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棺2

梁秋在红绳的帮助下,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看着他们二人难以置信的说:“你能想象吗?我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再注意到时,我就已经不能控制自己了!我看着我自己慢慢走向阳台,内心明明害怕的要命,却还是感到非常愉悦,就好像我要做的事情能够将我就此解脱一样!”

“没事了,别害怕。”任意远心疼的将他抱进怀里,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抚道:“我跟陆与荣都会保护好你的,不用害怕了。”

“快整理一下,我们立即出发去找林益凡。”

林益凡当初跳楼的事情在学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所以当陆与荣向辅导员说明来意后,辅导员具有浓重审视意味的眼神在三人身上轮番扫过。良久,他才起身寻找档案袋。

“这是林益凡留下的电话号码,管不管用我不知道,当初他摔伤,这上边的电话可是联系不通的,最后还是我们几个辅导员凑钱把他送到了医院。”辅导员抽出一张学生档案,推给他们,等到他们记下了号码后又妥善的装了回去。

坐上出租车,梁秋和任意远就开始一刻不停的拨打林益凡留下的电话,梁秋拨打的那个号码一直显示“用户已不在服务区”,只能寄希望于任意远那个电话号码。

终于,在司机师傅诧异的目光中,被挂断了四十七次的号码终于接通了。

任意远赶忙表明来意:“你好,我们是林益凡的同学,由于某些事情想要去探望一番林益凡,您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三人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面面相觑。就在任意远脊背发凉,准备挂掉电话时,那头才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西郊建安疗养院。”

说完这句话,电话那头的人就挂断了电话。

任意远连忙告诉司机师傅:“西郊建安疗养院!”

司机师傅飞速转动方向盘,赶在红灯前一秒飙过了路口,稳稳当当的走上了前往郊区的宽阔公路。

他们下午三点出发,期间陆与荣一直扭头看着窗外,眼瞧着太阳从金灿灿的颜色染上绯红,逐渐西沉。

终于,在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出租车终于停在了西郊建安疗养院的门口。

司机师傅有些怕这个破败的疗养院,他不断的催促着三人下车,收了钱后一骑绝尘的踩下油门,迅速的离开了此地。

说是破败都抬举了建安疗养院,这里简直就是鬼片的最佳取景地。明明是疗养院,庭院却丝毫没有被打理过。树木枯死,只剩下几根张牙舞爪的枝丫,偶尔能见到一两只麻雀驻足于此,随后迅速飞离。野草都长了半人高,堆积着废弃的器材,成为了老鼠们的最佳圣地。

脚下的石子路碎裂的不成样子,陆与荣差点在一块活动的地砖上崴了脚。

门卫是村里请来的大爷,看上去行将就木,端着一个钢盆坐在门卫室外吃面,见他们拎着果篮,头也不抬的摆手放行。

按照疗养院老旧的鸟瞰图,陆与荣他们顺利的找到了住院区。这里应该是近些年来新建的,与大医院的装潢分毫不差,跟前边的地点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进门,就看到几个护士凑在值班台后边说话,有说有笑的,压根不看一眼来的人。

陆与荣环视一圈,发现一楼的病房大都开着门,一个房间两个床位,但是通常屋里就一个人。要么目光呆滞的看着铁窗,要么就像失了魂一般在屋里打转。

一个衣着凌乱的老爷子光着一只脚出了病房,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只一次性拖鞋,看着与他脚上的是一双鞋,他瞧见三个生面孔就直挺挺的走了过来。

精神病人大多会服用药物来抑制过剩的情绪,而老爷子大概是刚吃过药,嘴角还沾着水渍。他的瞳孔微微扩大,视线像是受到了限制,很是吃力的看着他们三人。他挥舞着手里的拖鞋,唾沫横飞的问:“我的拖鞋呢?我儿子的血沾上去了,我得赶紧洗洗,你把我拖鞋放哪去了?”

