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漩涡如同一只贪婪的饕餮,张开血盆大口,毫不留情地将穆念慈吞噬其中。
在这片混沌的世界里,万千光影如流星般疾驰而来,纷至沓来,让人眼花缭乱。
穆念慈忽觉眼前白雾翻涌,待视物清明时,竟见自己立在牛家村断壁残垣间。
朔风卷着碎雪掠过破庙梁柱,义父杨铁心玄色劲装猎猎作响,手中红缨枪挽出碗大枪花。枪尖寒光吞吐如游龙探渊,每一次刺击都带起破空锐响,红缨穗子震颤间抖落细碎冰晶,恍若赤练搅碎漫天飞雪。
枪影过处,庙前积雪轰然炸裂,碎玉般的雪粒飞溅半空。
杨铁心旋身突刺,枪杆撞在断碑之上,青石应声而裂,裂纹如蛛网蔓延。
那杆红缨枪似有灵蛇附体,时而化作白虹贯日,时而幻作毒蟒盘树,枪缨上凝结的血珠混着雪水坠落,在冻土里洇出朵朵红梅。
凛冽枪风卷着她鬓发飞扬,恍惚间竟分不清是前世残影,还是今生剑意催发的幻象。
白雾如纱帐翻涌,将牛家村的残雪裹入混沌。
再睁眼时,穆念慈已置身于临安城喧天锣鼓中。
彩绸扎就的擂台在艳阳下泛着金光,她低头见自己身着水红裙衫,腰间并蒂莲绦带随风轻颤,恍若当年少女亭亭玉立的模样。
"得罪了!"清朗男声破空而来。
杨康足尖轻点朱漆立柱,身姿矫健如游龙戏珠。
他招式虚实变幻,穆念慈仓促格挡的瞬间,手腕忽觉一轻。
只见他修长手指如灵蛇绕枝,堪堪擦过她足踝,绣着并蒂莲的红鞋便轻巧落入掌心。
日光倾洒在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眼底流转的笑意比鎏金更璀璨,周遭万千喝彩声都化作了朦胧的虚影。
她望着少年腰间晃动的羊脂玉坠,恍惚间竟忘了今夕何夕。
白雾第三次漫起时,上饶茅屋中蒸腾着苦涩的药香。
药汁第三次漫出锅沿,在灶台蜿蜒成河。
"他中了欧阳锋的蛇毒......"郭靖沙哑的话音如重锤,击碎满室寂静。
木勺坠地的脆响惊飞梁间燕雀,穆念慈怔怔望着药汁,恍惚间,铁枪庙中的斑斑血迹与杨康苍白的面容在眼前重叠。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的针脚,那是替他缝补锦袍时留下的血痕,如今早已干涸,却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劳你......费心安葬了。"
她的声音轻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炉中飘起的灰烬卷走。
直到郭靖宽厚的背影消失在青石巷尽头,她才无力地倚着门框滑坐在地。
滚烫的泪水砸在冰冷的砖地上,与药汁混在一起,在粗布裙摆上洇出深色云纹。
屋檐的冰棱突然断裂坠落,"啪嗒"一声惊碎满室寂静,却唤不醒沉溺在回忆中的人。
唯有怀中婴儿轻缓的呼吸,如同江南三月的细雨,在这寒夜中,给她带来仅剩的一丝温暖与慰藉。
白雾如薄绡般层层褪尽,烟雨楼的飞檐刺破铅灰色的苍穹。
细雨织就的珠帘垂落,将雕花栏杆浸染成水墨般的黛色。
穆念慈垂首,惊见掌心正死死攥着一柄匕首——刃身蜿蜒的血槽里,凝结的血珠与檐角滴落的雨珠同时坠落,在襁褓绣着的并蒂莲纹上晕开深浅不一的绛色,恰似未干的泪痕。
怀中婴孩突然爆发出尖锐啼哭,那撕裂雨幕的声响,如同淬了毒的箭矢,直直射进她千疮百孔的心扉。
她踉跄着扶住朱漆廊柱,檀木表面的凉意顺着指尖爬进血脉。
记忆如决堤的潮水,裹挟着刺骨寒意汹涌而至:牛家村呼啸的风雪中,义父红缨枪挑碎漫天飞雪;比武擂台上,少年眼底流转的鎏金笑意;铁枪庙内,暗红血迹在青砖上蜿蜒成河……所有画面都化作匕首上狰狞的纹路,在她瞳孔里反复灼烧。
当啷一声,匕首坠地,与雨点击打青石板的脆响相撞,惊起檐下双栖的燕子,那振翅声却盖不过怀中婴儿愈发凄厉的哭喊。
"我的孩儿......"穆念慈颤抖着将襁褓紧紧搂在胸前,枯枝般的指尖抚过孩子皱红的小脸。
雨雾朦胧间,她仿佛看见杨康立在廊下暗影处,玄色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始终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不肯迈出半步。
温热的泪水混着冰凉的雨水滑进嘴角,咸涩中泛着铁锈味,恰似这些年饮尽的爱恨毒酒。
