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科摊位上的货物基本已经甩卖完,海蒂看着他将房子里的东西逐一整理好,几乎每天都会有包裹被发出,然后转换成能量币。
海蒂自己的东西并不多,他稍微收拾了下,把几件衣物收到行囊里,再把自己的水培蔬菜委托给助手,拿上两个小包裹就随时可以出发。
贸易区北部设了个较小的船港,专门提供在此贸易的商人停泊飞船,此时这片区域已经被许多来人给堵得水泄不通,大批的后勤和佣兵护卫各自抱团正在忙碌。
海蒂孤零零地站在边角上,莱斯科像是去和商团的首领打招呼了,他的等级不够,只能在这里看着两人的随身行李,他看向天空中的大宗货物传递列线发呆,手环上忽然传来消息。
“你在哪里?”是李伯恩的消息,海蒂马上回复他并打开了定位,象征李伯恩位置的红点几乎是一瞬间跑到了海蒂身边,“你在这里,需要帮忙吗?”
“不用,老板的货物都已经由机器人运上去了,这两个小包我自己可以拿,你怎么什么都没带?”海蒂有些好奇,李伯恩只是挥挥手:“已经放在置物仓里了,没什么好带的。”
“等会出发之后,我和你估计是不在一艘飞船上的,战斗人员和后勤人员必定是分开的,”二人看着人流来来往往后站定,李伯恩随口道。
海蒂有些失望地‘哦’了声,他看到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第一批人开始登上飞船放下的步道,他意识到登船时间开始了。
近三十艘中小型飞船停泊在这里,运输船巨多,呈现容量更大的近正方体形状,而十艘战斗舰体型则更小,呈现三角形,如同毒蛇的头一般灵活且致命,大部分战斗舰还悬挂着外置导弹。
李伯恩拍拍海蒂的肩膀,率先去了自己的飞船,这是莱斯科下了血本租来的通用战斗舰,虽然操作都是统一标准的,但是李伯恩仍然需要适应。
“我们用手环和飞船通讯保持联系,”李伯恩的消息如是说道。
海蒂虽然没有第一次乘坐飞船那么紧张,但是他的心情仍然充满了喜悦和好奇,他将踏上鼠人的领域,并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星系,到时候,只有飞船上的这些人能够互相依靠。
海蒂看着莱斯科的背影,他自打完招呼后一直沉默寡言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行人逐级往上,莱斯科被分配到的这艘运输舰上,人并不是很多,除了二人之外则是另一个小型商团,他们已经在运输舰里的固定区域安定下来,首领和莱斯科交换了讯息,二人便到自己的区域坐下来。
“这里是李伯恩,能听见吗?”李伯恩的声音带着带点机械音,海蒂被吓了一跳,进而意识到自己已经和李伯恩开了实时通讯,“当然可以,这里是海蒂!我们已经找到了对应区域安定下来,和我们一起的是个小型商团。你那边怎么样?”海蒂颇有种看早期战争影片的感觉。
“一切正常,保持联系,飞船马上要出发了。”李伯恩往四周看了下,这艘战斗舰上除了他还配备了两名驾驶员,在互相交流后,他们一致决定让李伯恩坐主驾驶位而自己来辅助,战斗人员总是非常简单地以实力为上。
“飞船即将出发,请所有主驾驶注意,按照既定顺序出发,Ⅰ号运输舰请在五秒之后发动,5,4,3,2,1,,请启动。”助手平缓而清晰的语音在所有舰队内同时响起,为首最大的运输舰发动了,数十道推进能量簇同时爆发,将整艘运输船水平状升起。
愈来愈多的运输船紧随其后,他们促成了整个运输舰队的主题,如同一枚多棱形水晶,飞船分布在所有顶点之上,而紧随其后的战斗舰则是护卫着财宝的飞龙,它们环绕着运输舰队,一同突破了行星的云层,甩开重力后进入了太空!
“进入星系间航行模式,请各位乘客注意,不要进行跨星系通讯,所有通讯请通过飞船自带网络。祝您旅途愉快,”船上的人都松懈下来,他们会在一个月内到达星系边缘的星门,之后,通过星门跨越星系边缘的暗物质空间,再到达鼠人星系的边缘星,此行的目标则是边缘星的主行星。
旅程如此漫长,以至于商团们都有自己的打发时间的方式,海蒂这艘船上的商团就热衷于猜测矿石重量的游戏,莱斯科也被拉去参与了。
海蒂正在和李伯恩聊天:“你居然能够一心二用边和我聊天?这样飞船不会偏航吗?”
“并不会,飞船本身有自动驾驶系统,助手也会帮助我去纠正小幅度地偏航,”李伯恩自然道。
“对了,我一直很好奇,星门到底是什么,之前我坐过一次感觉头昏眼花的……”海蒂像个好奇宝宝,正好李伯恩几乎什么都知道些,被海蒂逮住了问许多奇怪问题。
“你知道虫洞吗?”李伯恩思考了会问道。
“当然,联邦历史上就有写过的,‘虫洞是宇宙间形成的,能够快速在两个地点跃迁通行的通道’,我说的对吗?”
