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魏尔德走后,听南才把自己憋了半天的问题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魏致这次出任务,一定会负伤而归?”
谢阳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
他把原本就放在膝盖上的那些小花绑成了一束,递给了听南,然后才说出了那句:“因为魏致可以预料的,会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而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小战役里,不怕魏致当缩头乌龟,就怕他不分时间地点地逞英雄,想着一定要做出一些成绩来给魏尔德看,那么受伤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只不过,”谢阳声音一顿,补充道,“他倒是伤得比我预料得更严重些。要说真的没人干预,我也是不信的。”
哪怕不是查尔斯,也肯定有第三方介入。
听南“哦”了一声,注意力全在谢阳刚递给他的那捧鲜花上地随口一问:“那万一,魏致没受伤的话,你和魏尔德的这合作还能谈成吗?”
“也能。”谢阳看着听南认真闭眼嗅着花香的模样,也跟着心情好了些,“只不过我们等待的时间得更久些。”
魏尔德情绪被引爆的时间节点可能会延后到他发现:查尔斯论功行赏的时候并没有过多地在意魏致,仿佛魏致的随队出征不过只是一件芝麻大小的事情,不论结果如何,都不值得嘉奖。
抑或着是在一两个月之后,查尔斯仍旧没主动提起让魏尔德回到首席之位,而那位代理首席在那个位置上混得愈发如鱼得水,炫耀到了魏尔德的面前。
这样的机会有太多太多。
因为魏尔德太在乎权利,也太在意其他人对他的看法,这意味着他在得不到查尔斯百分百的信任之后,很轻易地就会被策反。
但是话说回来,谢阳拉着听南的手,一脸真诚道:“不过还是多亏了你。”
听南不理解,反问:“多亏我什么?”
谢阳眉眼弯弯,好心情地回答:“多亏你的出现,让魏尔德看到了我东山再起的可能。”
不然以魏尔德的性格,如果没有能够与查尔斯抗衡的同盟的话,可能再憋屈也会忍着。
一如当初,魏尔德对待原主的态度。
谢阳看着听南依旧一头雾水的表情,换了个对方能听懂的理由:但凡听南再晚几天来找他,他可能都要忍着头疼,自己登上飞船搜寻整个星际了。
再夸张些,可能寻人启事都已经贴满各个星球了。
但好在,听南还是在他预想的时间内来了。带着一整个精神图景的小动物,还有充沛的阳光、雨露,来到了他的世界。
听南被谢阳这近乎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摸了一下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只抓重点地问:“意思是,如果我没有阴差阳错地直接来到你身边,你也会去找我呗?”
谢阳眼底含笑地看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
他说:“因为我们俩之间,从来都不是一头热的关系,甚至认真说来,应该是我更离不开你才对。”
听南被谢阳的这记直球砸得晕晕乎乎的,脸红心跳地害羞了好一会儿,才理智回笼地意识到了对方话里的“破绽”。
于是他攥着那束鲜花,不太高兴地撇嘴:“你骗我。”
谢阳不知道听南的情绪为什么倏地变了,只十分认真地保证:“我刚才说的话,每个字都属实。”
听南却不信,他把花塞回到谢阳手里,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就是在从结果倒推假设,花言巧语地说些好听的哄我而已。”
谢阳看着听南那气鼓鼓的脸,哭笑不得地觉得自己有些冤枉,只能缠着听南问为什么这样说。
听南一开始不搭理他,被问急了才憋出来一句:“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采访了,知道你也来了这个异世界。但我又没上过新闻,你都不知道我来了,你却说什么要等自己好点了就满星际地找我……这不是骗人是什么。”
听南一边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较真,又一边忍不住抱怨,觉得谢阳是个不诚实的大骗子。
亏他……刚才那么认真地在感动。
现在想来,他在谢阳眼里应该跟个一骗就上钩的笨蛋无异。
听南这么想着,却还是又抬头瞥了一眼谢阳,依旧无药可救了地期待对方能说出一个足以说服他的理由来。
