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死的第二个男人

风萧萧的凛冬时节,草木萧条,天光透着一股子幽蓝的冷色调,阳光只有正午时分暖融融,其他时候不过是朦朦胧胧的照个亮,再没了夏秋的热情。

但就在这个时候,小镇上风波又起——又死人了。

死的这第二个男人,跟之前那个中年男人老史还有些关系,但又没太大关系——这个男人是老史女儿的男友。

屋子蛮大,似乎是酒店大厅或宴会厅之类的,似乎正在举办聚会,四周布置着鲜花和气球,正中间是长桌。

聚会似乎是自助形式的,铺着齐地白桌布的桌子上摆着各色美食,烤肉、火腿、冷菜、三明治、寿司还有小饼干和小点心,另一侧整齐码着不少装着红酒、香槟的高酒杯,最中间是巨型蛋糕,上面写着字,裱着花,白色的奶油蛋糕装饰着淡雅颜色的奶油花,看着是个梯形,上层做着繁花似锦的,下面两层简单的素白。很符合小城镇的审美,既要热闹,又要西式洋气。蛋糕这种这些年才在小镇流行起来的东西,在这里还象征着面子,越大越好,吃不吃的完不重要,健不健康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面子。前些年,镇上的人只有生日才买的起奶油蛋糕,就算现在,很多家庭日常也不舍得给孩子买奶油蛋糕这种西饼,太贵,不如几块钱的传统点心和小吃饱肚子。

蛋糕旁边,二三十个男男女女打扮的光鲜亮丽,有人独立而站默默品酒,目光却扫视全场,时刻关注着他人动态,有人举着酒杯带着笑意的交谈着。礼服长裙、高跟鞋和笔挺西装、发胶,昭示着这场宴会规格不低。

一副热闹欢快的场景。

但,

快乐总是短暂的……

——又死了一个。

一张灰白的面孔,出现在奶油中,堆堆叠叠的甜腻白色奶油,油腻腻、甜兮兮、软踏踏的奶油,映衬着那青白灰败的脸色。刚才被蛋糕刀那么一划,有几滴暗红的血洒落在洁白的奶油上。那血色暗到紫红发黑,星星点点的,格外恶心。

有人当场吐了,看着地上黄白绿一滩的呕吐物,几人也翻了胃袋。

空气中甜腻的味道里夹杂着酸臭的呕吐物气味,显得甜点的那份香甜尤其浓郁,从人类的嗅觉来说,极致的甜腻就是极致的恶臭。

“那是死人,活人的血不会流那么少……”有人是想安慰身边人,但这话还没说完,他自己也讲不下去了。死人还不如活人呢,死人更恶心。人对于活人并不惧怕,但对于死人却格外排斥。尤其是死人出现在自己本该品尝的奶油中,只要想想,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这就像饭碗里发现半只蟑螂,还是带牙印儿的那种。

阮灵切切实实的看到了这个场景。

要说起来,为了看这个场景,她还真是不容易呢,毕竟,哪里那么轻易就能从人群里找出一个正正好去过案发现场的人呢?没有这样的人,阮灵又如何从雾气中看到别人的记忆呢?

阮灵可是只能看到眼前人或鬼的记忆呢,远处的,她也无力呀。阮灵是蛮感谢自己这份能力的,这让她的鬼生变得丰富多彩,不会跟别的鬼似的,每天只会叨咕自己生前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一脑门子复仇念头,而哪天一旦想明白了,就该奔赴黄泉路去喝孟婆汤了。实在是无聊的紧,这鬼做的还不如人呢。阮灵就不同了,她每天专注于听段子,听别人口中说的,也看别人经历过的。

鬼生忙碌呀。

这次能看到第二个死人的现场,还得说那天……

阮灵在小餐馆,听着两个酒鬼在对着侃大山,聊得内容就是前天死的一个男人。

吊梢眼穿着跨栏老头背心儿的五十来岁男人咂了口店里最便宜的那种白酒,说:“死那个酒店里喽,诶呦喂,死的那叫一个难看呐……”

他对面是个头发茂盛的四十来岁男人,但油腻的一撮一撮像打了发蜡,不晓得几个月没洗过,上面粘着片片灰白头皮屑:“我也听说了,倍儿惨。”

“听说是女的杀的?下毒药死的。”

“武大郎?”

“是吗?真是戴绿帽子了?”

俩男人都喝的有点儿多,说起话来有点接不上茬,没几句就变成驴唇不对马嘴的了,一个在问,另一个以为他在摆事实。阮灵竖着耳朵听呢,但听半天也只明白了是又死了个男人,可能是凶杀案,但具体如何死的,是什么个情况,完全不知道。

唉。

阮灵叹了口气,听醉鬼说话,不如直接看他们记忆来的快呢,但就怕他们的这些消息也是上一场酒局从别的醉鬼那里得来的。为了一两句没根没据的话看一堆无聊透顶的记忆,阮灵也觉得烦。毕竟,看电影是引人入胜,尤其真人真事,演技都不差的;看视频监控找线索就是熬眼睛的苦活了。

吊梢眼男人跟酒友吹嘘:“我们家楼下,就是4楼那个邻居,那女的,刚好是那酒店的清洁工。”

他对过的天然发蜡男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

吊梢眼男人见自己的话没勾起别人的兴趣,胜负心起来了,紧跟着放大料说:“她那天回来跟我们楼下那几个老太太嘀咕了半天呢,她撞见现场了,那天她上班,正好就是那个会场,眼睁睁看着那个死人,她吓的哟,回来那个哆嗦的,女人就是胆子小,见个死人吓的怎么地似的。听说是从蛋糕里挖出来的死人,法医来了,那人都得现刨。啧啧,听说还有人吃了呢。”

天然发蜡男终于起了兴趣:“诶呦呵,真tm恶心,那女的干的什么好事呀,杀就杀了呗,还这么埋汰人。”

阮灵也动了兴趣,她很是动了一番跟踪这位跨栏老头背心男人的心思,万一这个男人住十字路口的横竖两条街上呢?她也不用跑太远,就可以看到别人经历的事情呀。

呃,要是男人住太远,比如镇外,那就算了,阮灵还不想跑那么远,总觉得不太安全。

或者,她可以先看看他的记忆,既然这个男人说他楼下邻居,就是那位酒店清洁工大妈,在楼下跟人说过情况,那这男人可能是看见了,并且偷着听了的。如此说来,看看他的记忆还是值得的。

不过,不等阮灵决定,吊梢眼男人忽然发现什么似的,飞快的拍了一把对面人的胳膊,拿筷子指着外头,兴奋的说:“嘿,看!看!刚过去那个,就是她,那个清洁工跟她女儿,刚过去那个女的,看见没……”

他话没说完,比话音更快的是阮灵,她“嗖”的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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