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7

柳云鹤醒来,看见陌生的房间,很小,比她原来的房间小两倍,有个不怎么好看的衣柜,就像二手市场淘来的,在以前,这些肯定是入不了她的眼的。

但是现在,看见正常的房间而不是牢房,她心下稍安。

她咳了两声,褚姀就端着茶水进来:“你醒了。”

“你是?”柳云鹤看着她,薄薄的身躯,很高挑却又像没发育。

“我叫褚姀。”

不认识。柳云鹤吃力的坐起来,掀开衣服看到包扎的痕迹:“谢谢你,你是大夫?”

“我妹妹是。”褚姀递过茶水,“请。”

“谢谢。”

喝过水,柳云鹤问:“没人来找我吗?”

“暂时没有。我在山里捡到你,盖着衣服把你背回来的。没人知道。”

柳云鹤松了一口气:“这是最正确的办法。”不过她也怀疑,“你是不是认识我。”

“不认识,只是那种情况,稳妥最好。”

“原来如此。”

“你肩部受伤了,遇到了什么?”

柳云鹤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放过你。”

“没关系,我只是想听点故事。”褚姀坐下来。

“我的夫君,做了驸马。我就成了下堂妻,不容于世。”柳云鹤讽刺的笑道,“他不仅写休书给我,还取我性命。真荒唐,我还要找别人救我。”

“你来找谁?”

“林丘生,他是不是在这里?”柳云鹤记得自己是往庆元县跑的。

“他在这里,可他未必会帮你。”

“他是个好人。”

“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好人。你叫什么?”

“柳云鹤。”

褚姀点点头,站起来:“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柳云鹤在枕头边找到自己的衣服,里面有齐贞的休书,她打开看着,她已经看了很多遍,始终不明白齐贞是什么心境下写的。

什么叫直登天宇去,不做苦命人。

负心人。不做苦命人。

好得很。

褚姀端来青菜粥,问道:“你家里呢?”

“没了。”

等柳云鹤吃完了粥,褚姀又问:“剩你一个?”

“是。”

褚姀道:“柳家,高门大户,庆阳县,下嫁寒门贵子齐贞。齐贞容貌秀丽,身无分文,投靠娃娃亲岳家柳氏一十八年。”

柳云鹤抚着衣领的手一顿:“你知道什么?”

“这些都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你紧张什么。”

“我......我没有。”

别人都说柳云鹤等齐贞等到二十岁未嫁,自甘下贱。

三年前成亲后,他依旧住在柳家,柳家待他不薄,他赚的钱都在还他家的债,他专心备考,什么也没做过,一切给他伺候的好好的。

就这,还要背叛她。柳云鹤不知道自己是有多贱,让人这么明摆着欺负。

她萎靡不振:“你知道我是谁,也可以把我交出去,很快就会有人来抓我,我不怨你。”

“这种时候不想着报仇,还想着投案自首?”

“你......能帮我吗?”

褚姀挑眉笑道:“不保证。”

林丘生家门口,围了两列官兵。林丘生大惊失色,出来道:“大人远道而来,草民有失远迎。”

宣令官陈真道:“柳云鹤在不在你家?”

“大人,没有啊,柳小姐身在庆阳,这是庆元。”

“我能不知道吗?她抗旨不尊,成了逃犯,往这一带来了。林举人,不介意我上你府上看上一看吧。”

林丘生道:“大人请。”

陈真带人把林府搜了个遍,又问道:“你亲家姓许,不介意我上前看一看吧。”

林丘生道:“大人......请。”

陈真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把全城都搜一遍!”

县官接到谕旨,也派人找寻柳云鹤。

每家每户都不放过。

褚连城莫名其妙的看着来宣安堂搜查的官兵:“大哥,忙什么呢。”

“走开,找人。”

褚连城想到家里的病人,她又急又怕。

等官兵撤了,和宣澜说:“我回家一趟。”

“做什么去?”

