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又是一天过去。今天没有火烧云,伴随着太阳下工落向地平线,天色逐渐暗淡,点点路灯先于繁星一眨一眨的亮起。
阮灵从远处一蹿一蹿的欢快飘回来:“破布娃娃,来呀来呀,我给你讲个故事呀。”
在十字路口中间静静看着西方的破布娃娃转回头,似乎从一种思绪中转回,她叹了口气问:“你不是又要讲鬼故事吧?”阮灵这几天每次回来都抓着她讲鬼故事,也不知道烟酒店那些人什么毛病,怎么最近热衷上说这个了。
“来嘛来嘛,反正也没别的事,闲着也是闲着。”阮灵飞速的跑到大槐树后布置了个蜡烛局,她现在搞这个手脚很快,算是练出来了,要不说呢,不上心的事情往往学的又快又好,可如果真耐心去学却累的要命。
破布娃娃收回之前自己的那份担忧,叹口气看着阮灵:“讲吧。”
“故事是这样的,讲的那个男人说这是他上初中时遇到的事情,他现在……嗯,我看着有四十好几了,那就该是30年前的事情?
当年呐,他是住校的,那时候学校少,一直读的学生也不多,咱们这边只有一所中学,十里八乡都过来,学校里就有宿舍楼了。那年,到了暑假,大多数学生都回家去了,这边虽说离得远,但远也就是十几里路,到了寒暑假、周末的,学生就走了。小镇上学校管理没那么严,考完期末考,出了成绩,学生就能走了,但每年肯定有些学生离校晚几天,他呢,就是家里父母外省去打工,爷爷奶奶家很远,他要在学校多住一周等叔叔的车刚好过来,捎他回爷爷奶奶那。”
娃娃插嘴说:“这铺垫可够长的。”
阮灵摆摆手:“哎呀,这就开始了,你别急呀。男人,那时是初中男生,住宿舍的四楼,他们那楼一共就这四层,下面是女生,上面楼层是男生,那天晚上,离正式放暑假关校的时间只有几天了,宿舍里的女生早早的走光了,女孩子住空荡荡的楼层也不安全,老师一般会动员她们早点走,所以宿舍现在只有一个男老师,算是管理员吧,拿着钥匙,也住在四层。讲故事的男生隔壁宿舍还有一个男生也留下了。嗯,当天晚上,整栋楼就这三个人。”
“你直接说有一天晚上,学校宿舍楼只有三个男生和一个老师就行了。”
“你别这么破坏气氛呀!”阮灵有点急了:“这是气氛,气氛懂不懂?讲鬼故事,重要的就是铺垫和前情提要,要的就是那个氛围感。否则,所有故事不都变成‘我那天晚上遇到一个不知道是不是鬼的东西’啦,那还讲什么嘛?”
“行行行,我不破坏,其实,你直接说‘我那天晚上遇到一个不知道是不是鬼的东西’,也是鬼故事,鬼讲这话,挺吓人的。”
“哈?!”阮灵瞪着破布娃娃。
看阮灵真有那么点儿生气的意思了,破布娃娃赶忙缓和气氛:“我听着呢,赶紧讲后面吧,之后呢?楼里就剩他们四个人之后……”
“哼。”阮灵哼了一声,没好气的瞥了破布娃娃一眼,到底抵不住自己想分享故事的心,盘腿坐下,把脸凑近蜡烛,继续讲:“那天,风呜……呜……的吹。按说到了放暑假的这种时候,都是闷热酷暑,少有这么刮风的日子。但那天晚上的风很大,留在宿舍的三个人早早回各自房间睡觉了。
到了半夜,就听见楼下的宿舍大门‘哐哐哐,哐哐哐哐……’的被砸响了,男生被吵醒,一看表,12点整。
他没多想,以为是哪个学生忘带东西,或是临时想回宿舍睡一晚呢。这种事平时的周末挺多的,学生回家了或出去玩,回来晚了,就会敲门,舍管会骂几句把人放进来。但现在不同,舍管也放假回家了,钥匙是老师管,就看老师愿不愿意放人进来了。那时候是老式挂锁,里外都能锁门,必须用钥匙,不像现在的锁,谁在门内都能开的。
男生觉得与己无关,拿枕头捂着脑袋,继续睡。但觉得气温很低,原本睡觉前还很热的,那可是放暑假前的日子,一年最热的时候了,但现在,他光着躺在凉席上还觉得胳膊有点凉了。不过,凉快是好事,他求之不得呢。
楼下的敲门声非常执着,一般学生敲几分钟进不了门,也就放弃了,镇上有小旅馆能凑合一夜的,当时虽然镇子比现在还破,但找个便宜的住宿也是有的,但这楼下的人却敲了一刻钟了吧?男生不知为什么有点不安。
‘哐、哐、哐哐哐……’
这不是敲门,这是砸门!
