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地幔回响

太平洋的浪涌在脚下震颤时,沈昭的战术服正渗出淡蓝色的冷凝液。纳米纤维在深海压力下自动编织出仿鳃结构,却无法阻止后颈神经突触与海底信号源产生的共鸣——那是一种类似牙医钻头抵住牙髓的尖锐疼痛,每阵脉冲都让他看见新的记忆残片:陆临舟被锁在培养舱的第七年,实验人员正往他脊柱注射某种闪着珍珠光泽的液态金属。

"还剩四十三分钟。"陆临舟扯开左胸的装甲板,露出心脏舱里旋转的六边形晶体。沈昭看见晶体每个切面都映着不同的自己:十二岁偷换镇静剂的、十八岁夺冠夜在后台呕吐的、二十三岁退役时撕毁合同的......最中央的切面却是一片空白,正随着海底信号增强逐渐浮现父亲的脸。

突然,海平面裂开一道荧光裂隙。数十条机械触手破水而出,每条触手表面都镶嵌着沈昭不同时期的比赛录像带。最粗的那条触手尖端张开,露出由他十七岁脑切片制成的生物处理器,此刻正播放着从未公开过的画面——父亲在手术台上,亲自将初代神经芯片植入婴儿陆临舟的枕骨。

第一条触手砸来时,沈昭嗅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那是他每次赛前注射镇痛剂的味道,此刻被制成了化学武器。他侧身翻滚,战术靴在湿滑的礁石上刮出火星,突然发现火星的轨迹与记忆里某次比赛暂停时的涂鸦完全一致。

第二条触手的攻击角度刁钻至极。它使出沈昭二十岁研发的"逆鳞"战术,却在最后0.3秒变成陆临舟早期格斗录像里的错误动作。沈昭的格挡姿势被迫中途变形,右臂尺骨传来神经芯片过载的灼痛。就在触手要刺入眼球的瞬间,陆临舟心脏舱的空白切面突然射出激光,精准击穿触手核心的生物处理器。

液态金属如活物般蠕动。沈昭看见飞溅的金属珠在半空组成父亲实验室的安全协议,而破解密码竟是自己第一次世界赛的选手编号。他下意识念出那串数字,最近的五条触手突然痉挛,表面录像带纷纷爆裂,露出内层更恐怖的构造——那是用他每场比赛的脑脊液培育的神经索。

陆临舟突然将晶体从心脏舱拔出。脱离本体的晶体在空气中解体,每个碎片都映出沈昭记忆里被删除的片段:父亲在初代芯片里编写的不是控制程序,而是能将人类记忆转化为量子数据的转换协议。最关键的碎片悬停在沈昭眼前,显示着二十三岁退役当天,自己后颈芯片曾向太平洋发送过72TB的神经数据。

"那些暴动......"沈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是我的记忆备份在寻找载体?"

回答他的是第三条触手的狂暴攻击。这条装载着沈昭青少年时期脑波的触手,完美复刻了他所有叛逆期的攻击模式。格斗中沈昭的战术服突然自锁,纳米纤维强制他做出标准防御动作——正是父亲当年在训练手册里规定的姿势。被束缚的身体与自由意志产生的冲突,让后颈疤痕喷出细小的血珠。

陆临舟用液态金属接住血珠。血液在金属表面形成与晶体碎片完全吻合的纹路,他突然将金属液拍进沈昭后颈。剧痛中沈昭看到终极真相:所谓REBIRTH-347,是父亲用陆临舟为容器制作的记忆净化程序。

当最后一条触手被斩断时,海面突然升起直径两公里的漩涡。漩涡中心降下圆柱形通道,内壁全是由沈昭比赛时分泌的肾上腺素结晶构成的阶梯。沈昭的战术服在踏上第一级台阶时就溶解重组,变成印有所有战队标志的量子防护甲。

通道尽头是悬浮在地幔层的球形空间。中央培养舱里沉睡着十二岁的陆临舟本体,他的后脑连接着横贯球体的神经导管,导管末端赫然是沈昭父亲被液态金属包裹的遗体。更恐怖的是四周墙壁——那是由全球暴动者的机械眼拼成的监控矩阵,每只眼睛都在播放不同版本的沈昭记忆。

"记忆......本来就是会互相污染的......"父亲的电子音从导管传出。沈昭这才明白,弑神系统要销毁的不是罪恶记忆,而是所有被人类情感扭曲的数据。

陆临舟的本体突然睁开眼睛。那瞳孔里旋转的正是晶体碎片缺失的图案——沈昭婴儿时期的脑波图。整个地幔实验室开始震动,神经导管如活蛇般缠向沈昭,每条导管表面都凸起父亲手写的实验日志。

沈昭的量子甲自动反击。纳米机器人拆解导管的速度,恰好是当年父亲记录实验数据的频率。在撕开主导管时,他触碰到父亲遗体手中的控制器,上面显示的倒计时与太平洋爆炸时间同步——【00:07:19】。

"密码是......"陆临舟的本体突然开口,声带振动频率与沈昭完全一致,"你第一次对我说谢谢的那天。"

沈昭的指尖僵住了。那是十七岁深夜的青训营储物间,他给高烧的陆临舟偷运退烧药,却从不知道对方当时装着机械眼。

输入日期瞬间,整个地幔实验室泛起珍珠光泽。液态金属从四面八方涌向沈昭,却在接触他皮肤的刹那变成透明。父亲遗体的金属外壳剥落,露出真实面目——那是用沈昭乳牙里的干细胞培育的克隆体。

全球暴动者的机械眼同时熄灭。太平洋深处的爆炸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从海底升起的纯净神经光流。沈昭看见光流中浮现自己所有被篡改的记忆正被修复,而修复模板正是陆临舟心脏舱里封存的原始版本。

当光流触及地幔实验室顶部时,沈昭后颈突然射出347条神经索。它们刺入监控矩阵的每个机械眼,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了全球神经数据的净化。最后恢复的画面,是十二岁的沈昭与陆临舟在实验室初遇时,偷偷交换的那颗水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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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零重启
连载中伶鸢 /