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血液如同被冰冻,全身发冷,呼吸也无法顺利进行,这是快晕厥的前兆,谁曾想挚友离去十天不到,又要带走剩下一人呢?所以富冈义勇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大意失去意识,许衡就在他面前,他可以救下他,一定可以!
小心避开断刃,对惨遭毒手的同僚们默念抱歉,义勇寻找着可以攀爬的岩壁登上去。
攀岩对他来说不是难事,视野中手部不自觉的颤抖让他注意到自己身体动作十分麻木僵硬,他不断深呼吸努力调整这危险的状态并思考要如何将半空的人安全救下来。
动作不停爬上一块突岩不停观察寻找办法,最直接的方式是尽量找一个最近的蹬跳点跳过去,在半空切断绳索的同时带着人着陆,重点是起跳后的时机、力度都要控制得当,落脚点不理想的话他们甚至都会坠落下去,下面的同僚又得给他们当肉垫,交错的刀刃说不定还会造成二次伤害。
现在能救许衡的只有义勇,所以他必须要做到。
“又有一只水老鼠掉进来了吗?”
攀在两岩平面之间的义勇听到尖哑的男声加快速度爬上就近的平台扶刀警惕,只听那声音又说:“可别在主人家的地盘随意乱串呀,不过既然是老鼠的话也情有可原。”
脚步声停下后,对方的尾声还在回荡,地底光线昏暗,刚从下边爬上来的义勇却清楚那就是造成这副惨案的鬼,对方就在下边。
义勇很生气。
“只要做掉就可以原谅了吧哈哈哈哈。”
任何听见恶鬼发言的人都会生气。
回荡的鬼笑伴随一道破风箭由下而上伸出利爪,在义勇暗蓝的眼眸中反射出那利光,他很快反应对方的轨迹奔跑起来。
义勇很愤怒。
任何所见恶鬼恶性的人都会愤怒。
愤怒的同时也是心惊胆颤的。
接连一道银光朝着许衡上方那根绳子刺去,义勇什么也不敢想,他毫不犹豫蹬出去伸直双手要去接住坠落的人,接着,便随着向前的惯性向下落。
几秒的时间,十几年的修行,使他能够在这一瞬调整姿势使用战技作出缓冲,可缓冲时间终究还是太短,两个人像被砸在石壁上碎裂的玉石分开来。
“哇~还真够响的,但是还不够清脆,喂喂喂,多学学前面人那些干脆利落的咔嚓声好吗?”
恶鬼还在对这如同娱乐的杂技表演表示不满,而义勇可没这闲情听评价,他捂着体内不知是哪根断裂的肋骨位置抬头寻找师弟的位置一边护住一边搭手观察刚救下的人目前情况。
“……”
这卑鄙的恶鬼,佯装要射中许衡的绳子引诱义勇,却是射中另一位的束缚绳,位置、力度都有偏差,却不能不救,让他摔回下来。
手腕上还能感觉到这位失去意识的同僚跳动脉搏,但也无法让义勇紧绷的神经缓和,可能是刚才剧烈的颠簸刺激,他发现同僚皱着眉头,眼皮抖动,似乎是要清醒过来。
身披铠甲青皮的恶鬼缓缓走近矮崖边缘吊眼瞧着下边一言不发的猎鬼人有些无趣,惊吓、怒吼、哭泣随便什么都好,对方像块硬臭的石头愣是不给一点反应,也不知怎么漏网掉下来的。
想到这,恶鬼有了主意:“小家伙,看你身手不错,在下一批老鼠下来之前我们来做些消遣吧。”
见上边恶鬼身上发出幽光,知道对方发动血鬼术的义勇又绷紧一度神经,只觉几道阴影缓缓打下来,抬眸一看,就算背光也知道那是同样被吊着的同僚们,加在一起一共五人。
将几人降低到洞里一眼可看到的高度,恶鬼起身随意抬手摸出一箭眨眼之间就发射出去,没有瞄准任何一人,甚至可以说是相反方向,义勇盯着箭矢方向还没明白过来对方意图,只听一道尖声划过接着就被后面的重物声覆盖。
有什么砸在了义勇的后方。
他心一抖却试图保持冷静缓缓回头看去,约五米的地方多了一位同僚,而上方的五人中少了一位。
如果……如果,刚刚他没有分神反应过来的话,以他的速度是可以接住这位落在血泊之……
“咻!”
“碰!”
