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棺4

“哎——我们不会要在这里等到明天巳时吧?”梁秋围着这个地方找了一圈,除了祭坛正上方那个幽邃的通道,以及祭坛正对面那扇沉重无比的石门,再没有任何的缝隙给他们溜走。

就像是一个严密的罩子,把这二十八人严严实实的罩在了里边。

陆与荣早就靠着石柱坐了下来,揉着酸胀的小腿道:“不然你先去撬开那扇石门,让我们早点去勇闯墓室。”

梁秋仰天长叹:“我可算了吧,阿远来坐,我给你擦干净了。”

任意远抬腿跨过陆与荣,低头时扫到陆与荣的头顶,问道:“小陆,你头上怎么秃了一块?”

“什么?!”陆与荣慌忙抬手,摸到依旧茂密的发顶后松了一口气:“别瞎说啊,我还没秃呢!”

“那是你没摸到。”任意远说着就上手指在陆与荣后脑勺附近,那里的头发少了一缕,凹了进去。

陆与荣顺着摸过去,果不其然的摸到了一层短短的发茬。

“别看我们,我们可没秃。”察觉到陆与荣审视的目光,梁秋特意低下头给他看自己完美的后脑勺。

陆与荣又不信邪的去看杜寒沙,在这种鬼地方莫名其妙的少了一撮头发,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杜寒沙淡淡的说:“我也没有少头发。别太担心,没准是在你进来之前就少了。”

“我去……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哎,这莫名其妙的事情会找上我,会不会就是因为某个小人割掉了我的头发。这一定是诅咒吧?”陆与荣摸着后脑勺,暗搓搓的想到,敢让我知道是谁这么缺心眼,我一定给他剃个地中海!

“哼。”听见这不着四六的言论,杜寒沙不屑的扭过头。

大家基本都在祭坛上坐着,三三两两的围成一圈。要么在低声讨论着什么,一脸的苦大仇深;要么在谋划着什么,算计的目光不断从人群中扫过。目前为止,大家还有心照不宣的默契,情况尚且不明,谁也没想当那个挨打的出头鸟,彼此之间的关系还算和睦。

“说起来。”梁秋抱着任意远的小身板,说道:“自从我们进来之后,好像就没感觉到身体传来疲惫感,既不饿也不困,这就是超脱现实世界的神秘力量吗?”

任也意远一拍手掌:“对哦,既然都超脱现实了,那我们有没有可能获得超能力啊?就跟电影里边那些特别厉害的道士和尚什么的,一出手就能轻松降服恶鬼。”

“嘁。”之前骂过陆与荣的女子不屑道:“也就只有你们几个没有实力的窝囊废才会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电影里的那些根本就是装神弄鬼,真正的道法哪有那么简单?”

邋遢青年听到她的话,也附和道:“对啊,我看你们三个身上没有任何道法的气息,难不成你们三个就是普通人?”

陆与荣皱眉道:“我们当然是普通人,倒是你们,不普通在哪里?”

邋遢青年沾沾自喜道:“一看你们就不懂行,我们这群人,可是正经的道士出身。哎呀,只可惜我的道士证没带进来,不然一定要给你开开眼。喏,就刚刚那个疯婆子,人家可是道净宫的下一任掌门。其余的我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名号,但他们也都是道教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说谁疯婆子呢?”那位女子气愤道:“我们还轮不到你一个家里蹲废柴来指指点点!”

“不过也真是奇怪啊。”邋遢青年抓抓鸡窝头,说道:“怎么道教里叫得上名号的都收到了信物,这么巧合的吗?简直就像是有目的的削弱道教的力量……”

“我知道了!”邋遢青年猛然拍手,激动地将他的结论告知大家:“这一定是那群看我们不顺眼的秃驴搞的鬼!一定是他们采用了禁忌之术,将我们关在这里!”

哄闹的人群诡异的安静了一瞬,几位坐在角落里的道士默默移开身形,露出他们身后神色淡然的僧人。

“……不好意思,我的中二病突然犯了,真的对不住各位。”邋遢青年讪讪赔笑,随即躲在了石柱后边假装自己是一朵不谙世事的蘑菇。

“我是散修。”杜寒沙接收到三人希冀的目光,毫不留情的打碎了他们刚升起的侥幸心理,说道:“这么看来,只有你们三个身世普通。或许,你们家族中有涉及此道的长辈?”