陆与荣三人齐齐后退一步,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位病人。

久久得不到回答的老爷子开始不耐烦了,拿着手里的拖鞋不断比划着捅人的动作,死死的盯着最前边的陆与荣,眼看着就要冲上来。

“73!”护士长大吼一声,吓得老爷子原地坐下,捂着脸呢喃“不是我”。

“不好意思啊!又让他给跑出来了。你们别看他这样,现在看着可怜兮兮的,他可是个杀人犯!就这么捅死了他亲儿子。警察去的时候他吓疯了,抱着拖鞋洗上边的血迹,后来疯得没边了,不能审理,就送到我们这儿了。”护士长是个中年妇女,看起来颇为豪放粗犷,他拽着老爷子的领子,衣服勒着他的脖子,老爷子顿时抖如筛糠,嘴里呢喃不清,口水直流。

“你们是来探望谁的?”

陆与荣咽了下惊诧的口水,嗓音干涩的说道:“林益凡。”

“我知道。跳楼的那个。”护士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他们,说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只管站门外边看,千万别离门太近。”

护士长好心提醒他们:“他虽然下半身瘫痪了,但是他一双胳膊可好着呢。这边走,三楼右手第一间。”

陆与荣谢过她,在护士们的窃窃私语中快速上楼。这个精神病院,处处体现着一股癫狂的病态感,让陆与荣感觉很不舒服。

尤其是梁秋,他紧紧抓着陆与荣给他的红绳,仿佛是什么救命稻草。他想要退缩的话卡在嗓子眼里,硬着头皮逼着自己跟上去。

路过二楼时,楼梯间门后站着一位年轻女人。她看到有人过来,瞪大了双眼,双手勾着嘴角向上提,唇角因撕裂而渗出血迹,染红了她仅剩的几颗牙齿,直到嘴角被她双手提到了眼睫下方,她才满意的点点头,放下手后脸上尽是肉与肉彼此挤压的痕迹,宛如一张鬼脸。

梁秋直愣愣的看着她发疯,想躲避这个场景,身体不听使唤。虽然梁秋日常喜爱恐怖故事,但不论他看过多少具有冲击力的文字,都没有眼前这个女人的动作惊悚。

任意远都迈上了台阶,回头一看梁秋还在呆呆的盯着那个女人,不免脊背一凉,三步并作一步冲下来,拉着梁秋就跑上了三楼。

直到林益凡的近况映入眼底,陆与荣三人才明白过来,护士长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益凡的双腿太久没用,肌肉早已退化萎缩,枯瘦的像两根树枝。但林益凡并没有瘫痪在病床上,他好像不知道疼痛是什么,不断的拖着残缺的双腿在地上不断摩擦。

他膝盖每日在地上拖行,早已在磨出了永久的伤痕,膝盖骨没了皮肉的遮挡,半露在外,摩擦着光滑的地板砖,坚硬的骨骼在上边留下道道划痕。

地板砖上那道褐色的痕迹,完美刻画了他每天的运动轨迹,像是一个轨道,将林益凡死死的禁锢在了这间屋子里。

林益凡会在屋内围绕病床逆时针爬行,偶尔听到路过门口的声音,他会好奇的扑到门上,强有力的双臂将他挂在铁门的那一扇小小的窗户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路过的人。

现在他正盯着陆与荣三人,木讷的脸上袒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看的三人如坠冰窟,悔不当初。

当初阳光明媚的大学生,如今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我觉得……”陆与荣慢慢把果篮放在铁门前,后退几步,把林益凡一张瘦到脱相的脸尽收眼底:“我们也许不该来。”

“不来我们或许也不会见鬼,但来了之后……”

陆与荣的未尽之语卡在嗓子里,他们看着林益凡,就像见了鬼一样。

梁秋搓搓鸡皮疙瘩,怎么换位置都甩不掉他如骨附蛆的视线,恐惧感从冷汗中渗出,缓缓将他包裹起来。

“你们马上就能见到新舍友了。”林益凡突然开口吓的三人拔腿就跑,视线中骤然一空,换来他急躁的摇晃着铁门,悬挂在腰肢下的膝盖不断敲击着铁门,发出困兽一般的声音:“是他把我赶出来的!都怪你!陆与荣,都怪你!是你把他引过来的!为什么要我帮你承担代价!”