未等义勇反思完又是一道划风声,他下意识朝着那边蹬腿跳出去,整个人都扑倒在坚硬磕人的地面,却只接住了长长一条破碎断裂的绳索,这切痕看着熟悉。
接连那一声碰撞又狠狠砸在义勇心上,面部抽动缓缓抬头看向上边随风晃动的三个背光的黑影,义勇微张嘴呼吸着。
“嗯,这几声就干脆悦耳多了嘛。”
听不清,耳边泛起刺耳的耳鸣声,剩下的就只有不停灌入的风声,义勇听见风的嘶吼以及,夹杂在其中的‘救命’。
歪头戏谑看着逐渐握紧手中绳索的猎鬼人,恶鬼这才好心开始说明所谓的消遣:
“啊,我是随意挑固定绳射的哦~末段连着谁完全不知道,啊嘞,按理来说每条都系有你的同伴,为什么会有空绳呢,嗯?真是奇怪。”
这话真的只是用来骗人。
撑起身子站起来迅速回到之前救下的同僚跟前拔刀劈斩恶鬼说话间射过去的几道箭矢,义勇现在完全是怒不可遏,他也知道,空绳的原因恐怕是自己落下时使用战技造成的,不然他本该成为末端的一员。
“都这样了你还打算护着那个半死的人?真是脆弱,算了,既然我中了两个空了一个,那就给你一次机会吧。就她了。”
鬼明确瞄准了唯一一个女队士上方的挂绳,相当随意放箭出去。
是诈!也不是。
接住女队士后义勇意识到他分身乏术,战技的使用十分耗费体力,加上神经一直紧绷,心中的歉意、不甘,都压着他。
“我可没说只射一箭,但你居然挡下了,确实厉害,甚至让我怀疑你才是这次的目标。”恶鬼敏锐嗅着义勇中箭处散发的血香开始觉得馋了:“还好你不是,这样我就能把你吃了,嗯嘿嘿嘿~”
义勇自然不会放过鬼话中的信息,将女队士和男队士放一起后起身折断箭身,他终于开口问道:“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石头终于开口说话了,恶鬼心情大好缓缓回应:“抓一个水之呼吸的猎鬼人,却没想到引出了水柱。”
水柱……义勇凝眉盯着对方,提到逝去的挚友本应该再怒火中烧提几个度的他却反而冷静下来,仿佛,他还在。
“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抓他?”
面对义勇的质问恶鬼也不恼,笑嘻嘻吊人胃口说:“水老鼠,你是不是把立场弄错了?你问我就回答吗?”鬼又抽出箭搭弓瞄准剩下的两人,似乎在挑选。
那角度分明是朝着要害去,看到箭头停留在许衡方位即将松手,义勇一惊大喊:“住手!”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又被诈了。
箭发射出去却变化位置,将两人的末绳刺断。
两秒,义勇只能救一个。
“扑通。”
鬼置身事外的语气满是戏谑:“看来你很紧张他,是认识的人了。”他看着义勇喘气接住一个人又急忙回头查看另一个人的位置,真没想到先前的猎鬼人居然醒了,断了一只胳膊还能冲上去接住人,他差点就发动血鬼术了呢。
第一个被救下醒来的残臂队士是认识水柱更是认识义勇的,为了回应对方忍着剧痛含血大喊:“横山没事!我接住了!!”
那样子看上去真够呛,却能让心惊的义勇放下心。
“这种情况居然还放心把人交给半残老鼠,真是理解不了。”恶鬼碎碎念道,跳下崖边,引起两个猎鬼人的警惕。
血鬼术【蛇箭·缩】
“什!遭咳咳!!”
