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仨人在蛛网般的洞穴中行走。
四个钟头后,再次回到大厅。
用随身携带的零食打发了肚皮,每个疲惫的细胞透着满足,一个个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
无比静谧的洞穴中突然传来阵阵奇怪的声响。
那声音才开始很微弱,似乎很遥远,他们都以为是东部海岸的海风穿透岩石罅隙形成的啸声。
可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像是正从四面八方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石穴大厅涌来。
仨人躺不住了,一个个像弹簧一样蹦了起来,背靠背,屏息凝神。
同时陈伟和林觉已经把激光手枪握在手中,对向一个个黑黝黝的洞口,等待着。
声音的音量很大,但很明显不是重物踩踏在硬邦邦的玄武岩表面发出脚步声,也不是流水从高处落下或者岩石翻滚发出来的声音。
那是一种细密的,仿佛由无数细小的声响叠加在一起、汇聚而成。
还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声音来自于四面八方,仿佛马上就会从通向这个大厅中的一个个通道中涌出来。
他们面面相觑,随后背靠背,各自面朝一个方向,直勾勾地紧盯着那些黑魆魆的洞口。
“哥几个,” 陈伟小声说,“有我在,别怕!”
“靠你?”
“嗯,”由于心虚,陈伟故意大声说道:“林觉,你书读得太多了,实验室里面你是老大,可在这,当然得靠我们这种体力劳动者,难道还靠你的那个小不点儿?!
“可你别老挤我啊,”
“哪有,我哪挤了......” 陈伟扭头一看,发现背后的林觉已经踏到了岩石的边缘,马上就要掉下去了,连忙朝前几步。
陈伟头盔上的照明灯缓缓移动,照明光投射在黑魆魆的洞壁上,漫溢开来,形成一个大大的昏暗的光圈。
洞穴中无处不在的钟乳石,洞顶上垂下的,洞壁上伸出的,地面上冒出来的,随着那个缓缓移动着的光圈,投射出无数黑黄相间、影影绰绰的光影。
而光圈周围以外的黑暗就显得更加吓人和黯淡了。
就在这一刹那。
水,是的,从洞壁上的岩石罅隙中,从一条条通道中,水咕噜咕噜地漫了出来,很快就淹没了地面。
碰到这种情况,激光手枪没啥用。
陈伟把激光手枪别到腰际,又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面掏出潜水镜和呼吸管戴好,随时准备应付紧急情况。
发现身后没啥动静。
“林觉,” 陈伟一面紧盯着持续上涨的水面,一面扭头回望,却发现林觉依然淡定,正在用手机录像。
“你怎么还笃悠悠的?赶紧的,发洪水了都不急。”
“没事,” 林觉微笑着说,“有你保护我,我不担心。”
陈伟愣了愣,恍然大悟道:“你知道会发洪水对吧?”
“嗯,”
“你还知道只要待在这块大石头上就会没事对吧?”
“嗯,”
“哦,” 他想了想接着说,“我明白了,怪不得只看到白富美和那只约克夏的脚印,却没有发现那个男人的踪迹,看来姓张的离开以后,洞穴中由于涨潮出现洪水,便把所有的痕迹都冲刷掉了,我们看到的脚印是那个女人醒来以后,在洪水退去后留下的。怪不得地面上那些脚印带着灰泥印迹,我还有些纳闷呢。”
“不知道楚然怎么样了,” 林觉担忧地注视着不断涌出水流的通道口,“希望他们没有进来。”
此刻洪水已经涨到了他们的脚边,水势渐渐平缓,正在这时,Utan 叫了一声,“那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昏暗的光线下,黑色水面上出现一抹异常醒目的白。
在这个漆黑的洞穴中折腾了六个钟头后,他们终于有收获了。
还没等他俩反应过来,只见Utan根本就不需要什么面罩啊,呼吸管啊。
“扑通”一声。
他那灵活的小身板,跃入水中,扑腾了几下就到了那抹隐隐约约的白色旁边,一把揪住了那玩意儿。
不一会儿。
他拖着那只传说中的系着红色蝴蝶结的白色约克夏爬上岩石。
这也许是世界上最为宁静祥和的一条狗。
它雪白的肚皮朝上,四脚朝天,细长光滑的白毛湿漉漉的,紧贴在冰冷的身体上。
它张着嘴巴,依然保持着执行任务时最后一刻的姿态。
鲜红的蝴蝶结环在脖颈上,上面还系着一只矿泉水瓶。
很明显这是一个漂流瓶。
里面有一张卷曲的纸条,也许在人类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能够帮助到你的恰恰是最简单、最实实在在的东西,一瓶水,一块饼干,一张纸,一支笔,一盒火柴......足矣。
这里没有食物,没有饮用水,没有光明,没有爱人,没有朋友,没有网络,没有电......
