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雅乐神魂不稳肉身不固,在她尚未回魂苏醒之前,陆与荣他们还得尽职尽责的在一旁守候着她。
陆与荣向来不会让自己无聊,他从孩儿塔的边角料上掰下来一块小石子,在小鬼的面前晃了晃,然后轻轻的扔了出去。
小鬼们明白过来这是个游戏,个个都兴奋极了,叫嚷着扑过去争抢这块石子。僧多粥少的场面难免引起彼此间的争斗,最后只有一个最强壮的优胜者把石子带回到陆与荣的跟前。
陆与荣嘿嘿嘿的笑了起来,对杜寒沙说:“你看这像不像养蛊?都是一群熊孩子,小狗一样的,怪可爱。”
杜寒沙敲了敲孩儿塔的周身,确认回声跟他预想的空间一样大后就收回了手,冷哼一声,不屑的说:“小心蛊王不肯放你走。”
“也是。”陆与荣把小石子揣进袖子里,装出一副冷硬如冰冻海鲜的面孔,对这些翘首期盼的小鬼们说:“不玩了,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此时的陆与荣还没锻炼出见鬼说鬼话的能力,因此小鬼们听不懂他话中的驱赶之意,仍是一脸的期待的看着陆与荣,等不及了也只是挥舞着小手拍拍地面,咿呀的叫两声表示催促。
比小奶狗还要乖。
陆与荣看的心都要化了,认输的说:“好吧,最后一次。”
“走你!”
这一扔用上了陆与荣参加运动会扔铅球的劲儿,石子也很是给面子的弹射出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小鬼们也做鸟兽散,哗啦一下全变成一团团的怨气飞奔而去。
也许是陆与荣“走你”太过有劲,思雅乐竟在嘈杂的回声中睁开了眼。察觉到嘴中有异物存在的她当即要扭头吐出去,不料却被杜寒沙的两根铁钳似的指头捏住了脸。
“咽下去。”
思雅乐虽然不明白现状,但对指令的存在有反应。她咂摸出来嘴里是一大团符纸,再结合自己皱巴巴的现状,当即苦着一张脸,费劲的用口水把嘴里的符纸咽了下去。
生气的恢复较慢,思雅乐接过陆与荣递过来的拐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问:“你们怎么来了?”
杜寒沙自动忽略她的疑问,说:“生门不在此处,鬼王倒是借由我们的力量,想要解放这些小鬼。你去找谭正肖,在草棚那里集合,鬼王的屠杀快要开始了。”
思雅乐满腹疑问都得在杜寒沙的眼神中憋回去,三两句话便被打发,郁闷非常的离开了树林。
瞧见思雅乐蹒跚的离去,陆与荣刚想询问领导的下一步指示,一回头却看到一个戴着金镯子的胖娃娃,它晃着小脚坐在孩儿塔的顶端,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个人类。
这只小鬼灵动极了,跟其余的小鬼格格不入,鹤立鸡群的彰显着它自己的不俗。
陆与荣不小心跟它对上视线,只觉得胖娃娃眼中满含期待,陆与荣歪了歪脑袋,不甚明白它到底在期待什么。直到那一大群的小鬼簇拥着小石子风风火火的回来,胖娃娃的眼神流露出想要的心情,陆与荣才恍然大悟。
再次掰下来一块石子,陆与荣小心的在身上擦干净,伸手在胖娃娃面前晃了晃,然后试探性的丢了出去。
其余小鬼不敢上去抢这一块豪华的石子,只好委屈的捧着自己手心里的石子宝贝,眼馋的看着他们一对一互动。
就这么有来有往的玩了几次,胖娃娃好似是累了,捧着石子对陆与荣挥挥手,转身爬进了孩儿塔之中。
小鬼们见状也化成怨气回归孩儿塔。
树林之中,顿时安静的要命。冰冷刺骨的阴气完成了额定的任务,此刻在阳光下遁形入泥土之中,不敢表露分毫,生怕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见到太阳。
在孩儿塔的周围,生长着许多的野花,上天恩赐的孩子最终还是变回了恩赐馈赠大地,毫无保留的催生这世间的美好。鹅黄的小花是天然的花圈,也是天然的太阳,哪怕是在黑夜,也无所顾忌的盛开着,照耀这一方小小的孩儿塔。
而罪恶之人也同样循着“太阳”来此,沾染满手满身的脏污怨恨的抛弃上天的恩赐,看着幼小的婴孩变成一捧灼热的火光。
陆与荣捏了捏鼻尖,走上前摘了一朵鹅黄的野花,诚挚的摆在孩儿塔四四方方的小口处。他把降落的太阳又捧回了天上,让这朵太阳照耀黑暗冰冷的孩儿塔。
那些烟灰不可避免的沾染到了陆与荣的手上,他轻轻拍了拍手,看着灰尘在阳光中翩然起舞,脱离悲惨的世俗回归天地温暖的拥抱。
杜寒沙坐在一旁,看着他如此举动,不免思考,许多罪恶的起因,都是这点微末的善意。
就像陆与荣被拉入这场玩命的游戏,最初也不过是他的心底太过善良。
“没想到,你倒有驯服鬼王的天赋。”
伤感的气氛被杜寒沙一句话刺破,陆与荣拍了拍脸颊回神,说:“胖娃娃是鬼王?”