生田就是断臂的队士,他发现接住的横山突然被一道拉力拖走,奈何他为了接住人豁出命当肉垫,身体不知哪也断了,现在是没力气将人拖住的,死拽的衣服还是从手中脱出。
义勇也没法在如此短时间内抱着人跑回来抓住人,只得将队士扛回生田身边放下,转身上前几步,握紧日轮刀冷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会双方的距离比方才近得多,义勇看清了对方眼中的‘下弦·二’字,努力思考如何能一人负伤斩杀不可能赢的弦鬼。
下弦二看义勇捏紧刀的动作也认出来对方是之前水柱身边的人,难怪实力比其他人强一些,而且现在他似乎手中还掌握着对方在意的人,这场面不得不让他感到……无比兴奋!兴奋到他已经无法控制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嗯~我现在心情不错,身为鬼大发慈悲告诉你好了,我的目标就是这家伙。至于原因嘛我也不清楚。”下弦二自顾自说道,抓着许衡的后领将人轻松提起。
一米六的身高哪怕放在成人都中不算矮,但此时被诡异高大的恶鬼随意拎起的样子在义勇看来胆颤心惊,当下弦二抽出许衡腰间的日轮刀折断时更是忍不住将自己的日轮刀抽出,却被鬼的动作阻止。
鬼将刚刚折断的日轮刀抵住许衡左腹部轻飘飘的威胁着说:“别动,小家伙这可是一场好戏,你再轻举妄动一下保不准他马上变成两块。我正向你解释,明明弱得毫不起眼,却被那位大人要求抓到呢。”
许是过于痛苦,许衡抽动身体慢慢恢复意识咳出淤血来,他无法意识发生了什么,只觉肚子火辣的疼,肌肉无法控制的抽搐,整个人虚虚晃晃,无法作出任何让自己舒服的动作,疼出了眼泪,喉头被涌上的血呛住,模模糊糊看到视野中有一个长发的男子朝这边大喊:
“你要吃我尽管来!!不要折磨他!!”
见鬼缓缓将断刀刺入许衡体内,全身发抖的义勇咬紧牙根怒吼道,他恨不得马上冲上去砍断恶鬼的脖子,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想做什么,但这一幕使他想起幼时姐姐被鬼开膛破肚啃食的痛苦记忆。
……他不能。
“看来你很明白我想要什么,虽说要解决你不过是动指头的事,但增加一些调味品才能更美味嘛。所以我干嘛要听你的呢?小家伙,也许你跪下求求我还能考虑考虑。”
“咳咳啊咳!”
鬼又将刀深入几分,听到手中人不断咳血便玩心打发将人的口鼻捂住,就算这样也有不少血从指缝流出,许衡被折磨得无力的眼中满是泪水,冲击着义勇的大脑,他不能……他才十五,他还没成年,还有家人等着他回去。
义勇僵硬着腿跪下,抖着:“求你……”
“哈啊?你这是求人的样子嘛?”下弦二十分期待猎鬼人将如何乞求自己。
“……求你放过他,求你、求你。”
屈辱,也使义勇眼泪滑落下来。他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得端正附身趴下,将自己的哭脸埋在下边,这是何等丑态,姐姐不会原谅自己,鳞泷先生不会,锖兔不会,自己更不会,他无法去看许衡了。
“就这样吗?把你吃了也没关系?”
“没关系。”如果吃掉他能放过许衡,和其他人。
“那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把刀扔掉,衣服脱了……哦,你身上打这么多绷带我怎么吃?拆了拆了。”
下弦二满意看着义勇放弃抵抗执行自己的话,将刀从人体内抽出举起,一边抬头接住滴落下来的鲜血尝鲜,一边朝义勇走过去,完了还意犹未尽舔舐嘴边的血液。
“咳富冈……”后边的生田见状硬是从自己破碎的身体挤出话语:“富冈。。别放下刀,水柱大人咳绝不允许你这样,横山也……咳咳富冈,你、你抬头……”
“噗!”
“生田……!”
断刀投掷过去,义勇回头伸出手想阻止,可手被划伤也无能为力,只有无数同僚的鲜血蔓延过来,侵染了他刚脱下叠放整齐的羽织上。
那是姐姐和锖兔的羽织,染上了同僚的血,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暗……有了第三种颜色。
目睹这一幕仿佛惊醒,义勇又凭什么相信牺牲自己那恶鬼会放过许衡和其他人呢?因为他懦弱的做法又使同僚惨遭恶鬼毒手,他还是太天真了。
走近的下弦二操纵绳索再次将许衡缠绕吊起打量马上要下肚的食物说:“不自量力的猎鬼人,还自说自话,赶紧成为养……哦~这可真是一具好身体。”
他不能。
“你没打算放过他们。”义勇站起身踏入血泊抽出同僚体内那把断刀,眸子毫无波澜。
“你求的只有一个人,他们自然不算。反悔了吗?这小子对你无所谓了?”
“他是你的目标,你不会让他死。”
他不许。
“哈哈哈,能反应过来呀,但他的死活完全影响不到你将被我吞下肚的事实。”
“你可以试试。”
“……逞英雄的家伙,真是让人厌恶!”