梁秋耸肩:“我们三个可是根正苗红的新青年哎!也没说信物不能转交,或许是某些人把信物嫁祸给我们了?”

“这谁知道呢。”陆与荣靠在石柱上,事情的真相在此刻还不如一个舒适的座椅重要,他调整着姿势,想要睡一觉放松紧绷的神经。

“也许睡一觉起来,梦就醒了吧?”

对于这句不切实际的发言,杜寒沙等人不置可否。陆与荣也不奢求他们的回复,别扭的歪着脖子闭上眼养身。杜寒沙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松了一口气,悄悄的挪动距离,坐的离他近了一点。

巳时很快就到了。陆与荣订的十点的闹钟尽职尽责的把他们四人叫醒。虽然这里没有信号,也没有电源,但是高科技的手机还是能够跨越一点超现实的界限,勉强的再发挥最后一丝作用。

胡柴扉不知何时站在了墓道的石门前,他就像是一只艳鬼,一袭火红的织锦长袍松垮的披在身上,露出里边贴身的里衣,柔顺如月光的白发规矩的垂在背后,低眉敛目的看着祭坛上躁动的人群。

“诸位,时辰已至。吾将宣布规则,此后每一间墓室,即为一个独立的空间,墓室的门只提供进入的钥匙,脱离墓室的钥匙须得诸位自行在墓室内的小世界寻找。在小世界中,尔等或有各不相同的任务与奇遇,解决任务或主宰小世界的怨鬼,寻得钥匙脱离,即算此方小世界闯关完成。”

说完规则,胡柴扉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那么,就祝诸位一路顺风。诸位,请上路吧。”

“等等!”一位络腮胡子的壮汉突然出声,他怒目圆睁的质问胡柴扉道:“这钥匙是只有一把,还是每人一把。既然是我们自己寻找的钥匙,那么转赠或者抢夺,钥匙是否还会生效?”

胡柴扉眼睫微颤,他笑道:“诸位的钥匙各不相同,只有本人才可寻找到并且使用,请不要轻易尝试转赠或者抢夺,那样的后果,诸位不会想知道的哦。当然了,脱离小世界的门只有一扇,诸位并非竞争关系,请不要把事情变得复杂。”

说完,胡柴扉袖口一翻,一个精致小巧的油壶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油壶通体金红,其上刻有大片黑色花纹,纹路与祭坛周边的纹路如出一辙。

陆与荣看着他手掌一翻,拿着油壶向墓门两侧的油灯中添油。不知为何,油壶上的花纹一转,倒是给陆与荣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个熟悉感转瞬即逝,陆与荣未能仔细察觉,胡柴扉就已经收起了油壶。

添加了灯油的灯盏在重量的作用下慢慢下坠,带动其后灵敏的机关。在一片铁锁的拖拽声中,石门发出闷响,缓缓的打开了一条缝隙。经年累月的沉闷空气骤然找到出口,它们汇聚成一股气流,急不可耐的从门缝里挤出来。

发霉并着死气的气流吹拂起胡柴扉的白发,席卷了整个人群。大家齐齐露出不耐的表情,嫌弃的皱起了眉。

在石门打开约莫半人宽的缝隙时,机括就停止了运作,咔嚓一声停住了,徒留一片余韵在祭坛上回荡。

“不是,怎么回事儿啊?”邋遢青年大呼小叫道:“这就不动了?你再浇点油啊!能从这挤过去的,那得是排骨吧!”

胡柴扉拿出油壶,揭开盖子示意道:“油已尽,如何得进,便是诸位需考虑的问题了。”

思雅乐,也就是那位毒舌的女子道:“这油你是哪里来的,怎么会这么少?我看你压根就不是实心想开门吧!”

“此言差矣。”胡柴扉好脾气的抚顺长发,道:“油当然是诸位逝去的同伴提供,三十位仅有二位不幸长眠,此等情况也是吾不曾设想。诸位若是埋怨门缝狭小,自可无私奉献。”

谭正肖这位宅男可没有这个舍己为人的思想觉悟,他看着自己常年家里蹲积攒出的赘肉,烦躁的抓了抓鸡窝头。

门缝实在太过狭窄,就算是每个人都侧身进入,也很难全身而退。陆与荣瞅了眼他们三位四体不勤的大学生,都觉得这个缝隙有些勉强。更别说虽然苗条,但人高马大的杜寒沙,他的肌肉密度高,想要挤过去都是难事。

杜寒沙看着门缝面露难色,瞥向胡柴扉的眼神都带了一丝嫌弃的意味,他问道:“只有油才可以吗?”

