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危捏着刚从导员办公室领来的请假条,指腹在“事假”两个字上反复摩挲。
窗外的阳光透过香樟叶隙洒下来,在他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却暖不透那份从心底漫上来的寒意。
“找个什么理由好呢?”他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试图摆出纨绔子弟惯有的散漫。
镜中的少年眉眼张扬,18岁的皮囊裹着25岁的灵魂,眼底藏着十年未凉的火。
最终他把请假条拍在桌上,对着凑过来的赵磊扬了扬下巴:“家里老爷子那边出了点事,得回去一趟。”
赵磊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两秒:“需要帮忙吗?”
“不用,”牧危抓起背包甩到肩上,拉链声清脆,“小场面。”他没说要去哪,也没说要去多久,像往常一样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出了寝室门,却在转身的瞬间绷紧了脊背。
教学楼后巷的梧桐树下,何笑正低头看着手机。听到脚步声,他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了几下,抬头时眼底的焦虑已被平静覆盖,只留一丝若有似无的探寻:“请假了?”
“嗯,”牧危往他身边靠了靠,贪婪地汲取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故意拖长语调,“去办点事。”
“需要我……”何笑的话没说完,尾音轻轻勾着,像在等他接话,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东西。
“不用。”
牧危打断他,语气比预想中更硬。他怕自己一软,就会把那些滚烫的词全倒出来,怕看到何笑眼中再次浮现那种他最不愿见的担忧——明明他们已经确认了彼此的身份,可十年的休眠像层薄冰,他还是不敢轻易让对方涉险。
何笑的指尖蜷了蜷,没再坚持,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他手心,动作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柔:“这个,或许用得上。”
是枚边缘磨得光滑的黄铜钥匙,钥匙环上挂着半片方糖形状的金属片,和牧危胸口的班徽能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
他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轻声道:“你以前放在我那的,忘了?”
“这是……”
“你说过,遇到解不开的锁,就试试这个。”何笑的声音很轻,带着只有两人能懂的默契,末了又补了句,像在提醒又像在撒娇,“别弄丢了,我可只有这半片。”
牧危的心脏猛地一缩,攥紧钥匙的手微微发颤。指尖传来的温度带着何笑的气息,烫得他眼眶发酸。
他想说“等我回来”,想把这趟任务的凶险和盘托出,可话到嘴边,只剩一句干巴巴的“谢了”。
看着牧危消失在巷口的背影,何笑拿出手机,调出早已编辑好的短信发给赵磊:【按计划行动,我跟上了。对了,你的镜像防御权限,时效多久】
赵磊几乎是秒回:【24小时内有效,防御能力应该可以突破六阶,具体极限阀值不清楚,不过应该够用了,用完记得说一声,我好重新校准权限。如遇不可控危险,捏碎启动器,可以保你们一命。】
凌晨,牧危翻过高耸的围墙时,鞋底碾碎的玻璃渣发出刺耳的声响。
废弃研究所的铁门像一头锈蚀的巨兽,藤蔓在“禁止入内”的警示牌上爬成密网,将月光切割成斑驳的碎片。
他摸出智脑给的坐标芯片贴在掌心,芯片发烫的瞬间,领口的五颗珠子隐隐浮现——最左侧那颗已在不经意间实体化,散发着淡淡的暖光。
“十年了,还真有人惦记着这地方。”牧危扯了扯嘴角,手电筒的光柱扫过满墙剥落的实验记录。
照片里穿白大褂的青年正低头调试仪器,侧脸轮廓与镜中的自己重叠。
旁边的少年探着头看数据,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是18岁的何笑。
他指尖划过照片边缘的折痕,那是当年何笑总爱偷偷摩挲的地方。
地下一层的走廊弥漫着铁锈与消毒水的混合气味。牧危刚走到拐角,通风管里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锐响。