杜寒沙颔首以示肯定。
“真好啊……”
陆与荣无头无脑的感慨一句,突然间拍着脑门大喊一声:“坏了!”
杜寒沙骄矜的点头,“你的脑子确实是坏了。这不是老旧电视机,拍一拍也不会变好的。”
“不是!”陆与荣着急忙慌的说:“你还记得我们准备追踪老道士的事情吗?衣冠冢还没找到,翠云孩子的尸体也没找到!我们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来金玉镇了,那这一条线索怎么办啊!”
杜寒沙推开他焦急的脸,说:“别大呼小叫。胖娃娃的尸体你难道没见到吗?出生便是鬼王,当然不可能舍弃它的肉身。还有衣冠冢,你觉得梁秋他们的钥匙是怎么来的?”
陆与荣一拍手掌:“他们居然背着我偷偷去衣冠冢?太不够意思了吧!”
杜寒沙给他一个脑瓜崩,说:“胖娃娃手上的金镯子都能闪瞎狗眼了,你这双眼睛倒是看不到了。哪有什么衣冠冢,骗你的话倒是记得门清。”
陆与荣背起杜寒沙往外赶,说:“你不也默认这个说法了吗?难不成你一开始就看我蒙在鼓里?”
“敲得响亮的鼓才是好鼓。”
杜寒沙一边说,一边用指节扣了扣陆与荣的脑壳,听到骨质碰撞的声音后不可遏制的笑了出来。
当牛做马的“好鼓”臊的耳朵通红,恨不得把杜寒沙丢下去,最好把他的屁股摔成八瓣。
“说起来了,你的符纸对小鬼是不起作用吗?小鬼们还是能看到我啊。”
“废话。”
这场友好的谈话,最终以杜寒沙瞧不起白痴的高贵语气结束。
——
回到茅草屋前,老太婆不知被谁敲晕了放在米缸里。杜寒沙瞧着谭正肖二人脸上邀功的笑容,屈尊降贵的看了一眼,对他们二人显露出一个罕见的微笑。
谭正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受了这个令人感受到死亡恐惧的微笑,双股战战的拽着思雅乐退到一边。
“矿洞里什么情况?”
谭正肖搓了搓手,有些难以形容的说:“这些劳工……他们并非在挖金矿。”
思雅乐很是捧场的点点头,一脸笃定的说:“那些根本不是金矿,而是煤矿,你瞧瞧我手上的煤灰。”
说着思雅乐为了验证自己话语的真实性,大胆的举着黑乎乎的脏手伸到了杜寒沙的眼前,停留了两秒后收回了手。
“说来也奇怪,煤矿一落地,就变成了金矿,不管我们两个怎么看,都无法证明这是一场幻觉。我们跑了好几个地点,都是一样的情况。”
杜寒沙挑眉,这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原来金童玉女的重点在这里啊。”
杜寒沙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的他们两个脊背发凉,对于绝对实力的屈服让他们一开始就处于下风,永远无法平等淡然与杜寒沙相处。就算满心的疑问要把心胸给撑炸裂,他们也不敢像陆与荣那般无所顾忌的开口询问。
陆与荣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这难道不是西方点石成金的魔法吗?”
“是点石成金,但需要不菲的代价。”杜寒沙询问谭正肖说:“他们有时挖的大块煤矿,是否无法变成金矿?”
