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想了想,还是没打算说实话,但她流泪的样子根本骗不了程向珩,于是就将出门打工的事情坦白:“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学了,在家里很无聊,所以想出去打工。”
程向珩想起来,去年平安曾经说起过,开学典礼上有很多同学都表演了节目,她也想要参加。
但参加节目需要一套像样一点的衣服,当时开学典礼已经结束,程向珩没有机会去弥补,今年平安提起马上就要开学,应该是想要参加开学典礼的。
算了算手里的钱,程向珩心里已经有了数,但是还是很不高兴平安出去打工的事情。
家里的小孩儿想自己独立挣点钱是好事,但他不需要平安独立,她乖乖的完成学业就好了,现在她这么小,又这么单纯,被外面的人骗了可怎么办?
“安安,你想要出去打工赚钱只是为了一点零花钱吗?是不是想要什么东西?跟我说就好了,我会给你零花钱用的,不需要你出去赚钱。”
就在这时,程向珩感觉落在自己肩膀上的眼泪越来越多,濡湿的意味透过肩膀,烫进他的心里。
程向珩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安安,根本不是这件事,你怎么了。”
她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回荡着很多事情。
她的父亲周建设这些年并没有去南下打工,而是去赌,没有钱就借了高利贷,他根本还不上,催债的人断了他一根小拇指。
周建设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还有一个闺女,一个年纪轻轻,水灵灵的小姑娘。
“我爸来找我了。”平安说,“他来找我让我嫁人,跪在地上求我用彩礼钱给他还高利贷。”
平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凉透了,大概她真是没有亲人的命,一个两个的,都不愿意要她,都想把她往绝路上逼!
平安真的怕呀,她怕周建设真的把她拉过去结婚,她还得和程向珩一起考大学呢!
程向珩拳头紧握,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他抱紧平安:“姐姐,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要去!我要和你考同一所大学!”
程向珩松了一口气,慢慢的轻抚平安脊背:“安安,别怕,我不会让你爸把你带走,但是有一件事你要告诉我,你对你爸还有感情吗?”
平安茫然的流下眼泪,她好想要父母爱她,但是父母都不爱她。
这个世界上谁也不爱她,她只有一个程向珩了。
程向珩那么好,给她出学费,帮她补习,给她收拾房间做饭,冬天的时候还暖被窝,她不想离开程向珩,她也想不到未来没有程向珩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要!我不要他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平安的眼睛里流出来,她的眼里盛满了伤心和坚定:“我不要我爸爸了!”
程向珩叹了一口气。轻轻吻去平安脸上的眼泪:“不要就不要了,姐姐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
平安那颗不安定的心安定下来,她洗漱完之后,就乖乖钻进了程向珩的怀里。
往常她根本没有这么乖,睡前还得闹一会才肯睡。
程向珩抱住平安,轻轻的安抚着。
平安的声音还是哽咽:“阿珩,我要不要住校?要是他天天在学校门口堵我,我……”
程向珩温声道:“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我会和叔叔好好聊一聊,相信他们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把事情做绝的。”
平安还是心有疑虑,但是程向珩都这么说了,听他的准没错。
她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听着程向珩有力的心跳声,不多时,平安就睡着了。
黑暗里,程向珩的眼眸逐渐凶狠。
提心吊胆的过了好几天,平安都没有再遇到周建设,她每天还是去摇奶茶,等到傍晚回家的时候,程向珩会送她回家。这几天程向珩没再去酒吧卖酒,他在家里给平安辅导作业。
可能是被程向珩理顺了思维逻辑,平安做题的正确率越来越高,甚至背书也快了很多。
一个暑假过去,平安几乎已经把高二的数学英语学完了。
直到开学前的当天下午,程向珩不在,平安想出去准备点开学用的东西,刚出门没多久,周建设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窜了出来。
他浑身上下腥臭无比,大夏天的还穿着一件衣不蔽体的衣服,十分狼狈的抓住了平安的手腕:“大丫跟我回家!快点!快跟我走!”
“我不走!救命!救命啊!”
平安快要被吓死了,周围不少人也认识平安,纷纷过来帮她挣脱周建设。
平安苍白着一张脸,对周围道谢之后转身就跑。
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程向珩打电话,可刚准备打出去,就想到程向珩也只是一个高中生,跟他说这些也只是多一个人担心罢了。
平安哆嗦着将手机放下,颤抖着缩进了程向珩的被子里。
充满栀子花香味的气息包裹住平安,让她的情绪稍微舒缓了一些,但眼泪又流出来了。
深夜,偏僻的小巷子里,周建设神经质一般的咬住自己的手指。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那群讨债的总是能准确无误的找到他的位置!
他妈的他妈的!又不是不还钱!这群人快要把他逼死了!
周建设已经联系好了人家,只要周招弟嫁过去,他就能拿三十万的彩礼!三十万只能还一部分高利贷,剩下的还得去找找他的媳妇李萍!
越想,周建设越觉得自己能还完这笔钱,到时候他就不用再过东躲西藏的日子了!
就在周建设畅想美好未来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连忙像是个老鼠一样躲起来,脚步声却在他面前站定。
就在周建设心里慌乱之时,只听外面有一道温柔的声音说:“请问,是周叔叔吗?我是程向珩。”
—
平安一直等到深夜,程向珩才回来。
她一直没敢开灯,生怕被周建设找到。
黑暗里,程向珩也没有开灯,他慢慢的摸索到了床铺的位置,然后躺了过去:“安安,是我。”
平安立刻缩进程向珩的怀里。
程向珩好像有点累,抱着平安的手很用力。他必须要很用力很用力,才能感受到平安,他的声音沙哑:“别怕,你父亲不会再来找你了,他也没办法把你抓走结婚了。”
平安也在用力回抱住程向珩:“不!他一定会来抓走我的!我不想去结婚!我害怕!”
黑夜里,平安听到程向珩说:“别怕,谁也没办法把你从我身边抢走,谁敢欺负你,我就杀了谁。”
平安呜咽一声,她感受到了程向珩的坚定,毛茸茸的脑袋拼命往他怀里钻。
程向珩喘了一下,轻笑了一声:“要是你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什么?”
“不是要开学参加开学典礼吗?给你。”程向珩将一个白色盒子递给平安,借着朦胧的月色,平安看清楚里面是一条白色礼服裙。
很漂亮,看上去也很昂贵。
平安哭着问:“你是在哪里弄的?”
程向珩的呼吸越发的沉重,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平安摸到了湿漉漉的液体,她下意识着顺着程向珩的身体轮廓摸去,最后摸到了程向珩的后脑勺,那是血水的源头。
他闷哼了一声,倒在平安的怀里。
程向珩的头部受到重击,在医院里待了三个月才被允许回家,本来第一个月程向珩就想回家,但被医生严厉拒绝了,他没把医生放在眼里,根本不在乎医生的要求。
但他不能忽视平安的想法,只要他有想回家的念头,平安就哭,珍珠似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让他觉得心疼。
他被她的眼泪牵绊住,于是只能乖乖的躺下来接受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