他迅速矮身躲到实验台后,三道黑影从管道中滑出,落地时靴底与水泥地碰撞的声音整齐划一——是经过严苛训练的杀手。
“沈彻,别来无恙。”为首的男人摘下兜帽,青铜戒指上的鸦头纹在黑暗中闪着寒光。
他身后的壮汉握紧泛着蓝光的拳套,女人腰间的锁链轻轻晃动,骨刺上的绿光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牧危的瞳孔骤然收缩。清道夫六阶鸦王、隼王、雀王,资料里说这三人联手能硬撼七阶,没想到智脑发布的五阶任务竟藏着这等杀招。
“看来清道夫是没人了,派你们三个来送人头。”他故意拖长语调,手却悄悄摸向靴筒里的短刀。
刀柄上的纹路被磨得光滑,这是沈彻过去最顺手的武器,面对三个高阶清道夫,他丝毫不敢大意。
鸦冷笑一声,挥手间无数黑色羽毛从袖中飞出,落地时化作锋利的短刃:“能死在‘鸦隼雀’手里,也算你的荣幸。”
短刃破空而来的瞬间,牧危突然矮身,借着领口珠子传递入骨血的狂化之力,身体像离弦的箭般窜出。
意识海里,赵磊的分析流如潮水般涌来:【鸦的羽毛含神经性毒剂,接触皮肤即麻痹;隼的拳套能破五阶防御,拳风带震荡波;雀的锁链有空间跳跃属性,轨迹无法预判。】
牧危心头暗笑,赵磊这家伙,若不是情况危急,怕是还不准备暴露。
以后行动得更谨慎些,总不能洗个澡都被他实时监控——当然,这只是句玩笑。
缠斗中,他发现对方的攻击总在毫厘之间偏移。
隼的拳头本该砸中后心,通风管上突然掉下块水泥,精准撞偏拳路;雀的锁链眼看要缠住脚踝,却莫名卡在管道栅栏上;最惊险时,鸦的毒羽几乎刺穿咽喉,一颗小石子从窗外飞来,擦着羽刃边缘掠过,生生带偏了轨迹。
有人在暗中帮忙?
牧危心头闪过疑惑,动作却丝毫不敢慢。他瞅准隼出拳的空档,短刀直刺对方肋下,却被拳套上的蓝光弹开,震得虎口发麻。
“过去最天才的五阶少年,就这点能耐?”隼狞笑一声,拳头带着破空声砸来。
牧危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之际,领口的两颗珠子同时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股暴戾的力量顺着血管直冲头顶,他的瞳孔泛起血丝,速度和力量瞬间暴涨——这是夜枭的血煞和栖梧的绝处逢生,竟能发挥到这种地步吗……
“找死!”牧危低吼一声,不退反进,短刀在掌心转了个圈,以刁钻的角度避开拳套,直刺隼的咽喉。隼仓促间偏头躲避,刀刃划着他的颈动脉掠过,带起一串血珠。
“有点意思。”鸦的眼神沉了下来,打了个手势。三人瞬间变换阵型,能量波动骤然攀升——这是释放组合技的征兆。
牧危的心脏猛地一缩。狂化状态下的身体已开始出现撕裂感,再硬撑下去恐怕会爆体而亡。
瞬息之后,鸦隼雀的组合技轰然爆发。黑色毒羽、蓝色拳风、绿色锁链交织成死亡之网,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压来。
牧危下意识地闭眼,却没等来预想中的剧痛——一层淡蓝色的光罩突然展开,光罩边缘泛着七阶才有的金色纹路,将所有攻击牢牢挡在外面。
“七阶防御?!”鸦失声惊呼,“七阶破局者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趁着对方分神的瞬间,牧危强压下狂化的反噬,转身冲向楼梯。
他知道这防御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拿到源核。
地下三层的实验室比上面更阴森。
培养舱的玻璃碎成碴,底座上“源核存放处”的刻字被腐蚀得模糊不清。
墙角的铁柜上了三把锁,牧危将黄铜钥匙插进去,第一把锁“咔哒”弹开时,整栋建筑突然剧烈摇晃。
“还有追兵?”他皱眉,迅速将班徽与半片方糖金属拼合,背面的数字“6219”在手电光下泛着微光——是他们的初遇日期。
后两把锁同时弹开的瞬间,铁柜里弹出个暗格。拳头大的水晶球静静躺在其中,球心的红光像跳动的心脏。
牧危刚要伸手去拿,暗格底部突然弹出几根细针,针尖泛着绿光。
他迅速缩回手,却见细针在离源核一寸的地方停住了,像是撞在无形的屏障上,“叮”地一声掉落在地。
通风管的栅栏突然被撬开,一个人影跌了出来,风衣上沾着血,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是何笑。
他看到牧危时,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带着点嗔怪的语气:“不是说不用帮忙?”