“我伤寒杂病论忘拿来了。”

“不急于一......”时。宣澜看着褚连城跑的像个兔子一样快,心里疑惑。

褚连城跑到家,官兵竟然已经搜过了,她找到褚姀:“大姐,人呢。”

“走了。”

“?她伤那么重,说走就走?外面找人的人从早上开始就在这里晃,她怎么出去的?”

褚姀道:“我怎么知道。”

“?”褚连城抱住褚姀,“过分了啊,什么也不和我说,我们还是不是亲姐妹了。”

褚姀笑着推开她:“有什么麻烦找老师。”

洛娷看着褚姀送来的人,她还真认识。

当年她和杜宇一起在京城,见过齐贞画的柳云鹤画像,他羞涩道:“云鹤性格和我差不多。”

洛娷笑道:“怪不得长得也差不多。你们俩都这么温柔,以后家里谁主事啊?”

“我岳父主事。”

杜宇好笑的拍拍手:“有出息。”

当时齐贞走后,洛娷还和杜宇偷偷聊齐贞,杜宇见过柳云鹤一面,和洛娷道:“柳云鹤可不是温柔的人,她只在齐贞面前温柔。”

“她在你面前如何?毕竟你长得不比齐贞差啊。”

“我?她骂我登徒子。”

洛娷看着柳云鹤,她这里也已经被搜过了,除非官兵来个回马枪,要不然柳云鹤暂时是安全的。

洛娷等着柳云鹤醒来,问道:“褚姀是你什么人?”

柳云鹤又换了个地方,陌生的人让她心里一紧:“不认识。”

洛娷知道她把自己当官兵防备,笑了一下:“你别怕,我只是一个武馆的老师,褚姀是我学生的家长,她把你带来,什么话都不说。我也很害怕。”

柳云鹤看她几遍,想到褚姀把自己打晕了,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我和她真不认识,她就是随手救了我。”

洛娷道:“外面有官兵满城搜人,她可能以为是抓你的,就把麻烦送给了我。”

“对不起。”柳云鹤知道那些人就是来抓自己的。

洛娷笑了,温柔道:“说什么对不起,你怎么了,犯什么事?”

“齐贞要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洛娷眉目一敛:“他怎么了。”

柳云鹤想,看来她们俩的破事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也就不再隐瞒,把所有事情都说了。

洛娷久久不能回神:“齐贞,是这样的人吗?”

“外人都赞他心性高洁,你也这么以为,我也这么以为。”

洛娷看着柳云鹤伤心的样子道:“你别想了,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等安全了再说吧。”

洛娷把她藏在自己屋里,晚上褚姀借着接妹妹的时候,褚连城帮柳云鹤上药。

洛娷在门外抓住褚姀:“你到底是什么人。”

“洛老师不认识我了?”

“你别装了。白天人那么多,你带着一个晕倒的人,穿过层层人群,不招人怀疑吗?”

褚姀道:“她们就没怀疑,关我什么事。”

“你身手不错,在哪学的?”

“我就只有一大把子力气,天生的。”

“褚姀,你不怕我去告发你吗?”

“洛老师想去就去。不过我早上来的时候,洛老师自己还躲出去不敢见人,你和柳云鹤有什么相同之处吗?”

“......”洛娷松开褚姀,“我们有什么相同的。”

“我不知道。”褚姀了一下,彬彬有礼,“麻烦洛老师帮忙了,我会保护你俩的。”

“你?”谁要你保护,洛娷瞪了褚姀一眼。

她亭亭玉立,脸庞漂亮,褚姀多看了她几眼,道:“洛老师今年多大?”

“管不着。”洛娷怎么也想不到褚姀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眼神如此复杂。脸上恢复从容不迫,“你离我远点。”

褚姀向后退了退,坐在檐下。

柳云鹤看着褚连城:“你姐是什么人?”