他必须做到。
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义勇侧身使用战技躲过鬼爪却不后退,反而向前斩击,削掉鬼的手臂。这是唯一的机会,下弦二的血鬼术与弓箭有关,要使对方无法攻击只有不断斩掉搭弓的双手或是完全不给对方射箭的机会,只要抓住时机,他可以斩杀对方。
然而现实和想法终究有所差距,身体并非最佳状态□□力消耗殆尽,就算再怎么趁近战运用灵活的水之呼吸击打潮不断斩击,断刃与实力的差距要斩断鬼的脖颈十分勉强。
双手握住日轮刀不论再怎么用劲力气还是被鬼强韧的脖颈卸去,义勇此时整个人都暴露在弦鬼的面前。
“该死的水老鼠!”这个变态疯狂的下弦二发狠瞪着义勇,已经想好怎么将对方揉碎嚼进嘴里去了。
“噗呲。”
“华丽的主角还没登场,可先别急着谢幕啊!”
在富冈义勇开始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走马灯之前,鬼杀队支援终于赶到,闪现双刃斩掉要捏碎人鬼臂的是以华丽忍者著称的音柱宇髓。
因顾及先救人的想法,宇髓并没有着急追打下弦二,而是一手捞住半空落下的义勇,快速上下打量一番确认没事后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时甩手扔给后续赶到的队士。
“上弦二。”转身,这回是宇髓笑盈盈手拿双刀漫不经心看着猎物说:“好个瓮中捉鳖,给自己打造的瓮,想法很华丽,可惜造型装饰丑恶之极,倒和你很配。”
“切,柱怎么找到这来了,下弦三被干掉了吗……”
“啊,被我们炎柱华丽的火焰焚烧殆尽了呢~”
“哼,谁管他,你以为这里的地形能比我熟吗?想抓我那就来。”
宇髓毫不在意斜眼看向弦鬼逃走的方向吐槽:“四周都是我们的人还真是嚣张呀。”语毕转头无语看着试图攀岩救下半空吊着的人的队士们,摸出一把苦无一抛,准确无比飞出切断绳索,再一个蹲跳向上接住人,落地问:“喂,还活着吗?”
怀中的许衡口鼻全是污血,却也遮不住苍白的脸色,更别说回应宇髓的玩笑。见状宇髓也不多话,将人交给一旁的队士检查就要走。
“宇髓!”义勇被人搀扶着过来边包扎边喘气说:“你放跑了下弦二。”
宇髓本有些惊讶这个水柱身边的呆木头能和他说什么,结果这话跟没说一样,接着他顺着对方视线看向许衡的左腿,一个突出物诡异的在下边扭动,似乎想往大腿蹿。
“光是切断线不行吗。”宇髓这才皱眉小声说,很明显这是鬼的血鬼术。
负责治疗的队士吓一跳,不知怎么办出声询问:“把腿锯掉吧?”
“不行。”义勇马上拒绝。
“不能剖开取出吗?”有人问。
“现有条件有难度,而且开刀需要到达皮下深处,神经组织恐怕都会都会损伤……”
队士见义勇越来越暗沉的脸色也不敢继续往下说,救命般看向音柱。
“嘛,先别急富冈,那家伙跑不掉的。”宇髓又走回去蹲下卡点捏住许衡的腿,以他的力气让箭矢困在一定范围不是玩笑:“有横山之前画出的地图,就算这造出的地穴不在内,只要他跑出去,甚至不需要谱面,外边完全在掌控之中。”
就算选择相信音柱,义勇还是很紧张许衡的情况,看着队士不敢怠慢替他包扎处理伤口,话也不敢多说几句,他知道许衡的情况很糟糕,需要马上送去蝶屋。
“捷报!炼狱槙寿郎成功斩杀下弦二!重复!……”
没过几分钟鎹鸦就飞下地穴带来战况,害命的血鬼术也随之消失,宇髓小心松开人被捏得留下淤青印的左腿,没有异常,这才让人吊着送到地面去,目前看来危机暂时解除。
义勇同许衡坐上一个吊篮上升中,他望着这片死亡地穴心中波涛暗涌。
这年伊始,鬼舞辻无惨旗下十二鬼月中,下弦六、下弦三、下弦二相继被斩杀。
可鬼杀队付出的代价也是惨痛的。产屋敷耀哉心系的孩子们,年轻的水柱锖兔为掩护队士壮烈牺牲,原属水柱带领的队士们伤亡过半,先发队伍伤亡惨重,水之呼吸幸存者不到三成,此次围剿行动终以如此结局落下帷幕。
这个过程改了三回终于挤出来了,又有好多洞等着填,所以也不废话一章搞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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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