往昔种种如凌迟的刀刃,一寸寸剜着她残破的灵魂。
她终于彻悟,从牛家村飘雪的初遇,到中都艳阳下的心动,再到铁枪庙寒夜中的诀别,皆是命运早已写就的谶语。
自己不过是掌纹里的蝼蚁,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出这早已画好的囚笼。
怀中的啼哭渐渐化作微弱的抽噎,却比先前更令人肝肠寸断。
穆念慈望着雨幕深处翻涌的乌云,恍惚间分不清,落在脸上的究竟是江南的雨,还是自己破碎灵魂淌出的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穆念慈的意识在混沌中飘荡,如同一只被困在茧中的蝴蝶,挣扎着想要破茧而出。
终于,经过漫长的等待,混沌渐渐散去,穆念慈的意识如同一道破晓的曙光,穿透黑暗,重见天日。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有些恍惚。
晨雾如轻纱般弥漫在竹林间,给这片绿色的世界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竹叶上的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如梦似幻。
远处,一阵悠扬的剑鸣传来,仿佛是大自然的低语。
穆念慈,不,现在也许该姓王了。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袭玄衣的江晏正立在竹屋前,他手中的长剑在空中挽出一朵朵绚丽的剑花,剑气所过之处,竹叶如翩翩起舞的蝴蝶般翩然飘落,美不胜收。
"醒了?"江晏收剑入鞘的动作惊起竹梢宿鸟,清脆的振翅声中,他转身时玄衣下摆扫落叶尖晨露。
目光扫过竹榻上蜷缩的小小身影,欣慰之色漫过眼底,"该学新的招式了。"
骨节分明的手掌探来时带着经年握剑的薄茧,却小心翼翼避开她腕间红绳残结,掌心的温度裹着熟悉的铁锈味,与襁褓中逃亡时如出一辙。
念慈缓缓地抬起头,清晨的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江晏的脸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她凝视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记忆中的江晏,下颌总是淌着血水,那是他在无数次战斗中留下的伤痕。
然而此刻,岁月已经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浅浅的皱纹,那是时间流逝的痕迹。
唯有他眉峰处凌厉的弧度,依然如昔,仿佛从未改变。
念慈的思绪渐渐飘远,回到了前世。
那时,义父杨铁心教她枪法时的严厉呵斥声,仿佛还在耳畔回响。
而眼前的江晏,却用一种温和的语调与她交谈,这种对比让她的喉咙发紧,所有的疑问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化作喉头滚动的哽咽。
江晏不等她回话,随手往青竹上一拍。
"咔嚓"声响惊飞竹枝间的麻雀,碗口粗的竹子应声而断。
他从腰间摸出把短刀,刀光翻飞间竹屑簌簌落下,不过盏茶功夫,就把竹子削成根称手的木剑。
刀刃最后在剑身上细细打磨,木屑扑簌簌掉进他肩头,倒像落了层薄雪。
脚尖轻点,江晏利落地跃上溪边大石。木剑劈开晨雾划出道青痕,带起的风掠过穆念慈额角,把垂落的碎发吹得乱糟糟缠在红绳上。
他的动作利落得很,每招每式都跟竹林里的风声应和着。
剑尖虚晃时,竹梢上的露珠突然顺着剑气凝成的水线往下滑,"啪嗒"砸在石头上,溅起的水花沾湿了穆念慈的鞋尖。
第七式收招时,江晏木剑往石面上轻轻一磕。
周围的竹子像是得了号令,叶子齐刷刷翻出银白的背面,窸窸窣窣响成一片。
他站在石上微微喘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湿得黏在脸上,却还不忘朝念慈挑眉:"看好了,待会儿该你比划。"
女童盯着他手中还在滴着竹汁的木剑,喉咙发紧,忽然想起前世义父教枪时,枪缨扫过她脸颊也是这样痒酥酥的。
"看好了!"