“非也。”胡柴扉摊手道:“尸骸也可,尸骸过于脏污,吾不想用此物污染灯盏。”

众人一阵无语的看着胡柴扉,转而去那两具没有人出来的棺材废墟里挑拣尸骸。

当时胡柴扉出现时棺木大火,只留下一堆燃烧到极致的黑色残留物。陆与荣抓了一把,干燥的残留物簌簌的从指缝间落下。

“这真的可以吗?”陆与荣捧着一捧残留物,里边除了倒霉蛋的尸骸外,兴许也有垫底大兄弟的。

众人把所有的残留物都搓到一起,但是那重量也没有多少,顶多能给门缝多开两厘米。难以想象胡柴扉到底放的是什么火,能把棺材烧的这么干净,有用的东西都没留下。

杜寒沙把装有残留物的布兜扔过去,不耐烦的问:“这些,可以吗?”

面对杜寒沙咬牙切齿的询问,胡柴扉礼貌一笑:“按理来说并不符合祭灯油的标准……但规矩是死人,人是活的,所以可以用。”

听到满意的回答,杜寒沙脸色稍霁,示意胡柴扉废话少说赶紧开门。

陆与荣躲在杜寒沙背后,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互动,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感觉,胡柴扉对上杜寒沙,两个人高冷淡漠的性格好像都有点崩坏了,变得……憨憨了起来。

在众人忐忑或期盼的目光中,添加了尸骸的墓门顺利的打开到了能够容纳得下一个人的宽度,能够让一行人都顺利的通过,哪怕是那位圆润到前后左右都一样宽的大师。

门打开后,胡柴扉就取下石门两侧的灯盏,点燃了放在墓道两侧,随即他的身影就消散在众人眼前,看起来像是不准备再掺和下去。

剩下的,就全然是他们这一行人的事情了。

选出两位资历较老的和尚和道士打头阵,思雅乐紧随其后,负责看着三名误入其中的废物大学生。

“不用,我看着他们就行。”杜寒沙动动手指就拉住了陆与荣的衣袖,后者很是配合的停下了脚步,乖巧的依偎在杜寒沙的身后。

思雅乐本身就对这个活计不太乐意,照顾三个只会拖后腿的废物,实在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更何况她也有些惧怕这个自称散修的男人,他身上的道义,有点邪乎,是思雅乐从来没见过的。

昏暗的墓道随着人群的涌入,两侧的莲花灯逐渐燃起幽绿的火光,这些火焰好似以温度为燃料,将宽阔平坦的墓道仿佛至于冷冽的环境,丝丝缕缕的冷意不断的渗入人群,贪婪的汲取着他们的热量。

陆与荣看着托举着莲花灯的枯瘦指节,不知是否因为昏暗环境下的错觉,陆与荣总感觉那恶鬼似得枯爪,正在逐渐丰盈起来。到了后来,那些手掌已经变得莹润洁白,宛如最鲜嫩的莲藕雕刻而成,与莲花灯相辅相成,带来莫名的诡异氛围。

“这些是莲生灯,灯托分别来自罪大恶极的人与清纯年少的女孩子。”杜寒沙出言解释道:“灯托的生机逐渐变强,莲花灯就会燃烧更多的生机,散发出恶鬼无法抵抗的味道。这种生机满满的味道会使得恶鬼逐渐向前,偏离活路,最终抵达地狱。”

陆与荣抖了抖,轻声道:“那我们也在走向地狱吗?”

杜寒沙勾起唇角,他的个子太高了,陆与荣抬头也只能看到一个完美的下颌线,完全看不到杜寒沙此刻戏谑的表情。

“我们正在走向人造的地狱。这座墓穴本意是为了封印墓主人,他们做了如此多的措施,不惜把这里打造成第二个地狱。那么,他们是否为此想过,这些封印真的有可能铸就一个从地狱而来的恶鬼?”

梁秋听到这个猜测,害怕的躲进了任意远怀里。

这举动让后边的谭正肖不屑翻一个白眼,他接着说道:“只有地狱才是恶鬼的禁锢之所,能让建造者打造如此一所墓穴,这墓主人该是怎么样的人啊!说起来,胡柴扉自称他是守墓人啊,那他的职责究竟是看守墓主人,还是守护墓主人?”