“我说过,你们三个都要见鬼!你们三个都没有好下场!下地狱去吧呵呵哈哈哈……”

林益凡尖锐的嘶吼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把躲在楼梯间的三人吓得够呛,谁也不敢上前去问个明白。

“你们马上就能见到他了,马上就能见到他了!”林益凡放声大笑,仿佛砂纸磨砺过的嗓音萦绕在三人心头,如同最粘稠的阴影,挥之不去。

“你们全都会——唔唔唔——!”

林益凡的咒骂戛然而止,整个三楼像是陷入了另一个空间般,寂静无声。若在以往,林益凡这样的吼叫早就引来了护士医生的关注,但如今,除了林益凡发疯的动静,整个三楼没有任何别的动静。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浓浓的惧意。

静可闻针的三楼,一时间只剩下三人颤抖的呼吸声,梁秋呜了一声,差点没忍住哭出来。任意远心疼的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陆与荣把玉佩握在手里,低声说:“我去看看,你们赶紧出去。”

梁秋泪眼汪汪的点头,他已经双腿发软了,只能在任意远的搀扶下,像个残疾人一般下了楼。

舍友都离开后,陆与荣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放在门口的果篮不知怎么倒向一遍,里边的水果滚了满地。

林益凡挂在铁门前,双臂伸出铁窗无助的挥舞着,他的头卡在了窗口处,因为窒息而涨的通红发紫。他的舌头不受控制的滑出口腔,滴滴哒哒的口水直流。

这个场景牢牢镌刻在陆与荣脑海里,随后一阵冷风吹过,陆与荣打了个激灵,他虽然害怕,却不能袖手旁观的一个生命的死亡。

陆与荣果断的冲上前,提起果篮就将林益凡的头砸了回去。

脱离了铁门小窗口的禁锢,林益凡无力的瘫倒在地,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气管内掺杂了他的口水和血液,在他剧烈呼吸时发出“嗬嗬”的声音。

林益凡的脖子上,有个鲜明无比的手印。

陆与荣回想起刚刚的场景,他好像真的用果篮打到了什么东西,像是一个站在门前的身影,那个身影正紧紧的扼住林益凡的脖子……

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陆与荣双手颤抖着扔掉了果篮,捂着自己嘴,以免崩溃的喘息从中漏出来。一滴冷汗划过额角,滴在陆与荣颤抖的手背上。

然后,陆与荣就感到,好似有一只冰冷的手,轻柔的拂过他的手背,擦掉了那滴冷汗。手背传来的痒意让他汗毛直立,强撑着一口气才没瘫坐在地上。陆与荣闭着握紧手里的玉佩,挥开不存在的人影夺路而出。

医院外的冷风骤然将陆与荣吹了个透彻,他抖了一下,无力的跌坐在地。三个人坐在草坪上喘气,像是劫后余生般看着彼此。

梁秋刚想说点什么,目光一撇却看到一扇窗户后的人影,灯光铺洒在人影身后,将他的面容映照的恍如恶鬼,他在灯光下轻轻的摇晃着,像是一场皮影戏。而出演的那个人,好像在对他们挥手告别。

陆与荣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去,瞳孔骤然一缩,因为那个摇晃不断的人影,赫然就是林益凡!

他好似被窗帘缠绕住了,挣扎着想要出逃,却被收紧的窗帘越绞越紧,最后头一歪,再也不动弹了。

陆与荣不敢确定他的死活,也没有胆量再回去查看。建安疗养院这一行,非但没有给他们的疑惑提供线索,反而将事情的发展推向了一个更为扑朔迷离的方向。

“怎么办?”梁秋六神无主的问:“林益凡疯了,那我会不会也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陆与荣揩掉额头的冷汗,扶着膝盖站起身,说道:“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去青山观。如果真的是撞邪了,一定有撞邪的起因。”

“对!”任意远拉起梁秋坚定道:“我们去青山观,道长一定有办法帮我们查清楚撞邪的原因。”

梁秋心中一暖,紧紧的抱着他两位舍友,泣不成声:“谢谢你们……”

三人迅速离开疗养院,徒步走出了西郊,约莫在九点多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公路的影子。

公路边停着一辆白色小轿车,梁秋看到这辆车,差点喜极而泣。

“杜老师!”梁秋高呼道,飞快的跑过去问:“您怎么在这里?”

