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乡间小路上也是人迹罕见,冬季的太阳起得晚,天空乌蒙一片撒落着雪粒,带不来一丝温暖,人们要么待在屋里,要么一直活动身体不停,生活并不好过,特别是底层人家,日复一日,看惯了这街上发生的任何事。
老天好像总是喜欢开玩笑和人对着干,如果对方真的存在的话。
要么就是他最近点背。许衡皱眉看着眼前拽着他衣领的男人,弹舌小混混的不堪言语一个巴掌距离不到全怼他脸上,嘴臭还不止一个度。前晚在雪地里坐了半宿,头隐约还有些疼,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寒,他好端端走着,突然就被一个黑色身影从后边用力撞倒,他只瞄到是个男孩就被连着撞着的人提着领子开骂。
心情糟透的他甩手一拍就将对方打开,他也没想到自己力气这么大,当对方揉着发红手腕冲上来时也就没怂,全招呼在对方身上,直接把人干趴在地。对方的两个同伴看到撸着袖子也要过来,许衡跑不了只能硬抗,好在其中一个人被他们绑着的人撞了头牵制住,他面对一个人游刃有余,还没打几下就被人从后边拽开扛走,是离开一小时不到的松尾,他抬头看回去才看到对方还有几个同伙陆续赶到,那个被绑住的人也趁机跑走。
利用地图指示拐了几道弯,他们躲过了那群人,松尾心惊胆颤将许衡放下检查伤势,她来不及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这的原因,看着人被打红的左脸和流出的鼻血欲哭无泪,炼狱大人交给她看好人的活路看来并不如想象中的轻松。
然而许衡不觉带疼,可能是他防御力高的缘故,吐掉因颠簸流进嘴里的鼻血转而打量旁边这位跟着他们跑的少年,让松尾给对方松绑。
长时间手被反剪绑着有些麻,这位只穿紫色单衣的少年按压活动自己的手臂,用那双眼白大过珠的厉眼也打量面前的两人,头顶的鸡冠头随动作飘动十分惹眼,可以看到衣服遮不住的地方满是伤痕灰土。
松尾看他这凶狠样想起昨晚碰上的有一郎,不同的是眼前这个男孩实打实是个流浪街头的混子,戒备着不想任何人再去接近他。她便没再管,从兜里摸出手帕在旁边的河道打湿回来给许衡敷脸。
“把钱拿出来。”打破沉默的是男孩僵硬的话语,他举起拳头转着手腕,瞪大眼睛导致左脸鼻头上的长疤跟着皱起,看起来随时准备给不听话的人来一拳。
就不该给对方松绑,敢找地痞麻烦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好人。许衡能从松尾眼中读出对方想法,她可以逃,但他跑不了。
“你身上有吗,有就给他。”许衡问松尾,他现在只想花钱图个清静,不再思考这个在地图上显示为绿点的友军为何要打劫他们。
松尾边摸索钱袋边思考是否让鎹鸦召几个附近的同僚过来接手这活,这个月的薪水还没发她就要吃土了。
心疼地正要将袋子给出去就被对方抓住往回猛扯摔倒在地,不知发生了什么她气急败坏撑起身子一看——是食人鬼!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白天?看向天空她明白过来,这是在林子边,云层遮住了阳光,虽然鬼都不会在白天出来但也有例外,就是那些穷凶恶极的饿鬼!
这鬼应是有两个脑袋,一前一后,只不过其中一个只剩下下巴一块,而血肉模糊的上半部分不断冒出类似神经一样的触手交织在一起。另一个脑袋大张着嘴流着哈喇,呼出的白气遮了半边脸,可挡不住整张脸睁得极大的一只红眼,中间的瞳孔360度到处看,它钳子样的巨爪没能夹断松尾的手臂,马上又将目标转移到不便移动的许衡身上。
“快逃!”
听见松尾大喊,是个傻子都知道被钳子夹住有多痛要跑走,可失忆以来一直不信鬼存在的许衡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见到鬼的模样和扑面的恶臭,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得昏暗诡异,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却能感受到无尽的钝痛从脑袋和腹部传来,视野被糊住看不清楚,慢慢被红色侵染,不受控制的抖动中出现了一个长发身影在大喊什么,之后对方直接跪在地上,而他感觉自己像倒挂着的破袋子,逐渐被吊高,有温热的液体从体内流出,视野升高后他看到下面跪着的男子褪去了两色的外套,他的周边有很多发亮的东西,通过反光他能看到那些堆积的人肉山,以及缓缓向男子走过去的青皮怪物,它贪婪的舌头像蛇一般在外面探知,嘴角笑裂开来直达耳根……
手臂更为真实的痛感将他从幻象硬生生扯出,他终于看清了面前比自己大两倍不止的鬼,急促的呼吸声来自他自己,对方坏掉的半个脑袋恢复到了上嘴唇,粘稠的交织声不断回荡,完好的脑袋密布尖牙,嘴里的恶心味比刚才的地痞严重百倍。血再次从他体内流失,却也带回了那晚的记忆。
打雷了。
这个天气不可能,但听得真切。
“该死的溜得真快!”又一个声音出现,还带着黄色闪电。
一闪而过的速度或许另外两人看不清,但在许衡眼里像是延迟了几秒的慢动作,那个撞了他的男孩手握暗金色的日轮刀斩向鬼剩下的脖颈,却被鬼及时发现牺牲另一只钳爪挡住。
“咕哇哇哇哇!!”食人鬼很生气,加重了钳着许衡右手的爪子将人提起,准备将人脖颈咬开饮血嚼肉。
松尾惊恐地大喊:“大人!那位队士受伤了无法行动快救救他!!”