“我们一家都是六婆村的村民,不过我家穷,又重男轻女,我大姐就带我们出来了,你叫柳云鹤,名字真好听。”

“你不认识我吗?”

褚连城说不认识,然后又问:“你家是哪的,为什么有人要抓你。”

柳云鹤看着褚连城不说话了,等了一会上好药,柳云鹤道:“能不能把你姐叫进来。”

褚姀进去,坐在一旁:“怎么了?”

“你说我的事人尽皆知,可连城根本不认识我,你在骗我。”柳云鹤戒备的看着她。

“她多大我多大,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刚去一间药铺学医,整日忙的脚不沾地,自然没空管你们的丑闻。”褚姀哼了一声。

这句丑闻刺激住了柳云鹤,她咬牙切齿:“你以为你们多高贵,不过是穷的锒铛响的贱民,我还不稀罕你救。”

“那我把你交出去换钱。”

“你交!你交啊!”柳云鹤大声叫道。

褚连城站在门外扒着门缝看:“她们吵什么?”

洛娷道:“褚姀自然有让人生气的本事。”

“你说的是我大姐吗?”褚连城站起来,她们在家只有褚连城脾气大的份,大姐可是很稳重的。

就是褚承陷害她进牢狱,大姐也只是笑笑。

柳云鹤抓着被角:“齐贞进我柳府十八年,面面俱到的对他好,我母亲根本看不上他,是我支持他读书,读到中举。他现在一跃千丈,勾搭上了公主,还是三年前就勾搭在一起,可笑,太可笑了。”

他竟然在休书中写:我与公主三年有情,三年来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他装的真好,怎么不去唱戏?”

褚姀看着那封休书,里面以柳云鹤三年未有所出休妻:“你确定是齐贞亲自写的?”

“他的字迹我能认不出来吗?”柳云鹤照顾齐贞,从来都是一个贤妻的模样,为他磨墨,帮他把文章做收集,事事亲力亲为。

褚姀:“天下人才辈出,描写字体本来就是一种手艺。”

柳云鹤怒道:“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你也是他的爱慕者?”

“我只是不希望事情走向死局。”

死局,现在就不是死局吗?天子脚下,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就让柳云鹤来选,她也未必可以坚守本心。

褚姀把休书又看了一遍:“我知道江湖上有易容的,缩骨的,胸口碎大石的,她们各有所长。这些都能实现,区区一个抄写字迹,十分简单。”

柳云鹤心死一般:“你就是要为他说话,他现在成了驸马,就派人来对我赶尽杀绝。他为什么不敢见我,我说上京质问陈真就来堵我。”

“陈真。”

“天中慎阳地方宣令官,他的圣旨还能是假的?”

当日送信的送来休书,柳家都以为是什么玩笑。陈真后脚来宣读招驸马诰,有官印和圣印。

柳云鹤只说了一句:“我一定要上京问清楚,我不相信。”

陈真就以抗旨不尊为由把一家都圈禁,誓要柳云鹤签下保证,永不进京。

几日后一家就要饿死,柳云鹤就假装答应。

又过半月她一人偷偷出门,还没出庆阳,又遇到陈真痛下杀手,一路逃回来。

褚姀道:“先不管齐贞,你先顾好你自己。吉人自有天相。”褚姀站起身出去。

打开门,褚连城装作什么也没有看着天,褚姀知道她在偷听,没说什么。

洛娷道:“你为什么要救她?”

“她其实说对了,我欣赏齐贞的才华,不愿相信他抛弃家世入赘皇家。”

洛娷道:“你太小看权利了。”她可不信有什么洁身自好的人。

褚姀笑道:“辛苦洛老师了,帮忙照顾。”

“我知道。”

回到家,褚含黛寸步不离的拉着褚姀,褚连城也拽不开她。还好褚引致买糖葫芦回来了:“来了,来了。”

褚含黛拿着糖葫芦,表情依旧看着褚姀。只要分开几天,再见上就是这么一副认真的表情。

“三妹,翻译翻译。”褚连城。

褚引致道:“有点紧张?想念?”