“你怎么来了?”牧危冲过去扶住他,摸到对方后背的伤口时,指尖都在抖。
何笑扯出个苍白的笑:“赵磊说……你可能需要帮忙。”他指了指地上的细针,“刚才用了镜像防御,不愧是六阶的权限,着实厉害。”
他顿了顿,眼神往牧危手里的源核瞟了瞟,又迅速移开,像在确认他是否安好。
而此时,赵磊的意识海里正清晰感知到:先前抵抗鸦隼雀组合技时,防御阀值分明触摸到了七阶门槛。
仅仅二阶的催化,竟有如此加成?他看向身边焦急的周扬,眉头紧锁——若让敌人知晓周扬能力的价值,对方会陷入何等危险境地。
回到实验室,何笑话音未落,头顶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实验室剧烈摇晃,墙壁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赵磊的声音在意识海里炸开:【检测到七阶巅峰能量反应,是鸦的自爆式攻击!镜像防御全力开启,最多能撑十秒!】
“十秒?”何笑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突然扑过去,将牧危死死按在身下,同时捏碎了掌心的银色金属片——这是赵磊给的最后手段,捏碎后,所有能量一次性展开,淡蓝色的光罩瞬间膨胀,边缘的金色纹路比刚才更亮,显然周扬的催化仍在生效。
“何笑!”牧危挣扎着想推开他,却被按得更紧。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在拼命催动某种力量。
能量炸开的瞬间,七阶镜像防御剧烈颤抖,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何笑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却把牧危护得更紧。
光罩破碎的刹那,一块锋利的水泥块朝牧危飞来,何笑竟硬生生用后背挡了上去。
“你疯了!”牧危冲过去抱住他,声音都在发颤。
何笑却笑了,指腹轻轻擦过他的脸颊,带着点虚弱的狡黠:“拿到源核了吗?没拿到……我可不白受伤。”
牧危这才想起怀里的水晶球,忙点头:“拿到了。”
“那就好。”何笑的声音越来越低,靠在他怀里昏了过去,手却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像怕一松手就会再次失去。
提交源核的过程异常顺利。智脑的电子音在脑海里响起:【五阶守望者(潜在位阶)进阶任务完成,解锁六阶权限。时空锚点绑定成功,记忆加固程序启动……检测到关联者能量异常,同步强化中……】
牧危抱着昏迷的何笑走出研究所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晨雾里,何笑缓缓睁开眼,掌心突然泛起淡淡的金光,能量波动竟接近六阶。
他自己也愣住了,下意识地握紧拳头,金光却骤然消失。他看向牧危,眼神里带着点迷茫,又有点“你看我厉害吧”的期待。
“别多想,先回去。”牧危扶着他站起来,才发现对方的左腿伤得不轻,几乎无法受力。
回到学校时,寝室楼刚开大门。王风风趴在窗台上往下瞅,看到两人的瞬间差点掉下去:“卧槽!牧危你去哪了?何老师怎么一瘸一拐的?”
周扬和赵磊也跑了出来,看到何笑腿上的血迹,周扬手里的物件“当啷”掉在地上。
“打架了?”王风风咋咋呼呼地跑下楼,“何老师这伤……该不会是你打的吧?”
何笑刚想解释,就被牧危拽了一把。牧危冲他挤挤眼,故意大声说:“谁让他抢我最后一块马卡龙,追了三条街才追上。”
“骗人!”王风风指着何笑后背的血迹,“这明明是……”
“摔的。”何笑抢过话头,耳根有点红,偷偷看了牧危一眼,补充道,“跑太快,绊到石头了。”那眼神里的默契,像在说“配合得不错”。
周围渐渐围拢了看热闹的学生,有人拿出手机拍照,群里的消息刷得飞快:
【惊!编导系何老师和牧大少一起回来,何老师一瘸一拐的!】
【我就说他们俩不对劲吧!昨天还一起请假呢!】
【赌五包辣条,是小情侣吵架闹的!】
牧危扶着一瘸一拐的何笑往教学楼走,听着身后的议论声,突然低笑出声。
他低头看向身边的人,发现何笑正偷偷望着自己,眼底的迷茫里藏着一丝暖意,还有点藏不住的笑意,像在享受这种被他护着的感觉。
阳光穿过云层照下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牧危知道,从今天起,他们不再是一前一后的追逐,而是并肩同行的战友。
牧危不再“自大”,也明白了伙伴们的良苦用心,之后他会把自己的后背,完全托付给他们,至于何笑体内突然涌现的力量,以及那七阶防御背后的秘密,总有一天会揭开——但现在,他只想好好牵着这个人的手,走完眼前的路。
世界观披露:
周扬:二阶催化可以让六阶防御提高到七阶。
牧危:特殊异能主动启动绝处逢生和血煞,可以五阶权限硬撼三名六阶。
何笑:疑似觉醒特殊力量,达到六阶权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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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