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意是被一阵剧烈的响声惊醒的。
他醒时看见商俞已经下了床,正警惕的半蹲在门旁的大衣柜后。
林意不敢贸然发出声音,他就着半躺的动作半睁着眼观察门口。
“咚咚咚,咚咚。”
那声音好像有人在剁肉剁骨,时不时穿插几声让人牙酸的摩擦声,就像长刀拖在地上发出的刺拉声。
“咚,咚咚,咚。”敲击声毫无规律,大概隔两三分钟消失一次。
林意听见声音由小到大,外面的东西离他们所在的房间越来越近,最后停止——那东西停在他们门口了!
林意屏住呼吸,自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微微照亮门口,让他勉强能看见门缝里血红色的衣角,和反射着寒光的长刀。
他看见血红色的衣角慢慢地从一小片变成了一大片,随即是刀落地“咣当”的一声,老旧的木门正在微微颤动。
它在他门口蹲下了。
林意几乎都能在脑海里想到这般场景,外面似人非人的东西手撑着木门俯下身,压力之下木门轻颤。
林意将右眼合上,只留黑暗下的左眼微睁。
他看见一只惨白的手从门缝处伸进来,手轻轻攥成拳,上面沾着的血迹被这白色衬托的格外刺眼。
彻底伸进门里后,它缓缓张开手,掌心处有一个圆圆的球体。
林意意识到那是什么后,立刻将左眼也闭上,胸口规律的微微起伏,就像他从未醒来。
那是一只眼球!它的眼球!
俯身下来只能够看到房间的地板,所以它干脆把眼球扣下来放在手心里塞进去了。
商俞也看到了这堪称惊悚的一幕,他背靠墙角,正藏在衣柜与架子的夹角处隐匿着呼吸。
老式柜子很大,占整个房间的三分之一,左侧的架子上挂着商俞那件黑风衣,长长的衣摆遮盖下来形成了一处小空间。
那东西的手就算再小也不可能整个手臂从门缝都塞进来,凭这点距离,不足以看到被墙角衣物掩盖的商俞。对于眼球狭窄的可见范围而言,这是一个完美的死角。
它手中的眼球盯了会睡梦中的林意,又转了转,随后惨白的手从门缝中抽离,仿佛离开了。
两人却都没有放松,因为剁肉声还没响起,它根本没有走。
正如林意与商俞所预料,半分钟后,惨白的手又举着眼球伸进门缝。在这恐怖的情景中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剁肉声又响起,它朝着下一个房间走去。
商俞没有立刻起身,林意也只是再次睁开了左眼,两人都没有动作。
咚咚声再一次消失,它停在下一个房间的门口了。
林意和商俞住的是第五间房,第六间是王言的房间,白天他喝了王婆的汤,本来要跟他住一间房的陈晓嫌弃这个蠢货,便找王婆安排了新的房间。此时此刻,六号房里仅有王言一人。
林意只听一阵惨历的尖叫,随后是拖行重物的声音,咚咚声急促的响起,叫声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小,然后尖叫和咚咚声逐渐地消失,只余拖行的窸窣摩擦声与长刀拖地的刺耳声音一同消失在走廊尽头,四周重回寂静。
林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王婆在外面敲门叫众人起床,众人出门就看见了六号房大开的房门和里面的惨状,大片墙壁被溅上血迹,已经干涸的血迹中还残存着已经风干的粉红色的肉沫,那些血痕从房间里向外延伸,一直到走廊尽头。
结合昨天听到的声音,他们几乎都能想出王言在死亡的瞬间因极度惊恐整大的双眼,红衣怪物一只手拖着他在走廊里行走,王言身上的血顺着皮肤滑落到地板,留下了道道血痕。红衣右手的长刀随意几下乱剁,血积的更多了,在走廊尽头处汇聚成一滩。
一时间,众人谁都没有好脸色。李静更是直接瘫倒在地上,腿软的站不起来了。
王婆却像没看见这些一样,平静的踏过地上血迹,将六号房的门重重合上。
木门关闭发出“砰”的一声,王婆又摆出慈祥的面孔,招呼大家去院里吃早饭。
今天的早饭是清粥咸菜,大家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只是见到昨天那恐怖的情景,都没什么好胃口,谁也没多吃。
王婆也不恼,笑呵呵道:“进了望岭村,大家就都是一家人。”
“三天后下午三点圣湖旁,村里要举行一场祭汤宴,村里的所有人都要到场,谁都不能缺席。”
“圣湖庇佑一切,圣汤庇佑一切。”王婆说这句话的时候,将手盖住眼睛,做了一个古怪的祈祷姿势。
圣湖?祭汤宴?林意了然,看来昨天他进村时全村人都去举行祭汤宴了,他在那所谓的圣湖旁看见的场景,正是村民们在举行祭汤宴。王婆端回来的那一整锅汤,也就是“圣汤”。
今天他们能自由活动,七人简单开了个小会。看见王言的惨状,谁都没有好心情,安怡李静两个女生胆子小些,还没从昨晚的恐惧中回过神。
琴厌主动安稳:“白天比晚上安全得多,不用害怕。”
“这样,我们分组行动快一点,老手各带一个新人,剩下来那个就在王家院子里调查。”
安怡感激的看了琴厌一眼,显然已经把她当主心骨看。
这可不是烂好心,琴厌一是提点提点新人,二是新人一般都是经验宝宝,多一个人多一重保险。三是控制人数,一般必死的情况都发生在晚上,如果有哪个蠢货白天就触发什么规则死了,试错的人少了得到的信息也会少,更何况少一个人他们遇见怪物的概率也会变大。
果然,陈晓略一思考也点了头。
沈昼却摇了摇头,他推推眼镜:“我一个人查。”
琴厌脸色有些难看,安怡李静迅速站到他们旁边,俨然一副选好人的模样。
林意不是很在乎分组,他在想些别的事。
商俞拽过神游的林意,对琴厌笑笑。“那我们俩一组。”
琴厌脸色好看了些,点了点头。
不算沈昼一共三组,琴厌和安怡负责找村民打听些关于祭汤宴的消息。陈晓李静负责在村子外围找线索,林意商俞负责“圣湖”附近。
不举行祭汤宴的时候,圣湖旁边没什么人,林意在湖边又看见了那个小女孩。
今天她扎着一脑袋小辫子,穿着条大红色的小裙子。林意多看了她两眼,这颜色有些敏感,昨天杀了王言的那东西也是一身红衣。
小女孩显然是认出了他们,冲着林意和商俞招招手。
“哥哥们,早上好哦。”
商俞笑的温柔无害: “早上好小妹妹,昨天忘记问你的名字了,可以告诉哥哥吗?”
女孩十分乖巧:“我叫萍萍,姓名是要交换的,你们也要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哦。”
“我是商哥哥,这位是你林哥哥。”商俞抖了个机灵。名字是非常敏感的东西,有些人认为名字代表了灵魂,如果有些东西知道了你的名字,它就可以标记你的灵魂。
小女孩盯了商俞一会,点了点头:“商哥”哥,林哥哥。”
林意:“萍萍,你在这干什么呀?”
林意两次见女孩都在一个地方,这可能只是小孩寻常来玩的地方,但女孩昨天哼了林熙和留下的信上的童谣,今天又穿了一身大红色裙子,说没问题林意是不信的。
“我在看‘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