“不会是分离焦虑吧。四妹,你长大了,不能一直黏着姐姐了。大姐白天很多事情要做,还要给你挣学费。”

褚含黛把糖葫芦递给褚姀,虔诚的请她吃。

褚姀道:“你喊我大姐,我就吃。”

褚含黛嘴巴嘟起不太高兴,褚连城也道:“大姐,这不是强人所难。”

褚含黛根本不会说话。

“那我不吃。”褚姀道,“你们吃完记得漱口。”

连续几日的冷落就是虐待,褚含黛把糖葫芦递给褚连城,她也不吃了。

她性子像一滩水,容器是什么样,水的形状就是什么样。

几个人都没见过她生气。

褚姀像没看见一样,褚连城只能哄她吃:“怎么不吃了,不是你想吃,才让你三姐买的。大姐太累了,你今晚和我睡。”

褚含黛连忙摇头。

她就要和大姐睡。

晚上,褚姀睡在外面,也不再哄她睡觉,她把这份落差从睡前带到梦里,半夜惊醒,抱着褚姀叫妈。

褚姀揉着眉头听着她一声声破碎的声调叫妈,拍着她的后背哄睡。

黑夜里,褚姀再没睡着。

作为第四个出生的孩子,褚含黛刚出生时被寄予厚望,这份厚望就是希望她是个男身。

结果常霜失望,褚承失望,杨清失望,连八竿子打不着的李姥娘也失望,接生到男孩给与的报酬是女孩比不了的。

杨清把褚含黛递给李姥娘:“您不是说有些没孩子的希望要个孩子吗,随便给点钱就行了,把她带走吧。”

李姥娘喜笑颜开,这样她就能拿两份钱:“有个村是有一家姓许的没有孩子,是男是女不在乎,只要健康就行。”

杨清道:“好,快送走。”

褚承也早受够了,对杨清道:“你终于开窍了。”

常霜跟着李姥娘出去问:“能换来多少钱?”

“最少二两银子。”

褚姀从外面提着锄头进院子,看到常霜对李姥娘说:“也行也行,二两不少了。”

褚姀道:“什么不少了?”

常霜道:“你妈又生了个赔钱货,拿去卖了。”

能换二两。

褚姀当时八岁,和锄头一样高,提着锄头挥舞着:“你们胡说什么?谁敢卖我妹妹,我就打死谁。”

褚承出来,骂道:“你干什么你,小姀,把锄头放下!”

褚姀对着褚承:“是你?”

“是我又怎么样,家里这么多人,养不起,把她卖了,大家都好过。”

“养不起你生什么?”褚姀怒道。

“我要生的是男儿,继承家业,传承香火。”

褚姀半晌没说话,年幼的脸庞里生出一种厉色,眼睛像没有退路的雌鹰,失望中无畏凶狠。

褚承上前夺过锄头,示意李姥娘快走吧,没事。

褚姀进屋见到杨清,质问道:“你的孩子呢?”

杨清不看她:“我不要,让人带走了。”

褚姀不可置信的跑出家门,追上李姥娘,又把孩子抱回来:“我不卖。”

李姥娘和她撕扯着:“你一家都同意了,你说不卖就不卖?那你把接生钱给我。”

“你先把孩子给我,明天我给你送钱。”

褚姀又把孩子抱回去了,褚承气的不行,要教训她,褚姀提起锄头在他腿上砸了一下,腿上瞬间就冒了几个窟窿。

常霜哇哇大叫着要来打褚姀,褚灵又给她一锄头。

她拿着带血的锄头进屋去,杨清见到这一幕,魂先吓飞一半。

褚姀道:“你还卖不卖了!”

五岁的褚连城带着三岁的褚引致从外面玩耍回来,看见褚承和常霜:“你们怎么了?”