江晏声如裂石,惊得竹枝间山雀扑棱乱飞。
木剑本似白虹贯日般直刺,将落未落之际,腕子忽如惊蛇打草,划出半弯银月。
剑光过处,三枚竹叶应声而断,竟齐齐整整地平行下坠,叶尖凝着的露珠也似约好了般,"滴答、滴答、滴答"坠在青石上,溅起的水花连成一道笔直水线。
念慈瞧得目瞪口呆,心里"咯噔"一声。
这剑招变势的刚柔并济,与前世义父杨铁心耍枪时的大开大阖全然不同——杨家枪法讲究力透枪杆,红缨抖动如烈马鬃毛翻飞;而眼前剑法却似灵蛇绕树,剑走偏锋时暗藏机锋。
可偏偏在招式转换的刹那,那份对力道的拿捏、对节奏的把握,又让她莫名熟悉。
她不自觉攥紧粗布裙摆,指甲掐进掌心。那些扎枪时讲究的"稳、准、狠",还有练枪磨出的老茧,此刻竟与剑招产生奇妙共鸣。
明明是从未学过的剑法,可随着木剑的每一次挥扫、每一个转折,身体里的筋骨却仿佛早已知晓该如何发力,丹田处更有一股热流翻涌,恰似冻土下解冻的暗河开始奔涌。
江晏收剑归势,玄衣下摆还在簌簌飘动。
他扭头看向女童,见念慈盯着地上竹叶发怔,眼睛瞪得溜圆,睫毛上还沾着晨雾凝成的水珠,随着红绳晃啊晃的,倒像沾了露水的野梅,又惊又喜地立在风里。
江晏递来的木剑裹着经年握磨的温润,凹槽处泛着竹面特有的油亮,恰似被岁月摩挲出的掌纹。
念慈指尖触及时微微发颤,粗糙的触感让她想起幼时攥着父亲猎刀木柄的模样。
"莫弯了脊梁。"
江晏的木剑不轻不重地叩在她后心,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沉稳,"使剑要像溪涧淌水,莫学那夯地的木杵。"
他半跪着调整她的握姿,掌心的薄茧蹭过她手背,带着常年握剑的温度,"手腕松些,剑锋才能活泛。"
念慈深吸口气,木剑划破晨雾时却抖得厉害,划出的弧线歪扭如蚯蚓。
待要收势,腰身却不受控地一拧——分明是儿时跟着兄长们练猎叉时的回防动作。
竹梢滴落的露珠砸在发顶,惊得她浑身一颤。
江晏却难得露出笑意,木剑点在她曲池穴上:"倒是有几分灵性。"
他伸手拂去她额前碎发,指腹的力道带着父亲般的轻柔,"剑与猎叉虽不同,劲力却都要扎在脚底板。"
说着,他随手折下柳条系在她腕间:"记着,剑走偏锋,要寻对手破绽。"
木剑突然刺向悬在枝头的枯叶,"但不管使什么兵器,根基都在......"话音未落,枯叶裂成两半,惊起竹影里的麻雀,"脚下生根,心中有定。"
念慈望着掌心的木剑,又看向江晏耳后微湿的碎发。
山风掠过竹林,掀起他玄衣下摆,恍惚间与记忆里父亲背着猎物归家的身影重叠。
她握紧剑柄,再次挥剑时,将儿时学的猎术与新学的剑招糅合,虽仍显笨拙,却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锐气。
第二遍试招时,念慈刻意放缓了手脚。
木剑堪堪削向半空,忽记起江晏昨日所说"腕如游鱼"的诀窍。
她下意识转腕卸力,原本滞涩的剑招顿时化作春水绕石,划出一道柔中带刚的弧线。
剑气拂过竹丛,惊起满枝粉蝶,翅翼扑簌簌掠过她发烫的面颊,落了肩头几点鳞粉。
晨雾散尽时,念慈已能将七式剑招连贯使出。
秋江兰的后背早被汗水浸透,贴着脊梁发沉。
她望着青石上歪歪扭扭的剑痕,江晏适时递来沾着艾草香的布巾,粗糙的麻面擦过额头时,他抬手指向三丈外的竹枝:"瞧那切口——明日便教你听风辨位的门道。"
山风卷着他后半句话没入竹林,惊得竹梢上的露珠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往后日子,竹影与剑光日日纠缠。
念慈天不亮便摸黑起身,木剑砍在露水上,震得掌心发麻。
待朝霞漫过竹梢,江晏总能端着粗陶碗,里头盛着新熬的葛根粥,看她练完最后一式。
渐渐的,她挥剑时带起的风不再东倒西歪,削断的竹叶开始能排成直线,惊起的雀鸟也愈发整齐。
这日卯时三刻,晨光给竹叶镶上金边。念慈足尖轻点青石,木剑在手中旋出银花。
剑光与晨露相撞,溅起的水珠折射出细碎虹彩,惊得正在啄食的山雀扑棱棱乱飞。
待她收势坐回石凳,手腕还在微微发烫。
江晏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递来块裹着油纸的野果糕。
糕点还带着体温,咬下去酸甜的汁水四溢,混着糯米的清香。
"又在犯倔?"