可偏偏谢阳抿着嘴唇,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于是听南愈发觉得是因为最近两个人的关系比以往缓和了些,也亲密了些,所以谢阳最近才总是会脱口而出地说些甜言蜜语哄他。
只是谢阳今天说的话,相比起前几日完全主观的“你很重要”“你在我身边,我很开心”,太经不起推敲。
听南看着沉默不语的谢阳,一度有些懊丧地在想:是不是他刚才选择装傻会更好。
就像前几天那样,对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不管多歪腻,听听就得了,别往心里装。
这样的话,谢阳就不会因为被拆穿而尴尬了,他也不会因为得不到解释,无措到有些难过。
思及此,听南忽然想先当一回情绪的逃兵了。
他拙劣地找着借口:“我先去看看凯撒和雪饼……”说完就想转身离开,逃离现场,却被谢阳抓住了手腕。
“别走,我可以解释。”谢阳忍不住叹气道。
听南嘴上说着“没什么好解释的,逗人玩嘛,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说多了才尴尬”,但身体却诚实地被钉在了原地,并没有真的离开。
谢阳太了解听南,自然知道对方这是正话反说。听南越是这样表现得不在意,就是越希望自己能说几句哄哄他的意思。
于是谢阳清了下嗓子,打算从故事发生的起点开始讲。
那日辩论赛后,谢阳跟往常一样去听南面前刷存在感地安慰人,却被还在气头上的听南恶声恶气地赶走了。
谢阳见状也不恼,照例打算去买杯喝的,过会儿送去给听南赔罪。
结果他刚出教学楼,便看见外面倏地变了天。
原本林立的建筑消失在原地,成了一片漆黑。
他凭着原身体的肌肉记忆驾驶着飞船,沉默地坐在驾驶舱里听着系统016号倒豆子般的设定讲解。
什么哨兵、向导、党派之争、星际叛乱,没有一个他爱听的。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快爆炸了地只想问那个无形的系统016号:“所以,我要怎么做才能回到原世界?”
或者说是,回到那个有听南的世界。
毕竟那个气鼓鼓的笨蛋,现在应该还在学校里等着他回去哄。
如果今天他不能送去求和水,那么估计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对方很可能气得直接不坐他边上了。
然而系统016号给予他的答案却是无情的:【宿主您只有完成任务之后,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得,这就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的意思。
谢阳被气笑了,却也没办法,守序地问系统016号:“什么任务?”
在谢阳的预想里,按照对方给他的身份,高低也得是个拯救星际,或者是平定内乱之类的任务。
未成想对方一开口就是个只有儿女情长,没有半点家国大义的设定。
【因主系统检测到您虽有恋爱需求,但是却长期以来都胆怯地不敢表明心意,所以自动为您发布任务:您需要在规定时间内找到您的暗恋对象,并与之培养感情,让他对您的好感度达到规定数值。届时,您和他就可以一起传送出这个世界。】
谢阳听着耳边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不理解只是培养感情而已,为什么非要来到这个危险的异世界。
他没把这话说出口,但系统016号却跟有读心术似的兀自进行了解答:“因为经检测,吊桥效应下,暗恋双方更容易捅破那层窗户纸。”
言外之意就是现实世界太平淡,谢阳和听南两个人每天不是你进一步,就是我退一步的,如果没有外力推波助澜,恐怕再过十年都还是“死对头”。
谢阳想了想听南最近虽有松动,但依旧见了他就骂骂咧咧地小发雷霆的样子,没有反驳。
他想问这个似乎无所不知的系统016号,等这场平定星际叛乱的战役结束后,他该去哪里找听南。
他还想问,得听南对他的心动值达到何种程度,他才算完成任务,有没有能让听南早点回头看看他,对他多点喜欢的方法。
但他斟酌来斟酌去,最终也只在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鼓起勇气地开口:“我能问问,听南现在对我的好感度是多少吗?”
【0%。】系统016号冷酷无情地回答,听得谢阳一怔,随机苦笑一声,觉得某只小笨兔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狠心。
谢阳甚至一度怀疑,会不会听南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讨厌他其实并不是嘴硬心软,而是真的不希望自己再出现在他面前。
但谢阳实在舍不得放弃,于是他垂眼问系统016号:“你们这里有化腐朽为神奇,0%变100%的先例存在吗?”