褚承捂着大腿在地上爬行叫道:“连娣,快去叫人,你姐疯了。”

“我姐疯了?”褚连城走进屋看见杨清抱着一个新生儿,没心没肺的喊:“妈你生了,生了什么?”

杨清战战兢兢道:“妹妹。”

“太好了,又是个妹妹,可以和我一起玩。”褚连城看着褚姀的锄头,怔住了,“姐?”

一家两个有劲的成年人身受重伤卧床不起,杨清也不敢再对褚姀使性子了。

褚姀连夜进山抓了一窝野兔,送去李姥娘家一只,另外两只给杨清补身体。

隔壁村的草神婆出诊,帮褚承和常霜治伤。

常霜和草神婆说:“快帮我报官,我家那死丫头太不是个东西了,她从小就是杀人犯的料。我可不能让她留在我们家。”

褚姀像个幽灵似的站在门口,常霜马上闭嘴了。

杨清受过惊吓,褚含黛出生没吃过几天母乳,都是吃的羊奶。

一家人计划落空,既没有卖出去钱,还都白受一场罪,从此褚含黛在那几人眼里就是个透明人。

作为从八岁开始尝试独立带妹妹们的褚姀,就成了家长。

褚含黛不能接受褚姀对她冷淡,她早上起来,吃过早饭,抱着褚姀不愿意去上课。

褚姀和她讲道理:“你不小了,怎么还要闹人。”

褚含黛看着武馆门口人来人往的人,看着褚姀被白纱布包起的手,还是摇头。

“大姐,四妹担心你手上的伤。”褚引致道。

褚姀手上没伤,只是前天说过谎,怕露馅:“我没事,你赶快进去,下次再回家我就痊愈了。”

那就是又要好多天,褚含黛不愿意。

褚连城掐着腰站着玩,看见许攸走下马车,带着儿子林斐走进武馆门内,经过几人,褚姀也抬起头看了一眼。

“这样吧,今晚还接你行吧。”褚姀道。

褚含黛伸出小拇指,拉钩。

终于把她们送到里面,褚连城跟着褚姀去宣安堂。

宣澜也很久不见褚姀:“你把几个妹妹都安排好了,你将来要做什么?”

褚姀不在意道:“我等着她们回报我。”

宣澜笑道:“跟我学医。”

褚姀摇摇头:“不行,我还有别的事。”

她走后,褚连城和宣澜学习穴位,宣澜对她的学习能力不解:“你不认识药,穴位倒记得清,我怎么不记得教过你。”

“我聪明。”褚连城想笑笑不出来,因为她上辈子上大学之前,专门记过穴位图。

许湄锲而不舍的带着书童来了,褚连城在他开口前道:“不看病别来。”

“你姐不在家,要不然我不来找你。”

褚姀要赚钱,应该是进山了,褚连城问:“你为什么执着于猎鹿。”

“送人。”许湄道,“我姐姐喜欢。”

许攸?褚连城道:“你还挺孝顺。”

许湄扇子敲桌,一本正经:“你想错了,我只喜欢我姐。”

“那正好,我也是。”

“我听说你爹把你姐当杀人犯告了,褚姀没进牢又放出来了,你爹来找过你们没有?”

“没有,怎么了?”

“我让他帮我去猎头鹿怎么样?”

“你没听说吗,他没那本事。”褚连城嗤笑了一下。

“那不一定,他不会的话,你姐在哪学的呢?”

许湄找到褚承家。

褚承一听三百两,顿时眼冒金星:“三?三百两?”

许湄嗯了一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鹿很难找,褚姀也要进去七天七夜才行,褚承拿了五天的干粮,带着水就出发了。

许湄回到家,不出意外就听到继母在训斥下人。

他躲回自己房间,赶在继母来看他的时候拿起书认真的读了起来。

“湄儿,你又出门去了?”继母拖着阴阳怪气的语调走来。

阴阳怪气只是许湄眼中的她。

不管别人再怎么说许刘氏贤惠爱子,但在许湄眼里,依旧是个生母去世仅半年便进门的伎子。

“我读书,你来干嘛?”

