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的死亡并未留下太多的痕迹,她倒在雨泊中,像昨夜随着雨水坠落的月亮,散尽自身融入花坛之中,随着太阳的升起,留给人们死去的痕迹。
警官们没能找到她随身携带的皮包和手机等东西,对于人际关系的排查也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对于案件的调查,似乎停留在了她可悲的死亡里。陈玉就像是一个孤零零的齿轮,给人们抛出了谜团,却没有带动事件的发展。
梁秋把货架上短缺的饮料补满,看着便利店门外走访的警官,幽幽叹了口气。
任意远在门外接收警官的询问,在第四次看到照片上的人物后脑海里终于泛起了一点波澜,他想了想说:“我记得她,她好像家住在这附近。有一次晚上接近一点的时候,她穿着睡衣来店里买卫生巾,结账的时候却因为价格太贵,问我能不能单片卖给她。”
警官记下这个线索,继续问:“你确定是她?”
任意远点点头,说:“照片上她虽然化了淡妆,但五官轮廓和骨相都没变,绝对是她。”
“行,谢谢配合。”这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就在陈玉租住公寓的小区门口,平日的人流量也大多是公寓内的人,即便如此,警官还是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老板,再给我们搬两箱水。”
结过账送走了警官,梁秋嗖的跑到了任意远身边,好奇的问:“怎么了?”
任意远把纸钱分门别类的整理好,说:“那个女生好像被人杀害了,这起案件性质应该挺恶劣的,有没有可能是故事线的开端?”
梁秋耸耸肩:“你看那么多的小说,有关都市类型的剧情,不都有便利店的掺和吗?”
“也是。”任意远叹了口气,回忆着小说里的套路,专门检查了一下门口的两个摄像头,确保它们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情况。
“也不知道小陆他们怎么样了。”任意远担忧的说:“这次没有大佬在身边,好慌啊。”
便利店是任意远的资产,而梁秋则是给他打工的职员,他收拾着便利店内的卫生,尽职尽责的履行上班的任务,同时也不忘宽慰任意远:“没什么事,你看上次我们那么近距离的跟凶手待在一起,不也屁事没有吗?”
说话间,一位西装革履的精英男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他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左右,戴着一副精致透亮的无框眼镜,气质出挑的跟杜老师有的一拼。
这样的精英人士想来与便利店合不来,梁秋不免诧异的多看了两眼,然后被任意远提醒着去上货。
精英男在便利店内转了一圈,最终只拿了一瓶果汁一袋薯片。
结账时他看了眼显示屏上的画面,递过去一张面额最大的纸钞,问:“便利店是二十四小时开门吗?”
任意远点头:“是的,晚上是我的员工值班。”
精英男拿着找零的钱,去到公寓前边的一个小花园里,坐在脏兮兮的长凳上,慢条斯理的吃完了一袋薯片,随后扬长而去,消失在任意远的视线当中。
等他走后,任意远出去看了看,瞧见找零的钱一分不少的装在薯片袋子里,被无情的丢弃在了长凳上。
他不明所以,还是没敢上前去仔细查看。毕竟这样明摆着的事情,很有可能是陷阱。
除了精英男的光顾之外,便利店一天都没有顾客,两个人无所事事的玩了一天游戏。直到傍晚时分,下班的高峰期,一辆洒水车开到了便利店门口,司机为了躲避拥挤的车流,不得不在便利店门口停留。
或许是觉得不好意思平白占据车位,司机还是下车进了便利店。
“任意远?”谭正肖一脸惊喜的看着站在收银台后边昏昏欲睡的人,大声的叫喊也引来了货架后梁秋的关注,谭正肖更加惊喜了:“还有梁秋?你们在这里,是不是那位大人也在这里?”