人群中的一位中年男人听到谭正肖的疑问,说道:“说起来,那个信物,也就是那个微缩模型的底部,其实刻了字。我当时拿起来摸到了字迹,还不等我翻看,就被模型上的棺材刺破了手指,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字迹?”思雅乐眉头一皱,语气难得严肃起来,她快步上前询问那个中年男子道:“凭你的感觉,你觉得这字迹是什么!”

中年男子虚虚举着手,似是在回忆当时的感觉,他眼神放空半天,随即道:“从那个字迹的长度来看,大约是三个字。有可能是这所墓穴的名字,或者是墓主人的名字。”

“三个字的恶鬼?”思雅乐退到一边,思考道:“道教众多典籍,从来没有一个三字的恶鬼或者墓穴有这般凶险,能将我们全部拉进来,并且毫无反抗的能力。”

带路的老和尚微微合掌道:“佛教典籍也不曾见过。”

“墙上有东西!”梁秋一直在瞄着两侧,警惕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意外事故,在火焰摇晃的一瞬间,他似乎在墙上看到了什么刻痕一样的存在。

众人登时警戒起来,生怕遇到游荡在此处的恶鬼。

打头的道士端着雷击木剑,上前查看。在看清墙上的东西后,他松了一口气道:“是镌刻的字迹。不过是一种古文字,我不认得。谭正肖,你过来看看。”

博览群书的宅男谭正肖凑过去看,蹙眉语塞半晌道:“我也不认识……”

众人一阵失望,各自凑上去查看,发现从石门后就开始有了字迹,一直蔓延到这里。只不过,他们当中没有能够解读这文字的人,就连博大精深的杜寒沙都摇摇头,示意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文字。

梁秋失望道:“这没准记录是墓主人的生平什么的,还以为是给我们的信息提示,结果又是谜团吗?”

“确实,如果能读懂,对我们接下来的闯关说不定会有很大帮助。”任意远也可惜的说道:“如果杜老师在就好了,他不是曾说过,他的爱好就是研究这些早已失传的古文字吗?哎,对了。小陆,你那么喜欢杜老师,有没有得到一点真传什么的,快来看看这写的是啥。”

陆与荣无奈道:“这时候就别打趣我了,我历史从来没及格过。考过的最高分还是在初中,那时满分50,我只考了26。”

梁秋哈哈一笑道:“真是可恶的历史啊哈哈……”

“你很喜欢那个杜寒沙吗?”同名同姓的杜寒沙状似不经意的问,隐藏在黑暗中的一双眼已经牢牢盯在了陆与荣身上,里边流露出的在意是连他本人都为察觉的浓厚。

“倒也没有,只是觉得杜老师给人一种温其如玉的感觉,风度翩翩很受喜爱。”陆与荣也凑上去研究,他歪着头打量,一拍脑门道:“这不是跟胡柴扉那个油壶上的花纹很像吗?”

“我看看!”思雅乐一把推开陆与荣,急吼吼的凑了上去。

陆与荣脚下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就跌入了杜寒沙的怀里。再次撞上来,陆与荣都有些熟门熟路了,他讪笑着抬头道歉,却看到杜寒沙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思雅乐的背影。这个眼神太过吓人,陆与荣一个寒颤,静静的当一个鹌鹑。

“思雅乐不断的用手描摹着字迹的走向,喃喃自语道:这么说来,这也是封印花纹的一种表现形式吗?只是,不连贯的阵法,还能起到一样的作用吗?”

把封印的纹路变成字迹篆刻,这种情况众人闻所未闻。

“会不会,我们的猜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任意远小心翼翼的说:“我们只知道这是一所墓穴,可从来都没有人说过,这墓穴是为恶鬼准备的。这些不过是我们根据莲生灯引发的猜测,根本就没有证据表明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思雅乐恍然大悟,怒气冲冲的跑到杜寒沙面前,抬高了头质问:“好啊你,心怀不轨,为什么要误导我们这所墓穴是为恶鬼建造的!”

杜寒沙不为所动,说道:“你也说了,从一开始就是猜测。我只是提出我的猜测,从未说过它就是真的,你们错信了我的猜测,怎么还反过来怪我?”

“你!”思雅乐气的想要跳脚,但看到杜寒沙骇人的神情,最终还是按耐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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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棺墓[无限]
连载中酱油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