许刘氏笑道:“宣令官陈真陈大人留在庆元捉拿逃犯,现在住在你姐夫家,你爹说了,让你去和陈大人见见,脸熟一下。”

脸熟?没空。但去姐姐家,许湄道:“那我去姐姐家住几天。”

“行。”

搁以前,许家绝不认同许湄去林家。许湄也在家憋得烦闷,当即收拾东西去林家做客了。

当天晚上,林丘生为陈真介绍许湄:“这是内子的胞弟,许湄。”

许湄端起酒杯:“敬大人。”

陈真道:“你年纪还小,喝这一杯就好。”

“多谢大人。”许湄不负众望,举止合理,不卑不亢在陈真面前混了个脸熟。

林丘生道:“大人今日并无所获,这柳云鹤难不成长了翅膀。”

陈真的人和衙门的人,在城里巡视了两天,柳云鹤受伤,医馆更是重点关注,就是不见人影。

“抓不到她不算什么,重点是不让她进京。”

许湄问道:“那柳家小姐犯的什么罪?”

林丘生制止许湄道:“小孩子家,不该问的别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柳云鹤就是板上钉钉的大罪,不管是庆阳还是庆元,都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许湄听他们的意思,齐贞不仅没有把柳家当作恩人,反而记着柳家多年苛待,心中有怨。

中途退席回到许攸的院落。

林斐跑过来:“舅舅,和我练拳。”

许湄把林斐提起来:“我不行,你太厉害了我打不过。”

许攸悠闲地坐在梳妆台前,下人服侍她摘去钗环:“你舅舅这本事,也只能嘴上动动。”

许湄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姐姐,齐贞傍上了公主,对前妻赶尽杀绝。”

“你胡说什么!”许攸瞪他一眼,“隔墙有耳不知道吗。”

从林丘生养了两房妾室以后,许湄就对林丘生的滤镜碎了一地,在他眼里,林丘生早就不是当初向自己爹求学的生哥了。

可是姐姐许攸不仅咽下了这口气,还在外人面前拼命维护他的面子。

他都要怀疑姐姐是不是女训看多了。

这次齐贞背弃前妻,残害前妻,许湄十分不平。

许攸不准他谈论柳家的事,也不许他再抱林斐,把他赶回自己房间去睡觉。

他走了出去,听见外面闹哄哄,拦住一个人问:“怎么了?”

下人行迹匆匆:“发现了柳云鹤的踪迹。”

许湄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跟着出去看了。

街上,因为有人报案见过柳云鹤,又是一轮搜捕。

褚连城刚给柳云鹤换完药,洛娷就进来:“快躲起来,又有官兵在搜人了。”

“我大姐呢?”

“她去买糖葫芦了。”

“怎么出去了,我们怎么办?”

“先去后院柴堆里藏着。”洛娷也不想碰上陈真,万一对方见过她就坏了。

洛娷扶着柳云鹤往后院走,褚连城向外面走去,陈真带着人正在最前面武馆刚进门,成全上前问道:“这是哪位大人大驾光临?”

“你就是馆主?本官捉拿抗旨不尊的逃犯柳云鹤,不介意本官搜一下吧。”

成全道:“我这里小孩子多,大人们小心别伤着孩子。”

“不肖你说。”陈真道,“手里兵器别伤着人。”

官兵应是后鱼贯而入。

成全道:“大人,这柳云鹤捉了两天了,不见人影,是不是跑出庆云县了?”

陈真厉声:“这周边我都围了,她跑不出去。”

成全点头应是往后面退了退。

褚连城坐在洛娷的房间里等人来,心里害怕,褚姀从房檐上跳下来钻进屋里。

“大姐。”

“东西怎么不收。”褚姀眼尖见纱布还在,顿时拧眉。

褚连城正要起身,官兵已经进来:“官府拿人,速速退后。”

褚姀拉着褚连城站在一起:“大人请。”

褚连城抓着褚姀,一个留下的官兵道看着那几片纱布:“谁受伤了?”