任意远面色平淡的说:“没有,大佬跟小陆,都不在这里。”
谭正肖唉声叹气,买了个速食饭团三两口吃完,噎的直拍胸口说:“没事,你们俩在也一样,最近有没有什么故事线的进展?我是扫大街的,早晚都得开着洒水车美化市容,基本上跟什么事情的发展都无缘。”
任意远免费送给他一瓶矿泉水,说:“公寓里有一位女性在上班附近被杀害了。”
谭正肖:“既然这样,那所公司里肯定有我们的同行,知道是哪个公司吗?我跑路线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任意远他们也这么想,但是苦于任务的职责所在,他们不能够轻易的离开便利店,基本上二十四小时都要在这里。
交换过联系方式后,梁秋看着外边的洒水车,脑袋突然一个激灵:“哎对了——你用你的洒水车帮我们洗一洗货车呗!昨天下了大雨,货车跑来跑去的,溅上了好多泥点子,我今天擦了一会儿,腰都要累断了。”
谭正肖倒无不可,反正今天也不用他到处洒水,毕竟雨水的恩泽还在绵延,他也就开个车做做样子。
梁秋在他那水箱上接了个管子,让他打开水阀防水,不得不说,科技的的确确的改善了人们的生活。就像现在,梁秋只用拿着管子往那一站,车上的泥点子自己就哗哗往下掉。
“哎?奇了怪了,怎么出水变小了?”水管水流骤然变小全都流到了他鞋上,给梁秋洗了洗鞋,“是没水了吗?放出来的还没一桶水吧?”
谭正肖也不理解,他早上明明灌满了水的,他猜测到:“大概是堵了吧?可能水箱太久没有清洗,里边的细菌堵住了出水口。前几天开这辆车就有点问题。”
谭正肖顺着梯子爬上去,拧开水箱的盖子后傻了眼。
梁秋还在摆弄水管,打趣道:“人生巅峰啊谭正肖,还有好多洒水车给你换着开啊。等会儿让我也开一开,我还没开过洒水车呢……哎?你怎么不说话啊,让我唱独角戏很尴尬嘛。”
梁秋见谭正肖蹲在水箱口半天不动,很是疑惑的爬了上去,往水箱里瞧了一眼后,默默的呼唤任意远:“阿远,你是不是留了那位警官小哥的电话?”
任意远觑着他俩的神色,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是,要打吗?”
梁秋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最好多叫点人。”
说完,两人再次看了一眼水箱内安静浮沉的女子,默默无言的爬下了楼梯。
警官很快就到了便利店门口,这次他们学聪明了,没有大张旗鼓的吸引来许多围观的人。
水箱里捞上来的这具尸体是经过防腐处理的,饶是如此,她也不知道在暗无天日的水箱内泡了多久,对于判断她的死亡日期有着一定程度的影响。堵住出水口的正是她宛如睡莲盛放的头发,警官剪断了她的头发,才把她从水箱里捞出来。
她的死状与陈玉相似,都是被一刀划破了颈侧的动脉。对比刀口的走向和深度,两位受害者可以说是被同一位凶手杀害。警官经过一系列的讨论和对比,决定将两案并案侦查。警官取证之后带走了尸体,同时也带走了那辆洒水车。
任意远他们作为尸体的第一发现人,必须要跟着去做个笔录。丢了自己洒水车的谭正肖也跟着去做笔录,留下空空如也的便利店。
坐在车上,任意远的手腕一热,他撩起袖子,看到了更新过后的任务界面。
【发布任务:凶手目前已杀害5人,每位受害者身上都藏有一把钥匙,随着时间的推移,凶手会再次作案。有一位受害者的产生,便有一把钥匙的产生。此次小世界中的钥匙没有专属性,可由任意玩家使用,但一枚钥匙仅容许一人使用。
注:警官只发现两位受害者,并且不会再参与后续的故事线发展,受害者和潜在受害者需玩家自行寻找。】
坐在警车内的三人对视一眼,顿觉争夺的风暴即将席卷这个小世界。
——
下班回到家中的陆与荣也看到了更新后的任务,他面色凝重的对杜寒沙说:“系统特意强调钥匙由受害者产生,这是否意味着,我们玩家成为受害者也能够产生钥匙?”