只剩下黑暗与孤独。
林觉解下它脖颈上的塑料瓶子,拧开瓶盖,将那卷纸抖了出来,展开。
纸上的字迹潦草,如此写道:
2126年4月23日。
我叫章佳丽,来自中国上海,现在菲律宾 Camarines Sur 小岛东部海岸的洞穴中。
我身边没有水,没有食物,手机也快没电了,这个洞穴没有任何人,只有我自己,我迷路了,再也出不去了。
我好后悔,但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刻,我终于明白了——真是报应啊!
我希望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记录下来,事实真相将顺着水流飘进大海(关于这一点我不敢确定,祈祷!)
无论经过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一百年,两百年......这就是我和那个男人之间的故事。
我错了,我很后悔,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所有的罪恶都源于内心。
我和Yolanda是在一次朋友组织的聚会上认识。
当时她和张雷手挽手姗姗来迟,可即便如此,大家立刻就像苍蝇一样围了上去。
对她和他笑脸相迎。
夸赞她的裙子是如何漂亮,高雅大方,夸赞她手上的戒指是某个大设计师的杰作,夸赞她的鞋子......她从头到脚每样东西都令人赞不绝口。
她的丈夫既年轻又帅气。
我从未见过相貌这么英俊潇洒的男人。
那天,他身上穿着天蓝色休闲西装,里面搭配着粉色条纹领带,整个人显得非常儒雅风流。
他身材高大匀称,宽阔的额头下方显出明亮而富有风情的眼睛。
与Yolanda 高高在上的傲娇模样不同,他平易近人,待人亲切随和......总之,在第一次遇到这个男人我就被他彻底迷住了。
我妒忌Yolanda 几乎要发狂。
有的人就是命好,听说她的母亲只不过是靠耍奉子成婚的阴谋诡计才傍上了那个有钱丈夫,我甚至怀疑她只是个来路不明的野货。
可她什么都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这么英俊的丈夫。
不公平啊!
机会来了。
去年夏天,我在新天地酒吧找到一个调酒师的工作。
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夜空明澈,星光璀璨。
夜风轻柔,空气中弥漫着栀子花馥郁的芬芳。
这是一个多么浪漫的夜晚。
居然看到了他。
酒吧里面轻歌曼舞,年轻男女们跳舞,唱歌,喝酒,打牌,热闹非常。
他独自坐在外面。
我至今还记得,一株梧桐树,树叶在夜风中飒飒作响。
他坐在树下。
诺大的树冠仿佛是笼罩在头顶上方的乌云。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看上去孤独惆怅,跟那个出现在聚会中、意气风发的男人判若两人。
我走前去跟他打招呼。
这才发现原来我们是同乡......当天晚上我们在一起了。
他喜欢游泳,我便学会了游泳。
他喜欢旅游,我便陪着他走遍全世界。
他喜欢玫瑰花,我每天都会在家里准备好新鲜的玫瑰花,等着他的到来。
他喜欢吃苹果派,我就学会做苹果派给他吃。
那个女人去了月球,我们俩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对我很好,那个女人有的我都有,他说等跟那个女人离了婚我们就结婚。
我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他,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他告诉我跟Yolanda 在一起他很不开心,很愤怒,但是他又不甘心。
我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帮助你。
于是按照他的安排,我约Yoalnda 出来,在参加晚宴的时候,悄悄地在她的酒杯里面投入了一种液体,据张雷说那是尼古丁。
那天晚上我紧张极了。
她现在炙手可热,就像女王一样,随时都被人围在当中。
一直都有人过来敬酒,她手中的酒杯一直都没放下。
我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于是我装作不小心把她手上的酒杯打翻了。
回来以后,由于白色裙子上面溅到了酒液,她就坐了下来。
我坐在她的身边,会场里面光线黯淡。
机会终于来了。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观看拍卖会,她也不例外。
趁她不备,我将手中捏了一晚上的一管尼古丁都倒了进去。
毒死她!
只要她死了,幸福便会降临到我的身上。
真是煎熬啊!
我一直留神看着她到底喝了没有,但她似乎没有再喝酒,只是吃了点菜。
接着,我发现她似乎醉了,头搁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随后发生的事情令我们感到非常迷惑,她居然晕倒了,被救护车送进医院。
张雷晚上和我在一起,我们都很担心她根本没死,这么难得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张雷告诉我,他会安排好一切,让我不用担心。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他告诉我说成功了。
他很高兴地说自己已经是刘氏企业的合法继承人,但是为了防止警方怀疑到我身上,他说先送我去所罗门群岛躲一段时间,他在那里早就购置了房产。
但是在经过菲律宾的时候,他说以前在Camarines Sur 潜水的时候,在海边的洞穴里面发现了日本人藏在那里的宝藏,我们先去Camarines Su,顺道把宝藏取出来,然后再去所罗门群岛过天堂般的日子。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把我骗到这里,自己却消失了。
我终于明白了,自始至终,我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这真是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