“我。”褚姀道。

“伤哪里了?”

褚姀举了举手。

那人道:“逃犯受伤不知所踪,所有人拿过药都要一一查验,把你的手伸出来我看看。”

“大哥......”

褚姀挡住褚连城:“看一下而已,没什么。我做饭伤着了,正好我妹妹学医,就自己包扎了。”

揭开纱布,细长的手掌上有一道新鲜的刀痕,那人仔细看了看:“以后小心点。”

褚姀道:“是。”

另外两个官兵回来:“没有。”

几人正要走,陈真从外面进来。

“这里有人吗。”

陈真的手下道:“大人搜过了,没有。”

褚连城看着一同进来的周曦,一股不妙的感觉。

周曦道:“大人,我帮你再搜一遍吧。”

陈真:“你真能找得到?”

“您放心。我见她进来就没出去过。”

周曦进门翻箱倒柜,后面几人都一起跟着他。

走到后院,是个大厨房,烧菜的早下工回家了,周曦走进厨房,灶洞,锅里,米缸都掀了个遍,他信心满满的翻着。

成全站在褚连城身边,小声问:“洛老师呢。”

褚连城撇了一眼远处:“出去了。”

褚姀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一个干草垛,最终,周曦满脸不服的走出厨房门。

陈真道:“有吗?”

周曦支支吾吾:“有,肯定有,我还没找到,我想想。”

他手抓着脑门,左看看又看看,眼睛锁定到院墙边的草垛旁,他走过去,在四周转了转,又翻着下面,拽下来几根干草。

成全道:“天干物燥,这位小友小心别离那边太近,很容易走水。”

周曦道:“我又没带火。”

周曦问一个官兵:“借一下刀,戳两下看看。”

官兵问陈真的意见。

陈真点头。

周曦拔出大刀,神气的挥了挥,一下子扎进了干草垛。

褚连城手心冒汗:“大人,这人随便攀咬成师傅的武馆,若是找不到人该如何处置?”

陈真道:“你怎么知道找不到人。”

褚姀:“他把人都引向这里,大人怎么肯定不是调虎离山之计,其实人早已经转移了呢。”

陈真眼神一凛:“周曦,你确定人在这里吗?”

周曦正扎完第二刀,刀尖上什么也没有,他见陈真面有愠色,一时踌躇:“我真看见了,是个陌生女人,与大人的描述相符。”

“这么说你根本不认识柳云鹤?”陈真道。

官兵把刀夺回。

周曦道:“大人,你相信我。我绝不会说谎,我一直盯着褚姀,曾见过她带一人来这里,和那逃犯不见时间相同。”

“原来是你个跟踪狂。”褚连城大声道:“大人,这人几次三番诬陷和跟踪我姐,他就是得不到要毁掉,人品都有问题,你可不要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褚姀道:“趁着这个时间,说不定他的同伙早已把逃犯掉包运出城了。”

陈真:“你们两个一人一个说法。”

成全实时补上一句道:“两种说法都有可能。”

后面的人亲眼看着周曦一通乱搜,没见到人,陈真随周曦信誓旦旦进来,没想到浪费时间。

他正要说话,从外面冲进来两个女孩,褚含黛跑向褚姀怀里,呜呜的哭。

褚引致站在褚连城旁边,小心道:“二姐,发生什么事了。”

褚姀揽着褚含黛:“怎么了。”

褚连城道:“大人,你们这么多人,已经吓着小孩了。”

陈真面上挂不住,又扫了一眼干草垛,转身离去:“走。”

褚姀问褚引致:“四妹哭什么?”