杜寒沙点点头,轻轻喵了一声从他怀里跳下去,走到键盘上开始打字:看来这次的小世界恶意满满,不仅提前召集我们参与其中,还强硬的更改了墓室定制的规则。
陆与荣颇为担忧的摸着小猫温热的后背,说:“小世界难道不是依附于墓室的存在吗?为何会独立出墓室自己制定规则?”
杜寒沙打开他的咸猪手,打字:不清楚。
杜寒沙心中对此隐隐有个猜测,或许是墓室背后尚有他们不熟悉的势力。这方小世界或许就被某些人掺和了一脚,这个人有着比墓室更高的权限,能够随意更改小世界的规则。
陆与荣打开一盒酸奶,把盖子给杜寒沙舔,自己喝了一大口说:“既然如此的话,那会不会有人黄雀在后的算计别人的钥匙啊?”
酸奶的味道不错,杜寒沙虽然嫌弃他只给自己酸奶盖的行为,但是丝毫不埋怨酸奶,非常尽职尽责的把酸奶舔舐干净,之后还不舍的看着陆与荣手中的酸奶。
“不能给你喝,会拉肚子。”陆与荣无情拒绝了橘猫,一口气喝光了酸奶扔进垃圾桶,说:“看来这次才是真正的游戏啊,上次那个小世界,简直跟度假一样清闲。大家互不干扰也能够走完流程,顶多是过程吃了点苦。”
杜寒沙表示认同:线索在小世界中并不重要,这里一没有奖励,二没有惩罚,三是故事线的发展并不依靠线索,我们只需要活命到生门出现的时候即可。
陆与荣撇撇嘴:“多没有意思的游戏,不需要解谜,我们压根就是故事线里推动故事的炮灰吧?依我看墓室就是想让我们体面的送死。”
目前来看确实如此,杜寒沙瞧着电脑的显示屏,若有所思。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陆与荣捞起小猫往怀里一抱,贴上去就是一顿猛吸,在杜寒沙还没反应过来时神清气爽的拉开了距离,“睡觉吧,九点半了都,一想到明早还要早起上班我就焦虑的睡不着觉。”
——
那边的陆与荣抱着猫上床睡觉了,这边的任意远跟梁秋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便利店。
“又下雨了。”这一脚还没能迈进便利店,外边的雨水就底到了梁秋的脑门上,他抬头看了看天,说:“我赶紧去把后边的货给盖上,你先回休息室里歇会儿,我等会儿给你做点饭。”
饿的有气无力的任意远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躯进了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其实是便利店废弃不用的一间小仓库,被店主改装成了宿舍的样子。浴室厨房一应俱全,就是地方实在太小了,都不够两个人在屋里走几步。但卧室里倒是非常大方的摆了一张舒适的双人床,看来委屈什么都不能委屈了睡眠。
任意远他们没有别的落脚点,从进入小世界开始就一直住在这里,过的倒也挺舒服。
梁秋淋了点雨,赶紧洗澡换了身衣服,随后麻溜的给他们俩做了一锅鸡蛋番茄挂面。吃面的同时打开了电脑,梁秋看着直播说道:“既然凶手能想到往洒水车里藏尸体,那肯定这么做过不止一次,等明天让谭正肖去瞧瞧别的洒水车。”
两人商量完接下来的计划,便给谭正肖发了消息,后者回复的很快:“两位同学,既然凶杀案都与水有关,且洒水时跟下雨差不多,我担心雨天或许是这方小世界的一个禁忌。如非必要,请不要淋雨。”
梁秋打了个喷嚏,略有担心的问:“我已经淋了点雨,怎么办?”
谭正肖一个视频打过来,接通后说:“我记得大佬给了你们护身符,一定要贴身带好。”
任意远摸了摸梁秋胸口的护身符,确认一切正常后松了一口气,说:“今天天气预报并没有雨,这场雨的存在,会不会是为了给故事线的发展创造条件?”
“很有可能。”谭正肖一脸严肃的说:“受害者一旦与钥匙挂钩,接下来的日子就不会平静,在凶手没有明了之前,我们都可能是潜在的受害者。除非是你们十分信任的同伴,千万不要对其他人透露自己寻找钥匙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