“你的联邦历史学的很不错。星门也是一种虫洞,但是你可以认为他是人为找到的,加固并形成的稳定虫洞,和联邦四个星系所包围的已坍塌的虫洞有所区别。”
“活火山和死火山的区别?”海蒂试探着问:“我之前偷听到来商贸区学生的谈话,他们好像就在说这个。”
“没错,死去的虫洞就像死火山,它已经失去了‘通行’的功能,但是这个功能某一天可能再度发生,或许直到宇宙毁灭的那一天,都不会发生;而星门则是‘活着’的虫洞,联邦人类发现了它,它是星系间薄弱且安全的突破点,暗物质几乎没有。人类使用星门标注,保证两个星系之间的稳定通行,这让我们得以快速航行到另外的地方。”
“如果航行到一半,这个虫洞‘死’了怎么办?”海蒂又抛出了个问题。
“那么我们会被困在里面,也许几天,也许永远都再出不来了,但是这种可能很小,”李伯恩的声音带着调侃:“或许如你所说的,我们会成为更新一批的星舰人类也说不定。”
“哈哈,那我们会不会变异成海星?”海蒂笑了起来。
能和熟悉人一起旅行的日了总是过得飞快,上次海蒂打了旅行针,几乎是绵长的睡眠后就到达了目的地,但是这次他只要无聊了就能和李伯恩聊天。
宇宙中的长距离旅程就如同李伯恩所说的,会有种无形的孤寂感和渺小感笼罩在所有旅者身上且挥之不去,海蒂的目之所及皆是暗色的宇宙幕布底色,底色上点缀着数颗明亮的大星,这些星球显示出不同的颜色,是宇宙间孤独的个体,他们寂寞地承接着恒星发来的光。
飞船还经过了许多小行星带,它们被大星的重量吸引而环绕在周围成为星云带,飞船会小心地避过它们,避免可能性地碰撞。
在这之后,宇宙中几乎没有更多的物品了,着眼所及皆是暗淡,或者是各种奇异颜色和射线的集合,星际风总是会在固定时间来临,这个时候,海蒂能看到整片星系仿佛有了生命,小行星和失重的碎星伴随星际风晃动,宇宙射线远远地穿插而来,仿佛是星系之间的一场无声表演。
这种重复的孤寂让所有乘客都显得沉默寡言的,船上的各种娱乐花样都玩了个遍,现在船队采取了轮值的方式:一部分人打短效的星际针,另一部分则值班,再轮换休息。
“马上要到星门了。”李伯恩的话无疑给海蒂打了一针强心剂,他也感觉到了船上气氛的变化,只因为他们即将见到星门上留守的人类群体。
海蒂现在意识到了,人类是群体动物这一点的真实性,仅仅是短暂的近月时间,他都迫不及待地见到其他人,或者和他们远远地见面聊天,也能缓解自己内心的孤独感觉。
“你还好吗?”李伯恩关心道:“进行这种长途旅行,有人会出现一定的心理问题,你如果不舒服随时和我说。”
“我还行,还能坚持一下。”海蒂勉强笑笑,他看向莱斯科,莱斯科正在沉睡,按照沉睡针的效力,他马上就要醒来了,莱斯科倒是对长途旅行十分适应,海蒂猜他之前有过类似的经历。
海蒂突然感觉整个视野亮了起来,在不断远离主序星的过程中,飞船本身所处的位置会愈发的暗淡,像是逐渐驶入无边暗界的船只一般,但是面前的亮光愈发明亮。
是星门。
四个巨大的定位器在宇宙中漂浮,它们有无数的精密零件和金属组成,定位器整体呈现方形,上千根悬臂从上面眼神出来,并整齐统一地朝向固定的八个方向,这让海蒂想起了在海底生活的生物,而面前的定位器则是生物的放大版。
星门已经接收到整个商团的通关信息,而定位器其上的悬浮臂停靠着许多飞船,此时,小股的飞船编队游离出来在周围警戒,与此同时,助手机也飞行而来和主运输船进行证书交接。
飞船编队放行了,他们让出位置来,海蒂整个人趴在飞船船舷上,他看到领头的运输船进入了定位器框起的虚空领域。
在那一瞬间,四个定位器同时发出强光,巨量的能量放射出来到整个立体面上,空间受到影响随之产生水面的涟漪。
运输船表面被镀上一层强光,它的前端在进入了虚空消失,而后端仍然存在,这让人有种不真实感,仿佛它已经被从中截断。
“能量是打开星门的基础,”李伯恩的声音从手环中响起:“虫洞往往躲藏在暗物质领域之中,它的两端开口十分地隐蔽,星门的能量将会短暂地冲开虫洞两端的暗物质端口,这让飞船能够进入,并快速地通行来到另外一个星系。当然,能量也会给飞船带来非常漂亮的外观,这被称作‘光波效应’,如你所见。”
“这太美了,”海蒂喃喃道,再那之后,李伯恩的通讯断了,海蒂知道他们马上要进入星门,能量的波动干扰了通讯。
如同他层经历过的,在通过的一瞬间,他感到飞船的速度被上升到极限,在与光共舞的瞬间,飞船进入了一种失重状态,如同被水温柔地浸润,海蒂并不清楚现在飞船的速度,它正沿着无边暗界中的通道飞快行驶,过快的速度将周遭的一切抛在后面,而随之产生的则是突破了数千种色彩的绚丽油画。
整片油画铺天盖地地包裹住了飞船,这让海蒂激动地有些要昏过去了,他喃喃出声,无暇关注其他,整个身体随之想要往天空飘去,甚至是贴紧它,融入它,束缚带将他紧紧地贴在座位上。
在这一瞬间,仿佛有许多声音闯进海蒂的脑海中,那是焦急的某种呼唤语言,但是声音并不清晰。
油画在一瞬间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是如同黑暗洞窟中忽然出现的洞口,散发着温暖的光,飞船向洞口飞去。
鼠人星系的边缘,运输船队一个个从闪光的星门中驶出,海蒂的目光仍然不能适应,他摘下目镜,擦去流出的生理性泪水。
目光所及,宇宙幕布之上点缀着残星,窗边靠着小型的飞行器,一只大耳鼠人正透过舷窗观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