陆与荣看着莫名出现在西郊的杜寒沙,心中一跳,生出一丝警惕来。

杜寒沙促着眉,脸色极差的看向陆与荣,生硬的问:“你的玉佩呢?”

面对这个诘问,陆与荣突然有些心虚,他摊开手掌道:“在这里,绳子我给了梁秋。”

杜寒沙盯盯的看了他半晌,直把陆与荣看的不敢呼吸了才叹了口气,转身钻进车里,又拿出一根绳子,串好了玉佩亲手给陆与荣戴上。陆与荣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杜寒沙靠得太近,檀香中夹杂的木香很好的安抚了陆与荣紧绷的神经,这让他有些不舍得推拒杜寒沙的好意。

“上车吧。”杜寒沙明显生了气,虽然这火气在陆与荣三人看来毫无缘由,他们三人不懂杜寒沙的火气从何而来,只能被动的承受。

“杜老师,您怎么在这里?”梁秋看着车里的气氛,仍旧把疑惑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声。

“还不是你们辅导员放心不下,给你们打电话一直打不通,这才拜托我来看看你们。”杜寒沙捏捏眉心,拉开抽屉拿出三串玉手链,分给三人道:“好好戴着,绝对不能摘下来!”

玉手链入手带来一股暖意,驱散了疗养院带给他们的阴冷感。后座的二人不由分说的戴上玉手链,俨然把这手链当做保命符的样子。

“杜老师,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陆与荣捏着玉手链,并没有要戴的打算。

杜寒沙通过倒车镜看到后座的两人乖乖戴上了手链,余光瞥了眼迟疑的陆与荣说道:“大约是撞邪了吧?学校之前毕竟是野坟地,虽然每年都会举行祭拜,但也有漏网之鱼出来祸害人。对了,右手抽屉里有巧克力和矿泉水。我看你们脸色苍白,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吧。”

陆与荣拉开抽屉,拆开巧克力分给他们,就着矿泉水吃了两块。耗费过度的体力正在慢慢补充回来,没一会儿三人就开始犯困。

闻着车内的木质熏香,三人慢慢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沉稳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杜寒沙放开了方向盘,车子自动停在了路中间。窗外的一轮弦月挂在头顶,像是索命的镰刀。

当皎洁的月光从车窗挤进车内,却被一个长发男子所阻挡。他一身黑袍绣着金丝,勾勒着神秘复杂的纹路,头发未束冠,如瀑般倾洒在身后,在月光下闪烁着丝绸般的质地。

这个男人赫然就是杜寒沙。

只见他苍白的手伸向陆与荣的头发,凭空出现的一把金剪刀剪去陆与荣头顶的发丝。杜寒沙接着这缕发丝,珍重的收进袖子里。

随即,他打开后备箱,陆与荣白日里刚见过的微缩模型赫然在其中。杜寒沙托着模型,走到副驾驶的位置。他握着陆与荣的左手,珍而重之的为他戴上了玉手链。

他抽出一根金针,戳破了陆与荣左手中指指尖,挤出一滴鲜血。

鲜血在月光下晾了一会儿,然后转移进墓室三副棺材中的一副。后座的两个人也没能逃过这个步骤,集齐了三个人的鲜血后,棺材盖缓慢的闭合,微缩模型在月光下随风消散。

同时,与之一起消散的,还有他们四个人的身影,只留下空无一人的小轿车停留在马路正中央。

林益凡说的没错,他们真的马上就见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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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棺墓[无限]
连载中酱油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