系统016号闻言,似卡机般地在数据库里检索了很久,最终回答:【有,但很少。】
于是谢阳不说话了,觉得这个异世界他还不如不来。
至少来之前,他对于修复他和听南之间的关系一事,抱有的希望还更大些。
直到爆炸自他眼前发生,他躺进了病房里,系统016号才姗姗修正了说法:【经检测,因为您和任务对象之间的关系比较特殊,所以显示出来的并非实际心动值,而是任务对象给自己的心动状态下的定义。】
换言之,就是听南不一定真的是完全不喜欢他,可能只是没意识到。
那一刻,谢阳看着头顶上惨白的天花板,闻着周遭的刺鼻消毒水味,忽然轻笑出声,回了句:“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系统016号,包括当时正在他的病房里谈论些什么的魏尔德和查尔斯,却都被他忽然的轻笑吓得噤声。
只有谢阳自己知道,那一刻,他的心情确实还不错。
哪怕那个时候,他觉得四肢百骸都如同被火烧冰冻般的疼痛无比。
但那个消息于他而言,确实是一剂再好用不过的镇痛剂。
谢阳的回忆就讲到了这里,他佯装着病还没好全地握拳咳嗽了两声,然后才可怜又无辜地看着听南道:“事情就是这样。因为你就是我的暗恋对象,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个世界。”
听南无声地承受着谢阳的上目线攻击,感觉心脏倏地被击中地哑了嗓子。
之后,他又沉默了半天才消化完谢阳方才说的那一番话。
听南最终脸红气喘地甩掉了谢阳拉着他的手,“你你你、我我我”地结巴个没完,被惊得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他一度怀疑这段话是不是也是谢阳灵机一动地编出来哄他的,但是距离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谢阳的那个“暗恋对象”确实从来没出现过。
偏偏谢阳也从没提过要去找的事,还几度旁敲侧击地问他,就不能他们俩都不去找攻略对象,就他们俩待在一起生活下去,不行吗。
而且,谢阳跟他建立了深度精神链接不说,还……还每天都亲他!好几次!
这下饶是听南也反应过来了。
他指着谢阳尖叫道:“什么为了更好地修复精神图景!你在占我便宜!”
谢阳也不否认,只是垂眼、咬唇,装作黯然神伤的样子,说着:“对不起,是我渴求得太不光明磊落……”
听南一见谢阳这样,心里原本升腾起来的那点愤怒,就倏地又被浇灭了。
他睫毛轻颤着拿回了原本已经塞回谢阳怀里的那一小束鲜花,含含糊糊地说:“那,那倒是也没那么严重。”
“反正,我们前几天也已经说清楚了。”听南故作轻松地耸肩。
“嗯。”谢阳低声道,照旧垂着眼睛不看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做了错事,怕被主人责怪的可怜小狗。
而听南向来看不得谢阳这副模样,很快就缴械投降,甚至语无伦次地自我责怪起来:“也怪我,都没意识到你……我的事。我还经常说讨厌你的话,你听了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听南越检讨越多,谢阳看不下去了,拉着对方的手贴上自己温热的脸颊,阻止道:“我说这番话的目的,只是想跟你表明心意,证明我关于未来的计划里是真的一直有你,不是什么哄你的话,不是希望你愧疚。”
谢阳想:哪怕他确实有那么一点点恶劣的想法,希望听南因此对他更纵容些,但那也是出自爱。总归是不希望听南真的因此难过。
听南不接话,也没有把手抽回来,只是下意识地摩挲了两下谢阳的眼尾。
谢阳意识到了,于是得寸进尺地装回了失魂落魄的模样,开口问的却是:“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心意了,以后……我还能亲你吗?”
问完还怕自己表意不明确,给“亲吻”加上了限定词:“每天,早晚,还可以吗?”
听南因此脸色爆红,心里更是小鹿乱撞。
他张了张嘴,几欲拒绝,但最终还是破罐子破摔地回答:“随,随你。反正那对于修复你的精神图景,确实有用。”
谢阳:直球出击,打得小笨兔落花流水[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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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