们在这里绕半天也找不到这扇门。但是也不好说,没准杜寒沙一个不开心就把这地方给拆了呢?
谢承站在门口,掂量着手里轻飘飘的钥匙,说:“既然是一命换一命,那也得给我看看你们的诚意吧?”
诚意,呵。
谭正肖扔过去一把钥匙,这还是任意远他们找到的钥匙,他们手里目前就只有这一把。
这把钥匙上边的宝石是红的发紫的颜色,对着灯光会透露出酒红的光芒。而他死去同伴留下的钥匙却是绿色的宝石,猫眼绿的宝石,堪比顶级翡翠的模样。
谢承一度怀疑这也是小世界搞的鬼,毕竟绿色的一看就很安全,红色的一看就有些诡异。当然,这点对红绿色盲来说除外。
若不是他打不过谭正肖,他都想等着里边那位孱弱的大学生死了,好去看看他掉落的钥匙究竟是红还是绿。
打开门就是扑面的血腥味,谢承捏着鼻子让开了路。
谭正肖赶忙上前把陆与荣翻过来,听到他终于顺畅的呼吸声后松了一口气,这才揭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万幸血迹还没干在皮肉上,不然又是一场不亚于酷刑的折磨。
伤口不出意外的崩裂了,托那位敬业医生第二次认真缝合的结果,陆与荣右肩几乎不剩下什么好皮肤了。伤口有些红肿,热度是谭正肖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的。不用想也是,这里遍布灰尘脏污,伤口有没有纱布什么的遮挡,会发炎简直正常不过。
这下可好,回去之后陆与荣非但不能立即缝合伤口,还得对之前的伤口进行清创。那个滋味,是谭正肖经历过一次就不想经历第二次的痛苦。
谢承瞧见他如同对待瓷器一般的动作,嘲讽道:“又不是你的小情人,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这么束手束脚的干嘛。”
“我怕死。”
说完,谭正肖立即抱着陆与荣闪出了屋内,看着谢承头顶的魂火如同烟花般盛放一刹,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亮斑,随后消散与黑暗中。魂魄被灼烧殆尽的谢承徒留一具空壳,软塌塌的倒在地上,激起不少的灰尘。
谭正肖呛的想咳嗽,但为了怀里的病号着想,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开始在杜寒沙的审视中打嗝。
谭正肖明白了他的意思,上前去捡起那三把钥匙,两把绿色的,一把红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