“啊?”中长短发的队士架着刀闻声回头,系在脖上的勾玉随动作摆动,他咂嘴又看回去,没想到那个羸弱的男子竟也是鬼杀队队士,不屑道:“是队士就履行好职责牵制住鬼别放跑了,我要把它轰成渣!!”
队士最后一个字的落下身边激起了一道道闪电,决绝的眼神让许衡看了毫不怀疑对方会连着自己一起劈了。
【雷之呼吸伍之型 热界雷】
“为协助斩鬼牺牲而感到骄傲吧!”
“嘎!”
对方毫不犹豫发动战技冲过来,以为下一秒自己会被电焦的许衡在一瞬之间跌坐回地,他看得很清楚,面目凶狠的男孩手也变成钳子,在鎹鸦狠啄鬼唯一的大眼时掐断了最后一只手臂,从而将他救下。
斩鬼的队士没有发现男孩的事,对方所有的注意都在斩鬼上,而男孩的手也马上恢复正常。他收回刀瞥了一眼化为灰烬的鬼,只看到刚是自己的鎹鸦帮了对方才回头好笑的看着呆愣的许衡:“运气不错,捡回一条命~”
没有见过性格如此恶劣的人,松尾见证刚刚那一幕气都不敢大喘。
“嘎啊~”
没有回话,许衡还处在幻象和现实的恐惧中,只是闻声看向落在自己面前的鎹鸦,它救了他,然后轻轻啄了下让人回神。
“喂,”队士叫道转身准备走,他在提醒鎹鸦也在对身为隐的松尾说:“把这里处理好。”
“是、是!”
“等一下!”男孩叫住这位队士,没有因为对方的行为而退缩,反而回瞪直直盯着对方说,“你是鬼杀队的?”
队士怀疑对方眼神不好,他衣服背面这么大个字是看不到不成,“你又是谁?”
“不死川实弥,”男孩说得慢而清晰,想要察觉每一个细节,“知道这个名字吗?”
队士斜眼看着对方然后嘀咕转身离开:“谁知道……”
看到对方跑走男孩也没再阻止,鎹鸦最后看了许衡一眼便展翅飞走。松尾经历这么一遭虽后怕也提醒自己振作起来,差点同手同脚,爬到许衡旁边抽出绷带在人右手臂上打圈止血,她对医疗的事不是很熟悉,也不知受伤情况,只知道必须先止血。
没了打劫的心思,男孩继续对剩下的人追问:“你听过吗?”
被那双眼睛锁定,松尾发现是在问她,便叫着发出被吓到的语气词。男孩只好耐心再重复一遍。松尾作为经常在柱之间帮忙的后勤自然知道这是风柱的名字,但她无权将内部的事告知一个外人,所以她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是鬼杀队的,是和刚才那个人同一阶级吧。”目光转到最后一人身上,男孩半蹲下来问着松尾。通过他们的对话猜测鬼杀队或许有地位之分,而眼前受伤的男子如果地位高的话说不定就有线索,只是看对方被吓傻还在发抖的样子根本无法与杀鬼的剑士联系起来,但他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喂,听见……嗯!放开!”
男孩抓住对方的手腕想让人回神,谁知这个瘦弱的男人感受到动静抬头看他一眼反而用另一只还在包扎的手钳住他,力气大到不可思议,完全让他无法挣开。
“啊啊血还没止住不可以用力!”松尾赶忙压住又开始冒血的绷带。
“你……”许衡感受着疼痛让自己保持专注对话,“找他做什么。”
男孩并没有说这个名字的性别,听见对方用了“他”心瞬间提起,不再挣扎打算将自己的事托出:“我叫不死川玄弥,他是我大哥,我在找他。”
“拜把子的?”
“亲的!”