漏了这一点情况的谭正肖心头猛地一揪,他点点头,像是面对领导质问的员工,还不等他狡辩两句,就被杜寒沙无情的眼刀打断了。
“我做散修期间游历过诸多的地方,听过类似的故事。”杜寒沙开了个头,却没有讲下去的打算,散修的经历是他不愿分享给这些正统人士的故事,因此他很好的岔开话题:“去找你的两位舍友,我知道生门在哪里了。”
此刻被点名的两位同学,正在镇子里见缝插针的侦查情况,细致入微的连镇里人碗里喝的是什么都要过去核对一眼,不敢错漏一丝一毫的线索。
慢工出细活。
侦查是细致了不少,但进度也如同葡萄架上的蜗牛,目前的进度是路过的黄鹂鸟都要嘲笑两句。
任意远走的脚底板针扎一样疼,停下来踮着脚尖缓解酸痛,说:“街上的大多是四五岁的女童和十四五的少女,压根没看到过一个足够生孩子的妇女。”
跟任意远相处的多了,梁秋多多少少也学会了用狗血的目光看待世俗,能猜出来他话中隐藏的意思:“你是说,那些妇女大多被关了起来?”
任意远一摊手:“这不是明摆着吗?”
“也没明摆着给我们看啊。”梁秋唉声叹气的蹲在路边,沧桑的说:“一个也没瞧见,可真是藏得严实。金屋藏娇也不是这种藏法,怎么说跟坐大牢也扯不上关系吧?”
任意远撇嘴,踢了踢他的屁股,说:“这家人门没关,我们进去看看?”
“走。”
外表瞧着这间屋子不过普普通通,等到他们真的进去之后,才发觉生活的富足体现在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金器玉器在这里比陶瓷还要烂大街,墙角的狗碗离进了看,也是金镶玉的豪华狗碗。
“真是奢靡啊。”梁秋走到柜子面前,瞧着上边纯金打造的锁,对任意远说道:“瞧瞧这锁,纯金打造。自身觉悟颇高,不用我们来费劲巴拉的找钥匙开锁,自己就会往下掉。今天看还是个锁,明天看就是柜子带了个大金链。”
没见过世面的土狗梁秋想要摸一摸金子的触感,被任意远一巴掌打掉手。
“别乱碰,万一屋里哪里藏着人。”
梁秋拦着他的肩膀,细致的分析:“就这么一间转身碰鼻子的屋子,桌子就四条麻杆的桌子腿。那么大个人,不藏在柜子里,就只能藏在炕底下的烧火洞里了。”
任意远煞有其事的点头:“那我们先去钻烧火洞。”
烧火洞不过两个巴掌大,他们俩哪怕先学缩骨功,一时半会也钻不进去。排除了一个狗血的答案之后,剩余的柜子就看起来可疑了许多。
“没什么动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梁秋严实的贴在柜子上,听着里边的动静,很是疑惑的对任意远说:“好像有呜呜的风声。”
任意远凑过去听了听,梁秋侧脸的余温还残留在柜子上。
“确实有呜呜的风声,进去看看吗?”
梁秋坚决贯彻落实他的指令,当即就要把柜子从地上挪开。
“不必进去看了。”
闻声的二人扭头,欣喜的看着来人:“小陆同学!”
陆与荣打断了梁秋蓄力的过程,面色凝重的说:“鬼王的屠杀已经开始了。”
梁秋木楞着脸,问:“鬼王?”
“你见过鬼王的,那个戴金镯子的胖娃娃。”陆与荣提醒道:“生门还没有出现,我们此刻也没有任何的任务,一切都要小心为上,还要切忌小世界中不可伤害婴孩的禁忌。”
谭正肖看了眼杜寒沙,征询道:“要把大家都集合起来吗?还有好多人正在矿洞里。”
杜寒沙点头,吩咐道:“吞金洞集合,生门开启有时间限制,提前告知他们,不要发生任何争抢出门的场面。”
“我明白,我会安排好出门的顺序。”
其余四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汇聚到了杜寒沙的身上。陆与荣戳了戳他的侧腰,眨巴着眼问:“所以生门就是吞金洞?”
杜寒沙对他难得有个好脸色,甚至多出几分耐心解释:“阵眼所在,是破局的关键,也是故事结束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