是大力的踹门才能造成的动静呐,男生反应过来了。敢这么踹门的,肯定不是学生。那是谁?
这深更半夜的跑学校里来?他们学校不在镇子中心,是最外围的地方,有点偏僻。难道是醉汉?
难怪老师没反应呢,男生这时反应过来,他自始至终没听见这层有开门声。小镇边缘的夜晚是很寂静的,
以前有过镇上的闲散破皮醉汉来闹事,但平时学校人多,把他们揍跑就行了,现在楼里只有三个人,肯定不能去打,只能等着醉汉自己砸累了走了。
啊,真烦。男生刚这么想,砸门声突然停了,四下寂静无声,还没等男生以为醉汉走了放下心来,就听楼梯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极快‘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到中间稍一停顿,继续‘哒哒哒哒哒……’往上,该是到了二楼,这次没停顿,继续。
脚步声到了三楼。
‘哒哒哒哒……’还是上楼梯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
这人就是奔着四楼来的!
男生一激灵,汗毛竖起来了。这脚步声不对劲,太快了!人哪有这个速度?这不是走,这是飞!不,或许是……飘?
这上来的什么玩意儿?
他一个咕噜翻身下床,到了门边,好奇心驱使他想开门偷偷看看。手刚摸到门把手上,“哐”一声,他的门被人用力从外头踢了一下。
眼瞅着门板下侧震了一震,幸好学校是那种老式门,不是现在的什么免漆啦、复合啦、生态门之类的,名头多,却很多是碎木板子拼的,样子货,一踹就裂,学校修的年代久,那时候镇上旁边就是林子,木匠自己去买木板凿个实木的门出来也没几个钱,学校也不图漂亮,这门一直没换,丑是丑,但挺结实。
男生摸摸了门锁,心里安生了些,因为宿舍人少了,屋里就他一个,晚上睡觉他也顺手锁了门,老式插销锁,这要是没锁,刚才那一下……男生有些心虚,他这身板恐怕禁不住。虽说初中男生个子也不低了,但跟那种醉汉、混混相比,肯定是白给。
‘哐、哐、哐……’门外的东西挺执着,一下、一下的重重踢着门。
男生用尽全身的力气顶着门。宿舍夜里断电,漆黑一片中,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的,更不知道自己这样抵着门了多久。他的心思都用在祈祷门板要坚强!门锁要坚强!如果今晚能顺利度过,他一定要夸当年的木匠良心出品,大大的良心。
与此同时,他的心思还花在对抗自己的身体本能上,他想尿……一泡尿要憋不住了。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傍晚喝水多了,他想去厕所,但那时的学生宿舍可没有单独卫生间,只有每层尽头两边各有一间。
‘哐!’门重重的被踹了一脚。得,这是外头那位反对他去厕所,男生这时候哪还有抱怨的心,只感受着后背的震动,就知道自己后面的门恐怕快撑不住了。门板再结实也是木头,被这么大力的踹,下边恐怕快出个洞了……
男生不敢想如果门破了,外头的东西进来……
‘哐哐哐哐哐……’一连串快速的踹门,这几乎不像是活人能达到的速度和力度了。
已经能听到门上木板断裂的那种细微的‘咔吱’声,就在男生已经以为门板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声音停了。
一片寂静无声,好像时间都静止了。
男生刚要缓缓吐出胸中提着的气。
一阵‘哐哐哐……’又响起。就像砸在男生的心脏上,他的心又提起来,但不是他的门,趴在门上听,似乎是对面房门,那是跟他一起留在学校的两个男生的寝室,他们两人刚好在同一间。那时候也没手机,电话都是稀罕物件,男生没法联系对面寝室。
男生有些庆幸,又有些担心,但人的心就是这样,死道友不死贫道嘛,不是自己,总还稍稍松了口气,这时,有另一个难题出现……他觉得自己的膀胱满了。
憋不住的想去厕所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