他挨着她坐下,玄衣扫落石凳上几片枯叶,"剑痕深了手会疼,路却要一步一步走。"
念慈望着远处随风起伏的竹海,竹叶沙沙声里,似有新学的剑招在回响。
她攥紧还沾着糕点碎屑的手,将最后一口甜意咽进喉中。
山风掠过发间红绳,银铃轻响混着竹叶私语,倒像是岁月在耳畔呢喃。
竹影摇曳的晨光里,八岁的念慈踮着脚趴在井沿,看桶底晃动的碎云被井水揉成银绸。
忽然背后劲风袭来,她本能地矮身翻滚,一柄木剑堪堪擦着发顶掠过,“啪”地钉入井边青石板。
“又走神!”
江宴的玄衣掠过竹梢,落地时惊飞两只麻雀。
他弯腰拔起木剑,剑身上还凝着晨露,“若这是毒蛇吐信,此刻你脖颈早没了。”
话虽严厉,却用袖口替她擦去脸颊沾着的草屑。
念慈鼓起腮帮子,从粗布裙兜里掏出个野核桃。
这是今早她偷偷溜到后山捡的,壳上还沾着苔藓。江宴见状挑眉,木剑突然如灵蛇出洞,核桃应声裂成两半,果仁完好无损地滚进她掌心。
“看好了。”
江宴旋身跃上竹枝,衣袂掀起满树露珠。
他的木剑在晨雾中划出残影,竹叶如雪片纷扬落下,却在触及穆念慈发梢前齐齐悬停——原来每片叶子都被剑气钉在地面,围成个圆圆的剑阵。
念慈看得目瞪口呆,忽然想起昨夜义父杨铁心托梦。
梦里的红缨枪搅碎漫天飞雪,和眼前这柔中带刚的剑招竟有几分相似。
她攥紧果仁,乳牙咬得咯咯响:“我明日定能削断十片竹叶!”
暮色漫过竹篱时,念慈蹲在灶台前添柴。
火光映得她小脸通红,锅里的葛根粥咕嘟冒泡。
江宴背着竹篓回来,篓里的野菇还沾着腐叶,见她鼻尖沾着炭灰,便用剑尖挑起湿布,轻轻替她擦净。
“江叔,你说……”
念慈突然开口,火光照亮她清澈的眼睛,“剑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吗?”
江宴削菇的手顿了顿,竹刀在木盘上划出细响:“剑可斩敌,亦可守心。只是这方寸之间的权衡,总要自己走一遭才明白。”
惊雷碾过天际时,念慈把脸埋进带着艾草香的草席里。
竹棚被雨打得吱呀作响,檐角垂落的雨帘撞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顺着墙缝渗进来,在泥地上洇出深色的花。
她数着雨滴砸在陶罐上的声音,数到第三十七下时,忽然听见木剑入鞘的轻响。
江宴披着半湿的蓑衣立在门口,玄衣下摆还在往下滴水。
他伸手抹去剑柄上的雨水,动作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直飞。
念慈眯起眼睛,看着他绕过地上的水洼,蹲下身时带起一股潮湿的泥土味。
"又踢被子。"
江宴的声音裹着雨声,带着几分无奈。
他粗糙的掌心隔着粗布被面,轻轻替她把滑落的被角掖好。
念慈屏住呼吸,闻到他袖间混着铁锈与草药的气息——那是白日里磨剑沾的,混着雨水的味道,莫名让人安心。
雷光突然照亮整个竹屋,念慈清楚看见江宴眉峰的水珠。
他握着剑坐在门槛上,玄衣被风吹得鼓起,在墙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雨滴顺着蓑衣的草叶滴在他靴面上,他却恍若未觉,只是盯着门外漆黑的竹林,手按在剑柄上的指节微微发白。
念慈悄悄翻了个身,稻草床垫发出细碎的声响。
江宴立刻转头看过来,剑穗扫在门框上的声音惊得她赶紧闭眼。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低低叹了口气,脱下蓑衣轻轻盖在她身上。
带着体温的蓑衣压在肩头,混着潮湿的草木香,像是裹住了一团小小的、带着暖意的云雾。
雨渐渐小了,念慈数着江宴平稳的呼吸声,忽然觉得雷声也不那么可怕了。
月光从竹缝里漏进来,在江宴握剑的手上洒下银斑。
她看着那道凌厉的眉峰,在朦胧的睡意里想着:原来剑不光能砍竹子,还能把黑夜都守出暖意来。
念慈攥紧红绳残结:等着!这半根红绳系的不是命,是要撕碎命运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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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溯梦青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