“大姐把她丢在街上,她以为你不要她了。”

褚恩诲抬起褚含黛的头:“我不要你?你想什么。”

褚连城去干草垛旁看了看:“洛老师,你们没事吧。”

许湄从门口钻进来,好笑的看着褚连城:“洛老师?你在哪喊洛老师。”

“?”褚连城忙站起身,“许湄,你怎么来了!”

许湄走到褚连城旁边,不顾褚连城推搡他:“我倒要看看,洛老师藏在柴堆里干什么。”

“你走开!”

两人你推我挡,褚姀上前挡住许湄:“许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请对我妹妹放尊重点。”

许湄看看两人,拿折扇敲敲手:“不好意思,忘了。”

褚连城站在褚姀身后,白了他一眼。

“这里不是地方,大家进前面说话吧,许公子,怎么来这里了。”

许湄不好说是跟着陈真来看热闹的,道:“我来找洛老师,我小甥在这里上课,我问问他学的如何。”

“那就问问成馆长吧,洛老师不教打拳。”

许湄道:“好好。”

几人上前院去,褚含黛生气原地不动,褚姀道:“你们先去。”

等人走了,褚姀把洛娷拽出来:“没伤到吧?”

“没有。”

两人又把柳云鹤拽出来,柳云鹤旧伤撕开,不太乐观。

需要褚连城再上一下药,可是许湄还挡着褚连城不让走,褚姀看了一眼褚含黛:“把那个外人赶出去。”

褚含黛原本还在生气,听了话点点头出去。

她哭着扑到褚连城怀里,把几人吓一跳,褚连城道:“是不是大姐揍你了,你怎么哭我这来了。”

褚含黛踢了许湄一脚,许湄大叫:“你干什么。”

褚连城道:“你快走吧,我四妹不会说话,她不想看见你。”

许湄没见过这种,道:“小哑巴。”

褚含黛又踢他一脚。她学了快两个月,身体素质已经强壮不少,脚上功夫也不轻。

许湄斯哈斯哈的捂着腿走了。

褚姀带着柳云鹤过来进屋:“上药。”

褚连城道:“来了。”

帮柳云鹤包扎好后,褚连城看向褚姀:“你的手也要上一下。”

在褚姀上药的时候,洛娷和柳云鹤看着她。

“你心思缜密。”

“多谢夸奖。”褚姀。

洛娷本来还想说‘你很可疑’,听她回话后不说话了。

柳云鹤道:“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样。”

褚姀笑了一下:“这里还是不安全,为免夜长梦多,我给你换个地方。”

“大姐,换哪?”褚连城问。

”不着急,这次之后会安稳几天。“在换地方之前,褚姀还要解决另一个人,周曦。

晚上回家。

褚含黛今天哭多了,褚姀也和她解释了,她也知道怎么回事。

但是褚姀当时急着赶回武馆,留下刚拿着糖葫芦的她俩在街上,褚引致不害怕,没表现出什么,褚含黛不同。

她对褚姀太在意,更何况还是褚姀冷落她好几天的时候。

“我怎么会丢下你,你也在城里住了很久,休息也会带你去玩,和你三姐一起回来就好了。哭什么。”褚姀拉开身上的手,“说话。”

“......”不会说。褚含黛哼了一声。

“你又不会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褚姀道。

褚含黛在她手心里写下一个叁。

“你三姐看得懂,我看不懂。”

褚含黛咬她手指。

“我要是出门了,不在了你怎么办?”

“不什么,不行?”

褚含黛点头。

“你除了不会说话,脑子都很聪明,现在又能学武,要不了几年你就能自己顾自己。”

不。

褚灵看着手心,叹息道:“你再这样,我只能真的把你丢了。”

褚含黛一把搂住她,咬她肩膀。

第二天,褚姀照常进山,她腿脚快,上山挖了个大坑,盖上草叶。

每个猎户都能看出来,这只是个简陋的陷阱,只不过坑比较大。

褚姀在树上吊着一只兔子。

正好是成年人能触到的位置。

她爬上树,躺在树干之间盯着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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姀宇
连载中美丽夹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