近距离一看,越看越像,神态、疤痕、性格,都能让许衡想起那天一群人之中的不死川实弥,对方一脸恶人相出现在他床边,还以为是哪个仇家。现在看来除了一头惹眼的白发不同,这个叫玄弥的确实与不死川有点关系,怪不得会是个绿点。“他在鬼杀队,你去找吧。”玄弥确实救了他,一个情报而已许衡没打算隐瞒。
“大哥他在吗!那个、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他现在位高权大,要能见他你就得加入鬼杀队。”根据任务栏的意思,许衡只能把人套进去。他松开人激动的手补充:“要加入鬼杀队先得通过选拔,不过以你的实力根本不可能,看到我了吗?一个不小心门都没踏进就会死在荒郊野外,更别说你现在连受伤的我都挣脱不开。”
玄弥听得越来越急,立马做出决定:“那么能请您指导我吗?”
这已经是许衡被人拜托的第三次,一点也不想这样的他感到麻木:“不,我……”
“拜托了!我犯错惹了大哥生气,所以我必须见到他和他道歉,这非常非常重要!”
沉默一阵尽力思考一番,他发话了:“这样……”
……
“你想让我来培育那个孩子?”
“是的。”
“为何会选择我呢横山?”
“眼缘、我只是觉得让他跟着你很合适。”
“南无阿弥陀佛,我有必要向你重申身为柱的职责,只恐怕无心教导,请原谅我。”
“悲鸣屿先生。”
“是的?”
“不论答应与否,不用管我刚才的话,能请你听他亲自给你说吗?”
“……”
三个小时后,许衡躺在悲鸣屿家院子里的廊下看着天花板发呆,周围是为他旁边的火炉聚集而来的三两猫群,有几只对他很亲近的直接趴在了身上假寐。他身上的伤被松尾找来的医疗人员处理完毕,对方建议还是去蝶屋看看,许衡应下后告别了对方。
而松尾最后还是选择留下来打算陪到水宅再回去交差。正是中午,她和负责这里的隐正在准备餐食,顺便吐槽一路上惊心动魄的遭遇。
不死川玄弥进屋与岩柱悲鸣屿行冥交谈快有半时有余,他不担心岩柱不会答应,只是这件事只能由玄弥自己去说才能行得通,于是再约一炷香的时间后他的猜想得到验证。
“横山先生!”玄弥跑出来找到被猫咪包围的许衡,无处下脚的他隔着距离笑着说:“谢谢你为我指路推荐了悲鸣屿先生,先生已经答应指导我了。”
“那就好。”
“那个,”多相处一会就能发现玄弥实际是个有些腼腆的男孩,“悲鸣屿先生还请你过去一趟。”
原本不打算动的许衡这才慢慢爬起来,他虚撑着竹拐慢慢走回屋里,三只猫就跟在脚边进了屋。行冥也没在意,让人找舒服的姿势坐下即可,双手合掌的他渐渐地就流下两道泪来,未等疑惑的许衡说什么他便开口道了句“多么可怜的孩子。”
许衡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反驳:“悲鸣屿先生怎么就看出可怜来了?”
“你的身体在说你很累。”
“还好。”
“听说你打算自己走回去。”
“是的,但似乎困难重重,我也没料到会这样。”
“因果之缘,不可说。”
“所以悲鸣屿先生因缘答应了玄弥不是吗?”
“是也非也,你了解他吗?”
“听说是不死川实弥的胞弟,”许衡有些不解,“他有什么特别吗?”
行冥没有将玄弥吞噬者的事说出,只道:“他的身体并不适合任何呼吸法。”
“……但你还是答应要指导他。”
“他并非唯一的奇迹。”
“是说还有别的办法?”
“我会帮他。”猫在行冥腿边磨蹭,他继续说:“再次遭遇鬼,你感到害怕吗?”
一直看着怀里的橘猫抚摸,许衡闻声愣住,抬眸看向对方全白的眼睛,泪从未断过,他坦白缓缓说,“很怕,甚至,动不了。”
这和当初刚入队接触的时候不一样,男孩刚开始或许会害怕,随着任务的熟练而习惯。此时的害怕却是截然不同的概念,行冥知道,恐怕得称呼这为“心魔”,而心魔是不能习惯的,只能靠对方自己克服,不然会酿成大祸。
“南无,请坚定自己的心,横山。”行冥在心中默念诵经,问:“你打算多久回去?”
空气中飘荡着米饭的香气,他收了收肚子,“用过午饭后再向你们道别。”
“无碍,在屋里休息吧,富冈传话说他来接你。”
“义勇回来了?!”
“是的,所以放心留在这就好。”
行冥话说得轻巧,传话的鎹鸦叫了一声以示信息的真实度,可在许衡听来像是噩耗,他没在炼狱家等着对方回来,也没能在足够的时间内走到水宅,路上还接连受伤,计划的独立之路怕是还没开始就要夭折在此了。
下章转义勇意识流视角(又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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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时之忆(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