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呢,阮灵没来得及去喝,因为发生了点意外事儿。呵,反正就算她真去了奶茶店,也是她瞅着其他姐妹们喝,她自己喝不到哟。
至于这意外事儿是什么事儿呢?
这就要从一大清早说起了……
上午的时候了,阮灵先去小饭馆蹲点儿,这本来是她日常惯例的点个卯,很有点儿学生点名、社畜打卡的那个意思,人呢,总要给自己的生活找些规律,太自由自在了反而不舒坦,不知道别人是怎样,反正阮灵是这样的,她从小到大习惯了规律的被人为界定好的生活,死了变成阿飘,还是不自觉的就把日子过成上班打卡模式了。
这本没什么,但今天,她竟然看到一个绝不该看到的身影——柳姐儿,踩着细细的10厘米高跟摇曳穿过眼前!
嗯?
柳姐儿?
阮灵揉揉眼,确认自己没看错,飞快飘到柳姐儿对面,眼对眼的认了个人。人类是不敢如此失礼的,但阮灵谁也看不见她,她可以肆意嚣张。
这的确是柳姐儿没错,精神状况看着也挺正常,不像梦游的。
可为什么呢?柳姐儿的生活作息可是比鬼还像鬼呢,绝对的日出而息日入而作,上午那是睡的正香的时辰,怎么会顶着朝阳出门?
抬头手搭着凉棚眯着眼睛望望灿烂洋溢的朝阳,金灿灿的光大咧咧顺着指缝射下来。没错呀,这是早上,不是傍晚。
阮灵一脸见了鬼的神色。
这种诡异的事情阮灵自然不会放过,迅速跟上,明目张胆的盯梢尾随。
柳姐儿很快拐进小超市买了些什么,鼓鼓囊囊一大袋子。拎着袋子出门,叫了辆车,阮灵也钻了进去,趴在副驾的位置面朝后看着后座精神奕奕的柳姐儿。
她不困吗?昨天该是熬了通宵的吧?旭哥可不是好心人,不会随便给柳姐儿放大假的。那柳姐儿现在是算压根儿没睡,熬通宵呢,还是睡了一小会儿,闹钟叫醒?
阮灵看着柳姐儿买的东西,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车很快靠边儿停下,阮灵抬眼一看,果然——人民医院,这是来看弟弟了。
能让柳姐儿熬夜还精神焕发,坚持要来看的人和事,必然是跟她弟相关的。
感觉她弟就是她的精神食粮,哦不,精神鸦片。
三天后,坐在小饭馆里的阮灵无聊的托着腮,支棱着耳朵听八卦。本来都是人生百态的家长里短,但听着听着,发现今天的话题不对呀,怎么大家都在说一件事,一个小镇子这些天刮起的新谈资——又死了一个人,这是第三个了!
死人了?
一听这个,阮灵可就不困了。
小镇上说死人常常是不算女人死亡的,女人大多是自杀,这种不作数的,自杀或病死只能算作正常的人没了,谈论起来就跟老死的感觉差不离。
大家谈论起死人事件,那大都是男人被害的案子。比如之前老史在宾馆被害,老史的准女婿在宴会上被杀,因此,阮灵听说有了第三个死人,就大抵猜到这是哪个男人被害了。
不过,这次的事情似乎有些特殊,又不完全是被害的。
诶?阮灵听来听去忽然发现……这件事好像自己知道……还比这些八卦的人更清楚情况呢,她好像……见到了当事人呀!
事情要说回阮灵跟着柳姐儿去医院的那天。
进了医院大门,也不打听问人,柳姐儿脚步不停,“咯噔咯噔……”一路踩着高跟鞋上楼梯,直接到了ICU所在层。
镇上的医院虽然经过了几次装修翻新,确实条件改的不错了,墙上刷的刷白,地上铺了地砖,每个科室房间安了空调,但电梯是没有的,哦,靠里头有货运的,也可以走医护和护士推着的躺病床的住院手术病人这样的内部人,但普通看病的和家属是没资格乘的,也是怕病人和家属都跑过来挤占本就没两台的电梯,让手术和重症被耽搁。
既然不好区分哪些病人重症能进,哪些轻微不该进,索性一视同仁,都不许进,这样一规定,镇上的人反而愿意遵守了,平等嘛,大家都是要爬楼梯的,甭管你是头晕还是断腿儿,家属自己背。镇医院就这条件。
刚到ICU门口,被护士拦住了:“诶,你哪床的?每家就只能进一个家属啊。”
这拦的肯定是柳姐儿,阮灵也没人看得见。
柳姐赶忙说:“6床的,柳承祀的家属,我是他姐,今天就我来。”
看来柳姐儿来之前已经仔细的问过父母关于弟弟的情况了,还仔仔细细记清楚了。很多人初来医院,都不会问清科室、楼层,更讲不清床号,只有经常接触病人的或是足够细心的人,才会知道床号对住院病人家属多重要,护士发药,医生查床念叨的都是病床号。
阮灵心里对比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不会注意这些小细节的,到了说弟弟的名字,她“噗嗤”听着一笑,哟,这名字起的好,她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弟弟的大名呢,够文艺,够直白。
“哦,你妈没来呀?之前都是她来的嘛。”看来这看着二十来岁的年轻女护士还挺称职,一下子就能说出病人情况。
但阮灵一愣,诶?这和之前讲的不一样呀,之前柳姐儿不是讲自己妈哭晕在床上,起不来了么?
她再一回味,明白了,是自己实诚了,柳姐儿的话明摆着是种夸张的形容,她妈平时可能哭晕了,尤其女儿在的时候,但到了能探视亲儿子的时候,肯定要来的呀,那是必然不能晕的。
在农村,女人能说话的招数不多,晕倒,也是一种女人表达态度的策略,阮灵最近已经听一些大妈说过了,这还真是年长女人的生活经验呢,年轻女孩很多还傻乎乎被蒙在鼓里。但她们只会这种方式,而不敢直接开口有话直说,有气直接动手,只会对着软包子捏,也是阮灵嗤之以鼻的。
阮灵思想溜号的时候,柳姐儿已经和护士搭上话了。
这是弟弟医院的护士,俗称“现管”的人,不能得罪,柳姐儿虽然脚尖已经朝着病房里拐,满心想赶紧进去,但也不敢不搭理这些护士,或是摆脸子。
她脸上立刻挂上讨好的笑容,突然被问话,匆忙找借口导致吞吞吐吐:“我……我没时间……我妈身体不好。”
柳姐儿可不敢说自己妈不让自己来,自己的工作丢人,或者直说是为了让她交钱才让她今天来看一次弟弟,人总是要面子的,柳姐儿这种是格外的要。
借口不重要,反正也没人真在意柳姐儿家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糟心事,医院这嘎达地方,最是显露人心的,谁家没点儿难念的经呢?医护们早看惯了,护士们只是抱怨一句,没真要柳姐儿答个所以然出来。柳姐儿心知如此,也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过去,天真的高中生阮灵以为大家都是真实想法的对话,认为别人会看自己笑话,认为别人会瞧不起自己,认为被问到就要认真回答,现在的鬼魂阮灵已经能看懂人情往来,知道人们不过是随便打个招呼,半真半假的话满天飞,没人真的关心别人的处境,就算关心了也没两分钟热度,没看人死了也只得几天的八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